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sir!”
“上午調查組員中槍受襲,槍戰當中造成一名市民受傷,你覺得該怎麽辦?”
方有平臉色陰沉:“sir,對方火力很猛,有備而來,懷疑是職業槍手。”
“槍擊案已經交給警隊處理,超過我們的職權范圍。”
班仁信拍著桌子,氣勢洶洶:“是,警隊一哥已經給我打過電話,那組槍手是兩天前來港的內地籍人士。”
“很可能是大圈幫的職業殺手。”
“這表明廉記的行動在第一天就暴露,給了對方準備反擊的機會,現在市民身上取出的子彈編號已經確認是來自ICAC。”
方有平出聲道歉:“sorry,sir。”
班仁信長歎口氣:“讓參與行動的廉記成員集體休假,事情沒那麽簡單,我懷疑衛達還跟江湖幫派有重要聯系。”
他腦袋閃過一副面孔。
“yes,sir!”
方有平立正敬禮。
“嘀嘀嘀。”
桌角。
一部大哥大響起。
班仁信拿起私人電話,摁下接通,眼神跟隨著離開的下屬,語氣冷淡:“你好,哪位?”
“班sir啊,是我,張國賓。”
張國賓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手裡把玩著一個錄音帶,出聲說道:“是這樣的,我的夥計在路上撿到一些廢品,好像跟ICAC有關,我想約個時間把東西還給你。”
“怎麽樣?”
班仁信心裡意外,皺起眉頭:“張先生,上午中環交火的事情同你有關?”
張國賓失笑道:“什麽交火?唔好意思,沒聽說,就是夥計們在街上撿到的破爛。”
“有興趣的話……”他低頭看一眼手表:“下午四點,有骨氣酒樓,靜候貴賓。”
“啪嗒。”
張國賓直接掛斷電話,篤定對方回來,班仁信聽著電話裡的盲音,表情難看,攥緊拳頭:“想做一個好人,怎麽這麽難?”
“FUCK!”
旺角。
有骨氣。
張國賓站在二樓的樓梯入口,望見一位西裝革履的鬼佬,帶著兩名下屬登上台階,他當即迎上前握手道:“班sir啊,班sir,又見面了。”
班仁信握住他的手,眼神凝重,出聲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見到你。”
雖然語氣依舊帶著敵意,但是態度不似先前輕怠,相反給出了很大尊重。
張國賓松開手,說笑道:“可愛,可愛,班sir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愛,來,坐下一邊飲茶一邊聊。”
他帶人來到一扇屏風背後的四方桌,獨自一人坐下後,親自衝水泡茶。
“菊普還是紅茶?”
班仁信也是一人入內,坐在左手邊,說道:“菊普吧。”
其余下屬隔著一扇屏風。
張國賓動作嫻熟的衝好茶水,手指敲著桌面,問道:“班sir早上遇到了麻煩,需不需要和義海幫手?”
“不需要。”
班仁信還是一樣的直接:“雖然我現在有點麻煩,但是我同從前一樣,不會跟你們江湖社團合作。”
“明白了。”
張國賓點點頭,拾起茶壺,衝好杯茶,送到前面又彎腰拿起一個箱子,把箱子裡的東西倒在桌面:“嘩啦!”
班仁信望見一張張照片、一版版錄影帶,眼神裡流露驚詫之色,拍桌起身喝道:“張國賓!”
“事情是你乾的!”
屏風外,兩位廉記警員把手摁在腰間,猛的就向屏風衝去,四名刑堂兄弟卻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他們衣領,狠狠往後一扯。
“砰!”
兩位下屬被狠狠扯了回來,丟到一角,
砸翻幾張椅子,捂著脖子面色脹紅,旋即兩支槍口就居高臨下對準他們:“認清楚!”“這裡是誰得地盤。”
張國賓坐在位置上,靜靜品著茶,風輕雲淡:“事情同我無關,誰叫衛sir家大業大,馬上就要回祖家上任了呢?”
“跟衛sir相比,你就是一個小癟三,到手的位置都能被人搶走,還敢啟動對衛sir的調查。”
“堂堂總督府行政秘書,24h受ICAC跟蹤、竊聽,兩個攝像頭甚至對準總督府的大門!”
張國賓放下茶杯,沉聲講道:“這一樣是偷攝總督府機密,總督及相關人員行程安排一樣是機密。”
“你有多少種理由同總督解釋,總督大人又會相信幾種,還是一個都不信你!”
“班仁信,你TM踩過界了!”他指著廉政專員的鼻子大罵,廉政專員卻愣在當場,臉色慘白。
“你,你,你全都知道了?”
張國賓輕笑道:“就知道這麽多,夠不夠讓你去死?”
班仁信手指掐進掌心肉,沉聲道:“你是不是想趁我鬥爭失敗,落進下石,讓我受你驅使?”
