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去見咱大孫了?”
奉天殿中,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皺著眉頭看向了郭氏兄弟。
“是的,皇上!”
郭珍小心的回道。
朱元璋沉吟片刻,鼻腔中發出一聲輕哼,又問:“那他跟咱大孫說什麽了?”
郭珍回道:“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就聊了些家常,然後藍大將軍還將他的佩刀送給了殿下!”
“哦?”
朱元璋哦了一聲,便擺了擺手:“你們先回去吧。”
“卑職告退!”
郭氏兄弟拱手退下。
兩人走後,朱元璋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思索的神色……
……
京師這幾天,有兩樣東西火了。
一樣是鹽運司那邊賣的精鹽,一樣是大通街58號鋪子賣的酒。
這完全在黃雄英的意料當中,就像大壩潰口一樣,只要開了一個口子,口子就會越拉越大,最後一瀉千裡。
鹽運司那邊自然不用說,那些負責鹽務的官員都成精了,有那麽好品質的鹽,他們怎麽可能銷售不出去?
在他們的運作下,精鹽一下子就在京師權貴圈子中傳開了。
一千斤的精鹽,壓根就不夠賣的。
價格雖然不斷的走高,但是仍不斷有權貴派下人來詢問,希望能夠多買一些,甚至有的權貴還親自出面,和韓雍打招呼,讓他一有貨,就先給自己留點。
這些權貴不差錢,差的是好東西。
所以,精鹽的售賣完全不成問題,讓鹽運司頭大的問題倒是,曹國公那邊是否能持續供應上這麽好品質的精鹽?
酒坊這邊,自從黃雄英搞了這個免費試喝之後,酒的品質很快就口口相傳起來。
特別是在藍玉來了酒坊之後,更是開始有權貴子弟前來購酒。
一傳十,十傳百,58號鋪子的酒就像病毒一樣擴散。
幾乎可以說是一夜之間,京師的權貴們都眼紅的盯上了鹽運司的精鹽和58號鋪子的酒。
因為這兩樣東西,著實大大提高了他們的生活品質。
一大清早。
大通街58號鋪子前面就人影綽綽,排起了長龍。
如今這些可不是來蹭酒的。
他們都是各高官權貴家的下人,被他們的主子們吩咐來買酒的。
這些人當中,就有徐府的丫鬟,嬋兒。
因為她本就在大通街跟著三小姐打理那兒的生意,所以徐祖輝也就吩咐她,讓她幫自己打些酒回來。
“店家,店家,我先來的!”
“明明是我!”
“我三更天就來排隊了!”
“排隊排隊,你知不知道我家老爺是誰,敢插我的隊?”
“……”
還沒到日上三竿,酒就賣光了。
因為現在黃雄英的酒還沒有大規模的生產,加上之前又有好多給那些將士們免費喝了,還送了藍玉滿滿一大壇子酒,所以目前的產能嚴重不足。
但這樣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後世所說的饑餓營銷。
那些沒有買到的下人,眼巴巴的看著,遲遲不肯離去,不斷重複的叮囑店裡面的夥計,明天一定要給自己預留。
有一些不知道從哪聽來的,說是東家就在店裡面,甚至想要硬闖進去找東家預定。
不過好在都被擋下來了。
早早的,黃雄英就被吵醒了,一肚子起床氣。
原本黃雄英淡定的在鋪子的雅間中喝喝茶,
練練字,研究研究音律什麽的,但是現在不行了。 既然酒的名聲已經打出去,他也沒有必要繼續呆在這裡,交給郭氏兄弟料理就行了,自己溜回秦淮河畔的小院,那裡才是真的舒服。
看著門外吵吵鬧鬧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黃雄英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如今隻想賺錢開發方山,不想和這些權貴們扯上關系。
看看之前坑爹的周驥,再到戰神李景隆,再到很快就要被洪武皇帝誅殺的藍玉,這些權貴沒一個讓他省心的。
穿上一身白色長袍,黃雄英吩咐了郭氏兄弟一些東西,便走出門去,想要回秦淮河畔的小院。
誰想剛一出門,就碰上了還等在這裡的嬋兒。
嬋兒沒有買到酒,很是鬱悶,心不在焉的想要回自己的鋪子,無意之間的一瞥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再看去時,整個人就怔住了。
“知……知音,不對不對!”
嬋兒像著了魔一樣喃喃自語,突然就興奮的叫了起來。
“啊啊啊!”
“小姐的知音,真的是你!”
嬋兒一邊高呼著,一邊衝向想要溜走的黃雄英。
???
黃雄英聞聲看著衝向他的嬋兒,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哪來的瘋丫頭?
好像在哪裡見過,哦對了,上一次想要盤鋪子的時候遇上的丫頭……
幹什麽?
就因為上次說了她們家小姐兩句,記恨到現在?
黃雄英可不想跟她再糾纏,於是便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公子,人家叫你呢,你怎麽跑了?”
“你老跑這麽快作什麽?”
“快別跑了,我家小姐一直想要找你呢!”
聽到這句話,黃雄英跑得更快了,這讓嬋兒也發了狠,提著羅裙,緊追不舍。
上一次把小姐的知音罵跑了,這一次,好不容易遇上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再跑了!
黃雄英有些搞不懂了,什麽情況?
這丫頭怕不真是瘋子吧?
不就說了她家小姐兩句嗎,也用不著這麽糾纏吧!
嬋兒不要命的追趕,加上大通街人來人往的,竟讓黃雄英一時間沒有甩掉她。
無奈之下。
黃雄英隻好將手中的書冊朝嬋兒扔了過去。
啪嗒!
