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江城 ()”
蔡永華正在黯然傷神之際,辦公桌上的電話突兀的響起。
蔡永華抓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蘇新衛的聲音,他在控訴自查組對他的調查。
蔡永華抬起眼皮掃了一眼顧青知,顧青知低著頭,正在摳手指。
蔡永華不知如何寬慰蘇新衛,畢竟警察局內部自查是他向佐野智子提出的,現在自查組調查蘇新衛,蘇新衛向他“訴苦”,他能貿貿然就斥責調查組不懂規矩?
倘若他真這麽做了,他相信,佐野智子會立即知道這個消息,到時候他會吃不了兜著走。
“蘇科長,你好好配合調查,就算是我也要配合自查組的調查……”蔡永華故意大聲的說給顧青知聽。
果然,顧青知抬起頭,詫異的看著蔡永華,表現出一副才知道此事的模樣。
“必須無條件服從調查,否則你等著皇軍來調查你?”
蔡永華不知聽了蘇新衛怎樣的話,他的語氣突然凌厲起來,仿佛對蘇新衛失去了耐心。
啪的一聲,蔡永華掛掉電話。
他盯著顧青知,不知道顧青知聽聞此事作何感想。
顧青知看著蔡永華氣急敗壞的模樣,苦著臉說:“局長,您提出的自查任務,可把我弄得焦頭爛額、疲憊不堪,兄弟們都在背後說我們警事調查科不仁不義,專門窩裡鬥呢。”
蔡永華本來就被蘇新衛的話氣到,現在更是被顧青知的話被噎住,他有些話憋在心裡、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可是,他作為自查行動的提出者,難道能向日本人否認自己提出的自查行動?
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啞巴是黃連有苦說不出。
蔡永華愁眉苦臉,幾次想向顧青知開口,看著顧青知唉聲歎氣的模樣,他就又將話咽下去。
“局長,您放心,雖然局裡的兄弟們在背後說的話戳我們的心窩子,但我已經交代過齊覓山,為什麽查、怎麽查、該查出什麽結果,他心裡有數,絕不會亂來的。”
顧青知自然知道蔡永華在擔心什麽,所以他要用這些話來安撫、麻痹蔡永華。
蔡永華聽完顧青知的話,怔怔的看著顧青知,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
他沒想到顧青知竟然如此明白事理。
“老弟,別的話我不多說,日本人擔心你與我之間串通、沆瀣一氣,你放心,我覺不會讓老弟為難。你老弟對我如何,我心中有數。”蔡永華聲情並茂的說著,左口一句老弟、右口一句老弟,就差拉著顧青知拜把子。
“局長,您放心,警事調查科的根在警察局,那我就是警察局的人,顧某雖忠誠與皇軍,但依舊會維護咱們局。”
蔡永華眼神中散發出精光,緊緊地盯著顧青知,顧青知的話直擊人心,不得不令他信服,也不得不令他感動。
顧青知隱藏著嘴角的笑容,說話時誠懇的模樣,極具迷惑性。
“局長,我聽說江城碼頭的往來船隻檢查都由總務科負責,不知道總務科的人有沒有注意到蘇榮茂的貨船上丟失的貨物包括藥品?”顧青知疑惑的向蔡永華請教道,他在丁向秋和齊覓山面前並未提起此事,因為“藥品”之事是大殺招。
“藥品?”
蔡永華倒吸一口冷氣,瞳孔緊縮,凡是涉及到藥品的運輸和買賣,不是小小的總務科可以審批的,要經過憲兵司令部才能審批才能放行,他不清楚蘇新衛到底給多少藥品發放過審批條,這件事一旦被日本人知道,等待蘇新衛的將是無休止的調查,甚至隨時會丟掉性命。
“老弟,具體情況如何?”蔡永華擔心的問道。
顧青知一臉嚴肅、壓低聲音,伏在辦公桌上,向蔡永華說:“數量巨大,不止一次。”
“轟”
蔡永華的腦子好像被炸開一般、嗡嗡作響,他心中暗暗埋怨蘇新衛,這小子竟敢背著他玩這麽大,還不知道這小子從中獲取了多少利益。
“局長,走私藥品可不是小事,萬一這些藥品落到抗日分子手裡,那豈不是幫助抗日分子對抗皇軍?蘇科長此舉與抗日分子又有何異?所以說,蘇科長的身份值得懷疑。”顧青知陰陽頓挫、一字一句的向蔡永華說著,越往後說,蔡永華的面色越難看。
蔡永華隻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動過快,他聽著顧青知的話,就覺得蘇新衛已經不可能保下來。
“老弟,此事你向皇軍匯報沒?”
顧青知沉默著、搖搖頭。
“老弟,此事千萬不能向皇軍匯報,否則皇軍一旦知道此事,必定會向我問責,到時候老哥我只怕性命不保啊!”蔡永華走到顧青知的身邊,按著顧青知的肩膀,請求道。
顧青知心中冷笑一聲,蔡永華平時只知道利用蘇新衛斂財,而蘇新衛的錢財從何而來,他從來不過問,現在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後悔、害怕已經來不及。
“局長,此事恐怕難辦……”
顧青知面容糾結,想了很久才回答蔡永華。
蔡永華輕歎一口氣,他自然知道這件事難辦,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顧青知將這件事匯報給日本人。
這裡面牽扯的事情太多,他根本兜不住。
“老弟,聽老哥一句勸,只要你不提這件事,我保證不會有人提。”蔡永華沉聲向顧青知保證道,他已經有壓下此事的辦法。
顧青知始終三緘其口、沉默不語。
他掏出煙,還未抖出來,蔡永華就將煙遞到了他手中,並且親自為顧青知點上煙。
顧青知走到窗戶邊,推開蔡永華辦公室的窗戶,吹著冷風,又轉向蔡永華:“局長, 局裡有皇軍的人。”
蔡永華知道顧青知已經被他說動,只是顧青知現在還在猶豫罷了。
於是,他繼續說:“老弟,除了調查科之外,其他科室你大可放心。”
“哦?”顧青知驚訝的盯著蔡永華,他沒想到蔡永華如此有信心,難道他早就掌握了日本人在警察局的眼線?
那他故意讓常承志解決鄭金驊時,蔡永華為何表現的什麽都不知道?
倘若他真的對警察局內的日本人眼線都掌握了,他肯定會有異樣的表現,不可能絲毫情緒沒有。
顧青知又斟酌道:“局長,我與你早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隻管放心就好了,至於其他人,我無能為力。”
蔡永華明白顧青知的話,他同樣點上一支煙,站在窗口,對顧青知道:“日本人現在的精力都用在城市建設上,對城內的治安也越來越重視,警察局內部確實也應該整頓整頓,否則再這樣發展下去,他們都有危險。
日本人在警察局有多少眼線我不知道,但只要我們認真執行保安條例,所有部門隻向我匯報事務,所有情報不允許交叉交流,想來他們也無機可乘。
唉,終究是我松懈了。”
顧青知聽著蔡永華的一番感歎,他發現蔡永華不是沒能力管理警察局,而是不想費心;他也並不是掌握了日本人在警察局內部的眼線,而是要利用局內的保密制度讓這些眼線成為睜眼瞎。
但,想在短時間轉變警察局的作風,談何容易?
顧青知彈了彈煙灰,若有所思,又問道:“局長,倘若這些眼線中有科室負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