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賓放下茶杯。
洗國成神態嚴肅,出聲答道:“不好意思,張先生,我再次代表O記向你誠摯道歉,O記非常關注內部出現的違例事件,該案件有關人員昨日便被停職調查。”
“此時此刻,內部調查科正在聆訊涉事警員,警隊將全面跟進該案,如果張先生有什麽證據可以提交,內部調查會完全接受您的訴求。”
“據我所知,警隊隻停職了一名小小警長,真正參與非法審訊的人不止一個。”張國賓慢條斯理地解釋道:“這是O記的一次群體事件,起碼有一個人組的人參與,如果曝光在媒體面前,相信給警隊帶來的威信打擊,絕不是一個小警長能扛下的。”
鄒懷昌坐在身旁的獨立沙發,翻開狀書:“郭警司,洗警司,根據我當事人的描述,12號晚上十點三十分,他開車去海邊看漲潮,四十分左右,喊停路邊一輛麵包車,試圖借火吸煙。”
“當時你們參與行動的警員對麵包車開槍射擊,不顧情況,打傷我當事人左腿,且在情況不明的情形下,扣押我當事人回到警署連續審訊八小時,這期間不僅耽誤我當事人的傷情治療,導致我當事人左腿造成永久性損傷,且對我當事人身心造成重大創傷。”
“我當事人表示,將對警署起訴到底!”
鄒懷昌語氣堅定地講道。
狀師昌的意思。
便代表太子賓的意思。
洗國成臉色不好看。
郭偉明連忙站出來,添杯茶,打圓場道:“呵呵呵,張生,飲杯茶,漱漱口先啦,您看看洗sir!”
“洗sir嚇的臉都綠啦!”
洗國成呵呵兩聲:“郭sir看出來了?”
“當然,你看看你那個衰樣!坐在張先生身邊,一個靚仔,一個衰佬,以後張先生來公共關系科,你記得繞著走啊!”
“知道乜!”郭偉明一拍桌子,大叫道。
洗國成呵呵兩聲,漫不經心地配合道:“是啊是啊,”
“呼……”
張國賓舉起茶杯,吐出口氣,吹拂熱茶。
“警隊打算怎麽賠償我員工的安全損失?”
“雖然提錢很俗,我也不缺錢,但是他作為我旗下員工,我必須為他爭取到合法利益,要知道,他在我公司一個月薪水很高的,各種誤工費,補償金,肯定是一個不低的數字。”
“請洗sir不要拿自己的工資來比對。”張國賓抬起頭眼眸,瞥過洗國成一眼,低頭飲茶。
洗國成扯扯嘴角。
郭偉明講道:“警隊在行動對市民造成的損失補償有條例制度,當前最高能拿出五萬港幣為補償金,但O記為了表示誠意,能在O記經費裡抽出三萬作為特殊補嘗,希望張先生能夠滿意。”
“有些事情,我們真的盡力。”郭偉明苦笑道。
張國賓也不指望能在警隊上刮出多少油水,相應的,能一口氣拿到八萬賠款的金額,確實一個誠心的結果。
張國賓點點頭:“這方面我理解警隊的苦衷,賠款金額沒問題,至於我的員工是否在法庭上諒解,請讓你們的人去他個人談吧。”
“我就算是他的老板,也該尊重他的意思。”他飲完熱茶,放低茶杯,起身說道:“阿昌,我們走。”
“張先生,我送你。”郭偉明連忙起身相送。
張國賓搖搖頭,笑道:“不用,我個人依舊相信警隊,希望能跟警隊保持良好的關系,但也請你理解我作為老板的原則,不為員工爭取利益,企業要倒閉的,點解還能繼續支持警隊?”
“洗sir,郭sir,再會。”
張國賓帶著狀師昌態度果斷,
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郭偉明站在茶桌前,往前探出一步,又停住腳,歎出口氣,轉身望向洗國成罵道:“洗sir!我跟你做同班同學,真是倒八輩子的霉!”
“以後你們O記做事情能不能摸清情況,整天搞鬼,警隊日積月累點公信力容易嗎?那可都是夥計們拿命換回來的!”
“阿明!”
