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王重陽 ()”
聽到王重陽的話,老者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但是又轉瞬即逝。
“道長找錯人了。”
老者搖了搖頭:“老朽只會打造些鋤頭和鐮刀,不懂打造刀劍兵器,道長若是想要尋柄好劍,還是去對面的鐵匠鋪吧,不要在老朽這裡浪費時間。”
說罷,老者就想把門關上。
王重陽聽了卻顯得不以為意,探手擋住木門,輕笑道:“居士這話想要敷衍別人還可以,卻別想瞞過貧道這雙眼睛,最好的劍就在你這裡。”
“那道長又何以認定,最好的劍就在老朽這裡?”
老者看著王重陽問道,似是考驗又似是不解。
“望氣之術。”
王重陽神色淡然,道:“貧道修行多年,這雙眼睛還算可以,居士家中房頂之上隱現太白鋒芒之氣,道士我若連這都看不出,也枉修行了這麽多年。”
“望氣之術?”
老者愣了一下,旋即問道:“敢問道長師承何處?”
“貧道王重陽,乃是全真一脈。”
王重陽並沒有說自己是全真始祖。
因為他發現,在這個聊齋世界當中,根本沒有全真和正一兩大道統的流傳,最有名的道門傳承就是青城,峨眉, 昆侖三派。
“全真一脈?”
老者愣了一下, 仔細打量著王重陽,他雖然沒聽過全真一脈, 可看其風骨模樣,並不像是妄言欺瞞,說不定全真道就是哪個隱世不出的道統傳承。
老者點了頭道:“道長請進來說話。”
…………
王重陽隨老者走進後院。
“道長要劍何用?”
老者看似無意的問道。
“斬妖,除魔, 救人。”
王重陽神色自若的回答道。
“那城隍廟裡面的妖, 道長可敢持劍斬之?”
老者忽然轉過身,目光灼灼的盯著道士雙眼。
“為何不敢?”
王重陽面上帶著笑意,眸光卻是冷冽如冰,道:“貧道此來求劍, 就是為了三日後誅滅此妖!”
“道長此話當真!”
“不假!”
老者看著王重陽, 默然點了點頭。
“道長暫且稍候,老朽去去就來。”
說著,老者走進屋中。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 手裡已經多了一個長條形木盒,“道長方才所說的太白鋒芒之氣,應該就是此物發出的。”
老者將手中木盒掀開。
一道璀璨的青光直衝而去,氣貫鬥牛於雲霄之間,王重陽手中的武神戰器,似乎也被劍光所感,發出了陣陣龍吟虎嘯之聲。
待青光漸漸化作霧氣消散。
王重陽這時方看清,木盒之中所呈放的並不是長劍, 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一道劍胚, 只是初有劍形還未經鑄鍛。
“這是……?”
“劍胚。”
末了,老者又補了一句:
“古時劍仙所煉製的飛劍之胚, 只不過在祭練的過程中沾了血氣, 想要再煉製成玄門飛劍幾乎是不可能了,可若是煉成尋常寶劍卻不難, 足以用來當做斬妖除魔的利器, 而且……”
老者又看向王重陽手中的武神戰器, 說道:“道長手中的兵刃似乎也不是凡品, 可否借老朽一觀?”
“有何不可。”
王重陽將武神戰器遞過去,老者把劍胚放到一旁, 接過武神戰器,輕輕撫摸著刀身, 雙眸微合,似是在感應其中的靈性。
“正氣,鋒芒,煞氣……”
盞茶後,老者睜開雙眼,道:“鍛造這口寶刀的用料絕非尋常泛泛之鐵,老朽若是所猜沒錯的話,這口刀的鑄造材料,
應該是古時某個沙場悍將的兵器, 將其融化,再輔以五金之精, 千錘百煉,方成此神兵。”“兵器生前的主人,應該也成了這件神兵的靈, 就是不知是哪位驍勇之將。”
王重陽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色,心中對這老者也很是欽佩,僅憑肉眼觀摩, 就能將武神戰器的底細說出來。
這份眼力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有的。
“居士所言非虛,這口刀的鍛造材料,正是昔年武聖關雲長的青龍偃月刀。”
“怪不得,怪不得。”
老者臉上出現恍然的神色,道:“關聖義薄雲天,忠肝義膽,難怪此刀蘊含了如此強烈的正氣,只可惜如今靈性已失,除非……”
說到這裡,老者忽然頓了一下,轉頭看向旁邊的飛劍劍胚,眸光突然變得火熱起來,看向王重陽問道:“不知道長可願舍出這口寶刀?”
