大雨滂沱的海面上。
不知何時,激烈的打鬥聲,嘈雜的慘呼聲,直升機螺旋槳卷起的呼嘯風聲,乃至於海浪聲和嘩啦啦落下的雨水聲.
這一刻似乎全部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盯著黑船甲板上那個手持烏金色雙刃古刀戴著蜻蜓面具的神秘人,以及那個站在他面前失去了頭顱,切口光滑平整宛若井噴般鮮血衝天而起的無頭屍體。
西爾勒.喬。
黎明革命軍北部軍的軍長。
曾經輝煌一時的沙亞什大公國,可以說就是在這個幕後黑手策劃下,從和世界政府關系僵化一步步走向衰落
直至最後的解體。
有人稱他為革命者。
有人稱他為野心家。
但毫無疑問,這樣一個手握大權、正當壯年的新晉八階半神級強者,毫無疑問會在後世的歷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甚至更進一步創造屬於他自己的時代。
然而他卻在天元歷1122年的新年第一天.就在今天在一次平平無奇的行動中.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身首異處
甚至當西爾勒.喬自己在那撒血的頭顱中高拋飛出,最後的意識化作黑色通道盡頭的幾粒零星光點的刹那,內心也充滿了深深茫然和荒謬感。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才剛剛攀上無數七階絕對能力者窮極一生都無法跨過的天塹,所帶領的黎明革命軍北部軍在沙亞什大公國的勢力也在與日俱增,今天更是斬殺的德川栗虎這樣一個半步八階的強者獲得了和之國高層的暗中支持
偉大的人生繪卷已經鋪開了斑斕一角,沒想到卻被一個戴著蜻蜓面具手持雙刃的人用那冷厲沉默的刀鋒從中間悍然一分兩段,頗有一種“傳奇”還未開始就已經落幕的慘淡.
正因如此,西爾勒在意識消散前的那一瞬間,只有濃濃的不甘和憤懣!
連西爾勒.喬本人都是如此,就更別說周圍其他黑色獨角戰船上今天一同前來偽裝成海賊的黎明革命軍了。
原本得知今天革命軍中那個威望如日中天,智謀和實力都宛如神祇一般的男人要親自來北海道一起行動。
所有的革命軍幹部和下屬都無不心中激動萬分。
而與和第三偵查組組長七階巔峰強者德川栗虎那神仙打架般的恐怖戰鬥更是讓所有人感受到了靈魂深處的顫栗,繼而湧起一股更加狂熱的崇拜。
可眼前這一幕,無異於是在革命軍眾人狂熱之際潑了一盆涼水。
輸了!
神祇般的軍長居然輸了?!
那個可是八階半神級的強者啊!
哪怕和德川栗虎交戰中受了傷,可依舊不是七階能力者可以比擬的,更何況對方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展開領域
不對!
後方一艘戰船的甲板上.
失魂落魄的副軍長扎昆嘴巴微微張開,很難想象被他視為追趕目標的西爾勒軍長居然就這麽死了。
一時間,他的腦海中不可抑製地回想起剛剛戰鬥中那仿若無處不在的暗影和電弧,黑色閃光一般飄忽不定的恐怖速度。
那樣的極速.似乎已經接近了領域的另一種“本質”——將對方帶入自己的掌控,削弱對手強化自身。
那種“領域”,
名為“速度”。
超越一切的極限速度。
它不是鏡花水月】那種可以直接將敵人代入一個封閉的空間的領域,而是以自己為中心的另一種極為罕見的“開放式”無限制領域。
在這樣的無限制領域】中,你以為他沒有展開領域,實際上他卻早已有如潤物細無聲的和風細雨般早已經悄然展開。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根本就無法解釋究竟是什麽樣的速度和能力,居然能夠正面斬碎八階半神級強者構造的規則】防禦。
嘶—!
扎昆不禁越想心中越發震撼。
蜻蜓隊長風紀委員狐面男子這三個影像逐漸在他腦海中重合,回憶起對方從出現一來所擊敗的對手,一切似乎也都變得合情合理了起來。
然而等他從短暫的失神中恢復過來的時候,卻發現那那個戴著暗金色面具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了黑色獨角船的甲板上。
原地只剩下一具無頭的屍體,無聲地昭示著這一切並不是什麽幻覺。
這個時候,他所在的這艘黑色獨角戰船上也想起了急促的警報聲——和之國北海護衛隊的戰船從南北兩個方向飛快合圍了上來。
副軍長扎昆望了眼倒在那艘戰船上倒著的屍體,以及周圍眾多眸孔中惶然不安、宛若失去了主心骨一樣的黎明革命軍。
來不及想更多,他知道不能繼續留在這裡了,咬了咬牙當即下令道,“撤!所有船隻全速往西撤離!”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副軍長扎昆暫且也不會提什麽給西爾勒報仇了,只能告訴自己告訴其他革命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趕緊撤離這片海域。
革命軍是見勢不對就走。
然而對於和之國的北海護衛隊而言,今天被這一夥不知從何處出現的“海賊”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了他們的防禦,出現了北海道近海區域。
這簡直是拿鞋底板狠狠地抽在了北海護衛隊的臉蛋上,再加上巡視北海的德川栗虎在這一戰中墜入海裡再無蹤跡,生死不知.
以德川栗虎在和之國民眾心中的地位,他們簡直難以想象如果今天無功而返,後面將會迎來內閣總理大臣怎樣的怒火和民眾的唾罵。
一時間,從南北兩個方向支援趕來的北海護衛隊的三十幾艘大中小型戰船,除了分出救生船展開海上搜救工作外,剩下的船隻全部咬牙卯足了勁,死死地咬著這些狼狽而逃的黑色戰船。
天元歷1122年的第一天。
一場別開生面的追逐拉鋸戰,在北海的大雨中拉開了帷幕.
同一時間,聯合北海護衛隊搜救船一起展開搜救工作的民用船上。
“那邊有人在水裡!快!誰幫忙拿個救生圈。”
甲板上忽然有人喊道。
他話音剛落,旁邊就利索地遞上來一個救生圈,他趕緊接過後朝著水中拋去。
松了口氣,那人轉過頭看到旁邊這張年輕而又陌生的面孔微微一怔,頓時想起對方是上午一起從斜裡港口被臨時招募上船前來救援的年輕船員,這張臉那麽帥氣看過就很難忘記。
“誒?是你,剛剛我還找你來著。”那人有些疑惑地說道。
“我肚子不太舒服,去了趟衛生間,抱歉。”
此時此刻,甲板上的東野原右手微微捂著腹部,臉色看上起來有些蒼白,額頭和鬢角還有些許汗水,整個人看起來確實一副虛脫的模樣。
那人頓時擺了擺手,十分理解地說道,“沒事沒事,我也不是乾海員的,都是聽到德川組長有麻煩才上船的,不適應也正常,我看你這樣子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不了謝謝,我好多了。”
東野原搖了搖頭,視線飄向了雨幕中起伏不定的海面——這場早上開始下個不停的大雨無疑會給搜救工作帶來一定難度。
“德川組長.還沒找到嗎?”
東野原忍不住問道。
那人聞言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海面風浪太大了,搜救船和搜救人員已經在德川組長墜海的地點下海搜尋了幾次,可目前依舊還是沒什麽消息。”
說到這裡,那人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過德川組長是我們‘北海道女婿’,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一定會找到的。”
“但願吧。”
東野原心中歎息一聲,從海面上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