“下次對著有錢佬能不能硬氣點,望你卑躬屈膝的慫樣,邊個會信你銀笛獎畢業,灣仔槍神來著?”
“丟,要不是為了幫你擦屁股,我用得著給張國賓敬茶?平時都是他給我倒茶懂乜!”郭偉明肅聲道:“這個世界不是只有黑跟白的,灰色往往佔據著更大的地盤,可是你們做O記的,O記比誰都不能站在灰色的地方,你們只能是白!懂嗎!”
“在我眼裡何光祖不是古惑仔,就是一個普通市民,你們O記對一個普通市民做事,所以我必須站在市民身邊!”
“洗sir,這件事情你要給香江市民一個交待,我講支持張國賓絕不是假的,更不是為給警隊拉經費,是為了整支香江警隊的公信力!”
郭偉明在懷裡掏出一盒煙,取出一支,遞給洗國成道:“回去好好教教你的夥計們怎麽做事!不要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了,如果70年代的警隊遺風還在O記有,O記永遠不可能走出一位“一哥”。”
“當年你可是對著教官說出要當處長的人,身上有彈孔,胸前有獎章,別讓同學們失望。”
洗國成抽出煙盒裡的煙,放在嘴上:“你永遠不知道O記的同僚時刻面對著什麽……”
當年,他笑一個銀笛獎被調到新成立的公共關系科作文職,現在他卻真的很想警隊能少一些行動部門……
停車場。
張國賓未想到能在車門前撞見黃志明,擺擺手,先讓守在車旁的李成豪離開兩步,再上前朝黃志明問道:“黃sir,揾我談天?”
“賓哥,有沒有機會放我夥計一馬?”黃志明滿臉胡渣,衣領亂糟糟的,神情極度憔悴,好似幾天未睡的鬼樣子,卻表情堅定,目光誠懇的道:“我兄弟只是做事急躁點,一時差錯,如果賓哥肯放他一馬……”
“如果我放他一馬,你下次夠證據就放我一馬?還是放我其它兄弟一馬?”張國賓眼神深邃地望著他道:“我未想到你會來求我,明王哥。”
“阿賓!我真的是在求你!”黃志明抿起乾裂的嘴唇:“望著自己兄弟一輩子被毀掉,我心裡很難受。”
“那你會唔會抓我?”
黃志明語氣一滯,誠實答道:“會!”
“而且我現在越來越想抓你!”他眼神變得篤定:“只要我乾一天的警察,我就一定要拉你進班房!”
“那有什麽好談的?你為了你的兄弟,我為我的兄弟,做錯事就要認,一切都很公平。”張國賓乾脆道:“實不相瞞,這次我只是運氣好,差麽一點點,我都可能落在你手裡,講真的,我現在好害怕你,見到你都想繞道走,總覺得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陰魂不散,真的好煩。”
“不過,我也很意外你會來揾我談天,李勇力開槍的事情,完全可以算合理誤傷,但杜正輝押我兄弟,事情做的真心太過火。”
“你有良心的話,別讓李勇力一個人扛事情,他也有老婆孩子的,阿輝是你左膀右臂,以後好好教他,在警隊裡還有機會。”
“我給你指一條明路,好好向河馬道歉,我的小兄弟一向很好說話。”張國賓回頭朝李成豪打去一個眼色,李成豪快步上前拉開車門,張國賓坐進轎車內,想起黃志明,洗國成,乃至路過撞見的一些警員…
這些警官,警員,未有一個對他有好臉色,表面上就算假惺惺的笑,心裡實則也是想將他打垮。
張國賓倒是非常理解警員們的想法,只是得再提醒自己,又出了一次頭,必須苟著,苟著,再苟著。
他現在幾家公司的實力在警隊面前真不夠看,義海物流,優衣庫再多發展幾年,或許會成為一個納稅大戶,到時候對著大佬們才能大聲講話,現在郭偉明完全是忌憚他在娛樂圈有一定影響力,害怕張國賓借此製造社會輿論,降低警隊的公信力,否則怎麽可能對他這麽客氣。
他接下來拍片倒也要維持跟警隊的良好關系,“製造輿論”只能拿來當威懾的籌碼,不可能真正拿出去用,一旦使用便跟警隊關系完全撕裂,將來不僅電影方面,利益損失慘重,威懾力也將失效,得不償失。
所以,張國賓一直是在好聲好氣的跟警隊談判,為手下員工爭取最大利益,倒沒有踩過界的逼迫,如果黃志明,杜正輝能想通關鍵,親自去找小馬道歉,相信他們面對內部聆訊並不難過……
黃志明等到張國賓的平治車駛出警署大門,站在停車場叼著支煙,久久回不過神,不知在思索著什麽。
西九龍區,瑪麗醫院。
張國賓讓李成豪守在門口,帶著河馬進入一間VIP獨立病房。小馬躺在床上,左腳打著石膏,坐在病床上望見大佬,大佬大一起前來探望,當即挺起身子,出聲喊道:“賓哥,河馬哥!”