“居士是想將這口刀與飛劍劍胚融合到一處?”
王重陽對他的話似是早有所料
“不錯,道長如果願意舍出這口寶刀,將這兩樣有缺陷的神兵融合, 或許可以補全其缺陷,重新恢復往日的靈性。”
“不妥……”
王重陽眉頭微皺, 武神戰器護了他的周全,他本是想讓武神戰器吞噬掉那口飛劍劍胚,從而恢復本身的靈性。
可如果將這兩樣兵器融合到一處,就算能使其靈性回復,武神戰器中的關聖魂靈,只怕也會魂飛魄散。
這絕非他所願!
老者見狀,略有惋惜的道:“看來此物對道長極為重要,那老朽就以殘身,盡可能的幫道長把這口劍鑄成。”
說著,他拿起飛劍劍胚:“此物乃老朽家傳之寶,道長今日既有心除魔,老朽風燭殘年無以為助,唯有將此劍鑄成送與道長,還望道長能為郭北縣除此妖孽!”
“難道居士就不怕貧道是故意欺誆於你?”
“老朽活了這幾十年,辯劍識人無數,若是連這點看人的眼力都沒有,就算上當被騙也是活該。”
老者甩開身上的長袍,走到了劍爐旁邊。
王重陽右手一揮,長生真氣席卷而出,引燃了劍爐,而且他以內力為基礎,催動長生訣的純陽內力,火焰燃燒的比風箱拉動時,還要強上三分。
………
這道劍胚已然成型,不必再費功夫,現在只需要將其徹底鍛造成劍即可,不過就在火焰熊熊燃起的時候,旁邊的武神戰器,倏然化作一道流光,猛地躥入了劍爐之中。
如此異變,是兩人都沒有想到的。
王重陽心中一驚,正想上前將武神戰器取出,卻發現一道碧光閃過,一個身著盔甲的戰將浮現半空,道:
“不破不立,破而後立,武神戰器靈性消散,吾的魂靈也即將陷入沉睡,汝既有心降魔,關某唯有以此法相助!”
話音剛落,本來堅不可摧的武神戰器,竟然瞬間融化成一團液體,在火焰中緩緩蠕動,逐漸將那口飛劍劍胚覆蓋。
“動手!”
關聖魂靈一聲暴喝,旋即遁入劍身之中。
老者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接過劍胚,開始以秘法鍛造起來,這個過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是費時費力。
直至日暮西山,這口長劍才算是徹底煉成。
“快將鮮血滴入劍爐!”
看著劍爐內青光熠熠的長劍,老者驟然出聲暴喝。
王重陽立刻走到劍爐旁,右手並指在左掌心輕輕一劃,鮮血瞬間湧出,沿著手掌滴入火紅的劍爐之內。
不過奇怪的是,鮮血並沒有被烈焰蒸發,反而像是水銀般粒粒皆圓,在劍身上不斷的打滾,最後融入其中。
“成了!”
老者面露興奮之色,爐中的長劍也錚錚作響,飛到半空中盤旋不定,最後落入王重陽的手中。
錚!
王重陽屈指輕彈,劍身顫如龍吟,一縷鋒芒劍氣立現,使得整個庭院內都變得森然如冰。
這口劍長整有三尺七寸六分,劍身色呈青碧,表面還氤氳著一團濯濯青光,乍看去好似一泓清水蜿蜒流淌。
“道長試試如何?”
老者身體踉蹌著後退幾步,臉色有些蒼白的坐在椅子上。
他已年逾花甲,能堅持這麽長時間,完全是憑著胸中一股銳氣支撐,而現在寶劍出爐,胸中銳氣業已散掉,他的體力自然也就支持不住了。
王重陽看到這番情景,揮手打出一道長生氣,老者頓感體內熱流湧動,不但損耗的元氣恢復了過來,就連垂垂老矣的身體,似乎也恢復了年輕時的活力。
“居士以寶劍贈與貧道,貧道無以回報,只能為居士做些小事。”
王重陽手腕微旋,長劍泛起朵朵劍花,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也悠然而生。
“這就是血祭煉劍?”
