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抓捕谷新義之後,田文昌發現章幼營做事總是若有若無的背著他,這讓他倍感“傷心”。
他也知道自己是“外來戶”,想要真正融入章幼營的小團體、成為章幼營的心腹,並不容易,所以他想要憑借自己的縝密的心思以及快準狠的行動能力博得章幼營的青睞。
田文昌認為自己的能力不弱於孫一甫,甚至比他更加適合搞情報工作,江城特務處的情報科簡直不能和特工總部相比,在他看來,情報科空有情報二字,完全不能體現出情報的價值所在,章幼營也只是將情報科作為第二行動科,他若是真能留在江城,一定會改變現狀,真正向章幼營展示何為情報,體現情報科真正的作用。
“處長,您就這麽輕易相信劉琿?”
田文昌小心翼翼的問道,他不知道章幼營為何如此輕易相信劉琿,他想提醒章幼營提防劉琿。
章幼營頭都沒抬,繼續翻看著憲兵司令部剛剛轉送過來文件。
田文昌有些心急,他不知道,越是想得到什麽的時候,越是心急的時候,越會忽略最容易忽略的東西,他繼續說道“處長,劉琿的話處處是漏洞,就算可信,也不能將希望都放在他身上,我們應該主動出擊。”
章幼營放下手中的報紙,整件事情的全過程只有他知道,田文昌只是一知半解,他懷疑劉琿很正常,他也很欣賞田文昌這種性格,但他唯獨不喜歡不嚴格執行他命令的人。
不能惟命是從,這樣的人章幼營不敢用,也不能用,若換做是孫一甫,他明知道章幼營的決定有錯,他也嚴格去執行他的命令,當然他會提出自己的質疑,而不是自作主張,想要另起爐灶。
陽奉陰違,是官場大忌。
權力可以讓人春風得意,也可以讓人馬失前蹄。
章幼營淫浸官場多年,一雙看人的眼睛十分毒辣。
田文昌似乎還帶著在特工總部工作時的氣息,在他的理解中,中下層永遠是能者上、庸者下的方式,但他忘記了,這裡是江城,不是滬上。
這裡不需要那麽多聰明人,更不允許出現比他還聰明的人。
“怎麽個主動出擊法?”
田文昌滔滔不絕的向章幼營敘述了數個經典方案,似乎按照他的做法分分鍾能夠將軍統江城組按在地上摩擦,打的他們跪地求饒。
“你這麽有信心?”
“屬下一定不辜負處長的期望,只要……”
章幼營擺擺手,打斷田文昌的話,嚴肅的說道:“小田,你要轉變你的工作方式,特工總部的那套在這裡似乎有些‘水土不服’,江城的情況沒有滬上那麽複雜,但也不容小覷,有些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麽簡單,也不像你看到的只有那麽多,我相信你有能力,也有一顆效忠太君的心,但江城有江城的法則,特務處有特務處的規矩。”
田文昌依舊沉浸在章幼營的話中,章幼營在點撥他,他明白章幼營的意思。
“處長,您放心,是您將我留在江城的,我效忠太君,但先要效忠於處長您。”田文昌規規矩矩、一絲不苟的說。
章幼營點點頭。
“但,我還是覺得處長將希望全部放在劉琿身上不妥,萬一劉琿他在騙處長呢?”
章幼營笑而不語,看來田文昌依舊沒有理解他的用意,他隻好低聲說道:“在我得知這上面的內容前,劉琿已經全部告訴我了。”
話畢,章幼營將菊田次郎給他送來的密文丟給田文昌,
他之所以選擇告訴田文昌,一是看田文昌的確有能力,的確是在為他著想,二是想借此再暗中點醒田文昌。 若非田文昌所說的都是一心一意都是為他抓捕軍統的話,他是不會有如此寬容之心的。
田文昌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傻子,章幼營如此“老奸巨猾”的人會輕易相信別人?