正好打在嬋兒的臉上,讓她痛呼了一聲。
如此一來,這才延緩了嬋兒的追勢,黃雄英卻是趁機沒入人海之中……
來來回回找不到黃雄英的身影,嬋兒急得直跺腳,一臉懊惱之時,卻發現了落在腳下的書冊。
嬋兒隻好哭喪著臉撿起地上的書冊,打開一看,發現上面竟寫有一些東西。
不過她作為丫鬟,大字不識幾個,自然看不懂,只能帶回去給小姐看了……
大通街,徐府的鋪子。
原本在江夏候出事以後,徐輝祖是打算將這間鋪子賣掉的,因為他爹徐達一輩子最是謹慎,他也一樣知道,樹大招風。
而且他這個妹妹徐妙錦,生得貌美水靈,燕王朱棣和皇孫允炆都對她有意,只是這妮子偏偏性子清冷,對這兩人都是不冷不熱的,徐輝祖對此都頭痛不已,所以更是不想這徐妙錦出去拋頭露面,免得惹出什麽事端,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可偏偏這鋪子,愣是沒有賣出去。
此時,鋪子中。
徐妙錦看著氣喘籲籲的嬋兒,不禁好笑道:“怎麽了?急成這樣!”
“我……我剛剛……”
嬋兒一邊喘著氣,一邊回道:“剛剛……碰見……碰見知音了!”
“啊?”
徐妙錦有些莫明奇妙,撇嘴道:“什麽呀!”
“不對,不對!”
嬋兒連忙擺手,道:“我碰上小姐的知音了!”
“哦。”
徐妙錦不冷不忍的哦了一聲:“碰上就碰上唄,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嬋兒有些不解的撓了撓小腦袋:“小姐,你不想見見那人嗎?我記得你上次說,他聽得懂你的音律,是你的知音,你想要和他探討一番來著,怎麽現在又好像沒興趣了,你知不知道,我可是追了他快三條街……”
嬋兒說得有些委屈,徐妙錦看她的樣子,不禁好笑道:“凡事呢,強求不來的,若是有緣自會相見,若是無緣,那也沒有辦法不是麽?”
“嗯。”
嬋兒點了點頭,隨後一臉篤定的道:“你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為什麽?”
徐妙錦有些不解。
嬋兒有些得意的道:“因為那公子也在大通街賣酒!”
“公子?賣酒?”
徐妙錦再一次露出疑惑的神色。
“是啊!”
嬋兒繼續得意的道:“他可是一名風度翩翩,英武不凡的公子哥,而且他賣的酒,老爺昨晚就讓我一大早去買,只可惜還是沒買著……”
聽到這裡,徐妙錦終於露出了幾分好奇的神色。
那個酒就是她也聽說過,因為這酒最近在京師可是火熱的很呢!
嬋兒就像是後世嗑CP的小迷妹那樣,但凡認準了這對CP,腦海中就不自覺的覺得他們就該是一對的,他們之間的種種都讓她覺得很甜,無法自拔。
那種強烈的代入感,讓不能擁有的她們,腦海中的多巴胺瘋狂分泌。
聽了嬋兒的話,徐妙錦不禁曬然失笑,道:“你看你,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來說媒的呢!”
“小姐,嬋兒說的都是真的!”
嬋兒說著有些急了,突然想起了什麽,遞過來了一把書冊:“對了,這是那位公子的,上面好像還寫了一些詩詞之類的東西。”
“詩詞?”
徐妙錦接過嬋兒遞來的書冊,心中不免有幾分好奇。
她嘴上雖然說著不在意,但是對嬋兒口中的公子確有幾分好奇,能夠指出自己音律中的不足,又能釀出火爆京師的酒。
看來這個公子確實不簡單呐!
心中想著,徐妙錦緩緩打開了書冊,只是看著看著,表情開始有些凝固,輕聲念道:
“暗梅幽聞花,臥枝傷恨底,遙聞臥似水,易透達春綠,岸似綠,岸似透綠,岸似透黛綠!”
“好詩!”
一旁的嬋兒大聲叫好。
她雖然聽不懂,但又是梅花,又是春又是水的,一定是一首好詩。
徐妙錦白了嬋兒一眼,道:“平仄不分,狗屁不通!”
說著,徐妙錦有些失望的把書冊還給嬋兒。
“啊?”
嬋兒有些無奈的接過書冊,她聽著挺好的呀,朗朗上口,怎麽就狗屁不通了?
不甘心的翻了翻,嬋兒發現後面還有。
“小姐,後面還有!”
徐妙錦道:“不看了,前面這首這麽沒水平,後面的能好到哪去?”
“可是……”
已經嗑上CP的嬋兒還是不死心:“可是我覺得好聽啊,小姐念給我聽嘛!”
“我看你呀,是被人家的皮囊迷住了!”
徐妙錦瞪了一眼嬋兒,後者呵呵笑了兩聲。
接過書冊,往後一翻。
果然還有,不過不是詩,而是一首詞曲。
徐妙錦不經意的看著,表情卻是逐漸的變得有些陶醉。
嬋兒見狀,一臉焦急的問道:“怎麽樣?小姐你別光看著呀……”
徐妙錦輕抬玉手,讓嬋兒趕緊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只聽徐妙錦輕輕的唱了出來: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
“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
“冉冉檀香透過窗心事我了然”
“宣紙上走筆至此擱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圖韻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縷飄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炊煙嫋嫋升起隔江千萬裡”
“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
“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