“nonono,班sir不要誤會,我只是希望同你交個朋友。”張國賓舉起手指,搖著解釋:“班sir,你沒有輸,你只是不會玩。”
“政治,一場賭上所有的遊戲,你卻偏偏保留著尊嚴,看,衛sir把命都押上牌桌,這一場贏了你。”
班仁信內心悸動,人生中第一次面對死亡的威脅,又是第一次經歷大起大落,得而複失的感覺。
他發現自己要獲得一件東西實在太難,相反,要失去一樣東西太過簡單,一生以公正、廉潔為使命的履歷很漂亮,可人生並不漂亮。
這一刻,班仁信想起步入仕途以後,遭遇的種種,心裡的信仰頭一回出現裂縫。
張國賓出聲說道:“如果我們是朋友的話,我會把這些撿到的樂色都還給你,接下來怎麽處理你說的算。”
“如果我們不是朋友的話,我只能夠發揮警民合作精神,把東西送到警務處,到時候一哥就會向總督匯報。”
“涉及到總督府的一些照片,我覺得……唉,班sir,我佩服你的為人,實在做不出讓你死的事,這樣,我送你一張機票。”
他居然真的在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機票,壓在桌面用力劃了過去。
班仁信望著停在面前的機票,咬牙切齒道:“你害我,卻還要裝成一個好人,我走了也不會放過你。”
“我沒有害你。”張國賓回答的很直接:“上午街邊的交火,我真不知道,更不是我下的命令,就連衛sir都不知道,不信?我打電話給衛sir!”
“嘀嗒嘀嗒。”
班仁信望著張國賓一個一個按下撥號鍵,在撥通前突然伸出手阻止:“不用!”
他既是害怕最後一個台階垮掉,又有點相信事情真是意外,如果是意外的話,會是誰指示人辦事呢?
衛達背後的人!
或者是……
總督!
任何一個人都可能,但有可能的人他都得罪不起,與其自找難受,不如徹底放手。
張國賓面上露出笑容:“班sir。”
“我越看你越順眼了。”
班仁信陰沉道:“大家都是為衛sir做事,以後照樣不要給我送錢,有什麽事派人說一聲就好。”
張國賓微微頷首:“飲茶。”
班仁信一言不發的舉起茶杯,把茶水一飲而盡,旋即,放下茶杯起身走出包廂,望著兩個狼狽的下屬說道:“把裡面的東西搬走。”
張國賓站在樓上,望見樓底兩輛轎車開走,吸了一口煙,輕笑著道:“我看重的人,沒人跑得掉。”
“看來要為班仁信活動一個位置了。”
“不過,不用急!”
好歹是一個ICAC廉政專員,放在香江能夠發揮出的能力不俗,祖家既然有衛達作為橋梁,一樣可以把事情辦好。
班仁信大可繼續留在香江兩年,適時的時候再調回祖家。
新界。
陸氏祠堂,陸存久坐在椅子上,左手握著手杖,右手輕輕放下茶盞:“各位,我正在為新界鄉民活動樓權的事情,想必在座都有聽見風聲。”
幾位頭髮花白,八十多歲的老人,身穿唐裝,坐在幾把太師椅上打瞌睡,同吉祥物一般出席宗族大會。
余下七位五十余歲,精神抖嗦,人老成精的老江湖,坐在中間的幾張交椅上。
這七位是新界“八大姓”剩下的七位家主, 分別為陳、鄭、董、黃、王、歐,章。
再下首,則是陸平心、陸平遠、陸平強、陸志輝四個陸氏新一代骨乾。
董族長輕沏著茶,吹拂熱湯,出聲道:“陸太公為我們新界鄉民出聲,我們心裡都很感激,是不是樓權的事情有消息了。”
陸氏在六七年事件當中是領頭羊,一方面出糧支援各大姓,一方面豁出子弟性命,一方面還提供武器。
事件當中,陸存久也是扛槍上陣,構建陣地,跟英軍警交火的猛人。
當時,陸氏家族中軍人眾多,勢力強大,現在,陸氏家族跟四大地產商都有關系,還同和義海關系緊密。
二十年過去,依舊是新界鄉間的第一話事。這二十年,不長,讓人不會忘記當年的威風,二十年,不短,讓人不會記起當年的亡者。
黃家主神情雀躍,很是激動:“陸太公,我們七大姓都說好全力支持你,合同方面按照你說的來。”
陸存久點點頭:“通過大量活動,上頭有一點消息了,但是在這之前,我們要明確意見事情,樓權之所有為樓權,不再稱作丁權,是因為樓權不再歸屬男丁所有,接下來的一切活動也需要女仔上前扛。”
“起碼,我們是打著女仔的旗號辦事,我們該給女仔正名,這也是張先生的意思。”
陳家主不解道:“女仔要什麽名?”
“入族譜,享受與男丁一樣之權!”陸存久道。
“嘩!”
祠堂內,一下炸開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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