“處長,如此說來,谷新義此行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倒是希望他還有其他作用。”章幼營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等小唐回來,我會派人暗中盯著他,看他都與誰接觸,說了什麽話,一切有接觸的人我都會嚴格監控起來。”
章幼營點點頭,田文昌的反應讓他略感欣慰。
……
顧青知並不知道章幼營辦公室裡發生的“兩場戲”,他發現特務處對劉琿的“釋放”,其實是在特定時間和特定范圍內,劉琿依然被人監視。
“看來敵人又有新的陰謀。”顧青知暗中想到,他沒有合理的理由去接觸特務處的一些特殊地方,只要他多一句嘴、或者多看一眼,留下的這些痕跡,都有可能成為他被捕的理由。
所以,他決定再去會一會章幼營。
顧青知走到章幼營辦公室門口時,田文昌正興奮的出來,興奮到沒看見顧青知。
“我看田科長很興奮啊,章處長莫非許了田科長什麽天大的好處?”顧青知敲門進入其中,章幼營還以為田文昌去而複返,有些不高興,聽到顧青知的聲音後,才勉強露出笑臉。
“呵呵,許是田科長想到什麽開心事吧。”章幼營疑惑的笑著說。
顧青知暗道一聲老狐狸,裝的真夠像的,田文昌若不是受到章幼營的刺激,怎麽可能如此興奮。
“我與田科長共事多年,可是很少看田科長如此得意忘形啊,連我都視而不見了。”顧青知哈哈笑道,言語之間並沒有表現的對這件事有多關心,但又字字在內涵章幼營。
“那可能是顧組長沒發現,畢竟總部的工作壓力要比我小小的江城特務處大,嚴肅一點也是應該的。”
“章處長說的是,說的我都想留在江城了,不僅壓力小,也沒有那麽多人在背後盯著,自由多了。”顧青知坐在章幼營辦公桌對面,試探道。
章幼營心中一愣,顧青知此人比田文昌要精明的多,他若是想要留在特務處,倒是大大加強了特務處的實力,但關鍵是他能不能成為自己人。
他審視著顧青知,見顧青知臉上掛著笑意,始終盯著他,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此刻坐在他對面的人應該一清二楚,否則他不會借機說起這件事。
“小小的江城如何能吸引總部兩位精英,到時候李主任豈不是要怪我奪他愛將?不行,不行……”
顧青知也不反駁章幼營,話已至此,點到為止,想要讓章幼營提出讓自己留江城,不可一蹴而就。
“我來江城之前,主任千叮嚀萬囑咐,叫我一定要親自替他感謝章處長,若是沒有章處長壓得住江城的場子,還不知道某些人會怎麽揭主任的老底呢。”
“應該的,分內之事。”章幼營摸不清顧青知話中的意思,但他總感覺顧青知在暗示什麽。
見章幼營似懂非懂,顧青知又笑道:“章處長,主任最近遇到些難處,我們這些做下屬的,要替主任分心,主任有時候不好意思向我們這些做下屬的開口,但我們不能裝作不知道,要替主任分憂啊,只有主任高枕無憂了,我們才能安然無恙。”
話都說到這麽份上,章幼營若是還不明白,他就白活這麽多年了,其實他每個季度都會有一筆花銷去打點特工總部的關系,只是這些事情見不得陽光,沒有人會將其拿到台面上來說,如今顧青知當著他的面說這些,依照顧青知的精明,他斷然不會自作主張,其中未必沒有李士群的意思。
“想必章處長也知道,我到江城來主要的目的是什麽,只是我來了這麽久,大家都沒有什麽表示,真的以為我只是來查案的,還是大家都裝聾作啞?”顧青知嘿嘿笑道。
“顧老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肯定是支持李主任的。”章幼營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我就這在這裡等章處長?”顧青知早就看到章幼營辦公桌上擺著一份“劉琿案”卷宗的檔案袋,他看過關於谷新義案一切的材料,沒想到章幼營竟然將劉琿單獨立案,所以他想將章幼營支走,看有沒有機會看看卷宗中的內容。
章幼營一時間被顧青知弄得不知如何是好,顧青知如此明目張膽的替李士群“收帳”,他不能不買帳,隻好硬著頭皮說道:“那顧組長稍等,我去去就來。”
臨走之前,他特意看了一眼將裝有劉琿卷宗的檔案袋,順手將其放入帶鎖的抽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