河馬哥苦著張臉,站在病床前。
張國賓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隨手拿起一個蘋果掂一掂,掏出蝴蝶刀,慢慢削著蘋果道:“點樣,腿還好嗎?”
“醫生說一個月不能下床,以後走路可能會有點跛,但是不影響出行。”小馬笑了笑,人倒是很樂觀。
兩名軍裝警坐在病房裡,負責跟進醫療狀況,兩人望見張國賓帶人進來,很識趣的出門抽煙。
樓下病房裡住的肥佬基是罪犯,VIP病房裡住的小馬哥可是警隊貴賓!他們不是來看守嫌犯,是來伺候大爺的!
張國賓看VIP病房環境還算不錯,果籃也是高級貨,心裡比較滿意,點點頭,削著蘋果,頭也不回地說道:“喊人!”
河馬委屈的上前一步,鞠躬道:“小馬哥!”
小馬張張嘴,望著此情此景,滿臉呆滯。
張國賓講道:“以後河馬做你小弟,你做河馬大哥,好好教教河馬仔怎麽做事。”
“既然,我叫他在兄弟身上吸取教訓,他吸取不到,沒關系,就讓兄弟們在他身上吸取教訓。”
張國賓將削好的蘋果遞給河馬。
“去幫你大佬洗洗。”
“是,大佬大。”河馬接過蘋果,乖巧的轉身走進洗手間,將蘋果洗乾淨再交給小馬,小馬接過蘋果如在夢中,結結巴巴地道:“河馬哥,你,你,你坐……”
“小馬哥,你叫我河馬仔就好了。”河馬哭喪著臉:“不要再叫我河馬哥了, 豪哥已經放下話,我如果不聽你的話,就把我裝進袋子當沙包練拳,豪哥的拳頭太硬了,我撐不住。”
張國賓沒有理會河馬,笑著問道:“小馬,這次事情你做的很好,服裝店,波鞋店,物流公司,你想做點乜生意?”
“講出來。”
“我都支持你!”
“我我,我想開間修車檔口。”小馬提出一個請求。
“點解要開修車檔口。”張國賓問道。
“我老豆以前有間修車檔口,生意不錯的,後來被號碼幫燒了,我加入義海的夢想就是掙一間修車鋪回來。”小馬畏畏縮縮的講道:“我要的會不會太多了。”
“那你算跟對人了!”張國賓笑道:“別的大佬會讓你開賭檔,馬欄,唯有我一定支持你開修車鋪!”
“你的夢想,大佬幫你實現。”
“以後河馬仔就負責給你擦車……”河馬仔在旁邊越聽越苦悶,他幸幸苦苦練拳大半年,到頭來竟然淪落為小馬的擦車工,江湖,水好深。
5月15日。
義海公司在尖沙咀的海鮮市場物業公司正式開業,公司地址為先前耀明物業相同,生意范圍都包括海鮮市場的攤位管理,漁獲統一收購,酒樓海鮮出貨,包裝進出口等,是一家范圍廣,流水大的漁業公司。
市場攤主們都知道“耀明物業”在前後兩個月內,已經換過三位老板,“麒麟物業”更是連身後字號都換了一個。
同天,粉嶺,三聖宮,黑柴替手下飛麟舉行山門儀式,新開義海尖沙咀堂口,張國賓並未出席觀禮,而是在半島酒店跟吳於森聊新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