王重陽看向老者,他早就聽聞鑄劍師中有一種秘術,叫做血煉,就是在鑄劍的時候,以人血為其開光,這樣煉出來的寶劍更有靈性。
若是能有人舍身投入劍爐,那麽鑄造出的寶劍,將堪比乾將莫邪那等神物。
不過,王重陽只是在古籍中見過,卻從未見人用過,今日卻在這個聊齋世界,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不錯,這就是老朽家傳的煉劍秘法。”
老者心滿意足的道:“用此法鑄煉的寶劍可與主人心意相通,運用起來如臂使指,沒有絲毫的滯澀之處,若是遇到對主人不利的殺氣,還可自動出鞘示警。”
“而且……”
老者的話尚未說完,神色突然變得驚詫起來。
原來王重陽手中的長劍,竟在這時自動解體,變成了一副青光熠熠的戰甲,身後還多出了一對鋒芒四射的劍翼,伸展開足有七八尺長,鋒芒畢露,將身體牢牢地護在其中。
“這……”
王重陽沒有想到,武神戰器與飛劍劍胚融合後,竟然還能出現如此變化。
遠攻,近戰,防禦,所有的優點都融合在一處。
心念微動。
只聽鏘鏘聲不絕於耳。
王重陽身後的那對劍翼竟如飛刀般彈射出去,拖曳著鋒銳的流光,盤旋在庭院之內,劍氣過處,鋒芒密布。
心念再動。
覆蓋在身上的戰甲又重新變成了一口長劍,信手刺出,並無甚大章法,茫茫劍光卻好似流水蕩漾。
王重陽現在使的劍法,可不是全真劍法,沒有任何繁雜的變化。
每一劍都非常直接。
擊、刺、格、洗、崩、挑、撩、抹、點、斬、銼、撥……
二十七字劍訣。
全是最簡單的殺招。
“道長,一切就拜托你了。”
老者躬身對著王重陽一拜。
王重陽上前將其扶起,頷首道:“居士放心,有此劍在手,貧道足以斬滅妖孽。”
…………
離開了鐵匠鋪。
王重陽準備先回客棧。
然後在夜間去城隍廟探查一番。
至少得知道裡面有幾個妖怪。
在這種有鬼神的世界,妖魔敢堂而皇之的佔據城隍廟,要麽是不怕死,要麽就是底氣足,不管是哪種,都得提前做好應對。
可誰知,就在他剛離開鐵匠鋪,麻煩卻迎面而來。
“道長留步。”
一個略顯市儈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王重陽回頭一看,發現是對門那家鐵匠鋪的人出來了, 說話的應該就是鐵匠鋪的老板,身上穿著一件油氈褂,赤著上身,肌肉虯結。
“有什麽事嗎?”
王重陽眉頭微蹙,他發現這人似乎來者不善,眼睛滴溜溜亂轉,直往他手裡拎著的那口長劍上盯。
“道長手中這口劍可否借在下一觀?”
大漢笑著問道。
“不可。”
王重陽淡淡道:“店家既然懂得鑄劍,想來也應該懂得其中的道理,劍客的劍是不會隨便借給旁人的。”
大漢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面色不變的說道:“我只是看著這口劍比較眼熟,特別像半個月前我們店裡丟失的那口劍,道長若是不想惹麻煩上身,最好還是讓我們看一看,不是那口劍皆大歡喜,要是那口劍的話,道長恐怕就要給我一個說法了。”
王重陽搖搖頭,道:“不是貧道小覷於你,這口劍就憑足下的手藝,恐怕還打造不出來,莫要自尋無趣,貧道失陪了。”
“想走可以,把劍留下!”
大漢見王重陽想走,索性也不在隱藏自己的心思,直接身處簸箕似的大手,朝著王重陽手臂抓起,看其掌心和指間的黑繭,似乎是練過鐵砂掌這類的硬功夫。
王重陽也不閃躲,任憑他抓住自己的手腕。
大漢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喜色,他早年曾在州府的武館練過幾年武功,一掌下去能打碎四五塊青磚,也正是仗著這手硬功夫,他才在郭北縣闖出偌大的名氣。
他相信憑著自己的武功,只要抓住那道士的手臂,他就算劍法再高,也沒有施展之地,只能老老實實的把劍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