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渡章節,可略過)
一上來就這…這麽刺激的嗎?
溫良腦子裡這個念頭回旋著,思路卻尤為清晰。
為了今天這一面,他有那麽多的期盼,那麽多的努力,知道嗎?知道嗎!
哪怕再複雜的局面,也難不倒他!
所以,連一秒鍾都沒有,溫良便從自己的想法中擰出來了他認為最合適的一條。
“錢。”
溫良面色坦然的說。
他覺得,現在真正說到幫忙的地方,的的確確有很多很多,其中最簡單的就是這個。
一點也不過分。
恰恰好。
老李頭和老苗頭已經各自找位置坐了下來,沒有要插嘴的意思。
這種場面,誰也沒法從言語上幫誰找補。
就算是溫良,都差不多能一眼看穿別人的想法了,更別提老李頭他們。
聲音從口腔發出在空氣中開始蔓延的那一微秒裡,溫良忽然覺得時間變慢了,腦子裡的念頭忽然洶湧起來。
他想起了自己多年以前看過的一段海外回憶采訪錄。
一個泥某淞的人來中國之後的一小段經歷。
他當然不敢自比這個阿美,他只是在想若是早生幾十年,還有這般光景,自己還能否面色坦然?怕是連那個阿美以小學生姿態學哲學的樣子都做不到呦……
時間當然沒有放慢。
放慢的是他的思緒。
在他‘惜字如金’般開口表達了想法之後,老平頭先是做了個手勢:“坐,先坐。”
然後說道:“下午湊巧聽人說起過你們博浪,很富有,怎麽還需要錢這種東西的幫助。”
口吻有點像是在開玩笑。
溫良按照自己的想法,照實說:“錢跟錢不同,我們博浪很需要大量能用的錢。”
他的意思是紙面財富與可以直接使用的資金不一樣。
按紙面財富算,博浪確實算得上很富有,連博浪小橙這麽個小分支都估值800億了。
更別說有月營收幾百億的博浪終端,還有注冊資本百億,間接投入資金數百億的星空半導體。
“哈哈。”老平頭終於笑了起來,擺擺手,“這個我可幫不了你,你去找苗總化緣也比找我好。”
老苗頭連道:“書記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滿足不了小溫的胃口,他一口氣吃掉去年一年的流通現金和活期存款,還會覺得差點意思。”
聞言,老平頭帶著點好奇看一眼溫良:“小溫,莫不是苗總在汙蔑你。”
溫良很罕見的做了個摸鼻子的小動作,又慌忙擺著手說:“也…也沒那麽誇張啦,這一兩年能有個七八成就很飽了。”
辦公室忽然安靜了。
溫良沒低頭,只是一臉無辜的接受著各人目光的審視。
老苗頭身為工信的掌舵人,這些天溫良又時不時去他家蹭飯,喝點酒就嗶嗶賴賴,指天說地,所以他對溫良的胃口還是比較了解的。
流通現金簡稱貨幣,經濟學家和報道中一般會用“M0”這個名詞, M0加上活期存款簡稱狹義貨幣,是M1。
前者去年是5.4萬億,後者去年供應量是30.8萬億。
以溫良對博浪未來的規劃,敞開來供應的話,二三十萬億真不算什麽,他是要通過博浪的牽頭作用把國內工業產業鏈建設起來的人。
而且還是那種前期不顧成本的激進模式。
目前為止,博浪在基礎研究領域方向的任何一項成果產出過程都是非常非常浪費錢的。
溫良信奉的東西很簡單,用我國的傳統文化來解釋就是: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第一代出來,第二代就容易了,第三代就輕松了,三代之後就是遍地開花了。
反正歸根結底談不上創新科技,只是走一遍別人走過的路‘依葫蘆畫瓢’,所以溫良把‘道’換成了‘緣’,20萬億元。
他好歹學的是數學,基礎的帳還是能算清楚的。
只要能搞出來,代入一下:蘋果+谷歌+微軟+英特爾+高通+英偉達+AMD+ARM+台積電+三星+……工業*N,算下來還是值點錢,也能掙億點點錢。
這當然不是博浪一家來搞。
模式跟博浪終端搞定國內智能手機供應鏈一樣。
投入資金進行非常費錢的核心部件前置研發,順便投入資金扶持供應鏈企業,優化升級他們的產業。
智能手機這個行業發展了六七年,拋開屏幕、內存、存儲等一些比較難搞的大件,把國內產業鏈扶起來投入還是不算太高的,幾億十來億的前期投入就行。
主要是現在這階段還沒開始溯源,還沒有往源頭的材料方面發力,後續肯定是要稍微做一點的。
萬億看起來多,以溫良的模式,可能還會有一丟丟的捉襟見肘。
畢竟現在才圍繞DUV光刻生產線搞出一套可以獨立於西方模式的實驗級研究,前置研發投入就已經到了600多億。
真正用起來,生產線的本身投入也得算進去,包括從實驗轉商業的消耗也得算進去。
按照實驗級產品投入為1,基礎上進行商業化的投入為5這個還算合理的算法,第一條DUV國產生產線可穩定商業生產投入其實也不多,就4000億吧。
得不能出意外。
優化到能跟國際一流水平相媲美的地步,大概再投入個兩三倍就行,這樣算下來也就一兩萬億吧。
不用算市場營銷方面的投入,畢竟有博浪終端在,前期是可以自產自銷的。
但是DUV畢竟有瓶頸,ASML的EUV都已經進台積電的廠房了,也得在合適的時候並行研發吧,EUV這個東西是稍微有點複雜的,生產線的投入大概是DUV的五倍左右,但是研發成本能共享一部分,可能再投入三五千億就夠?
工業這個東西不能只有半導體吧……
嗯……
20萬億怎麽算多呢?
至於溫良同學那個星辰大海的夢想,這種場合他還是不好意思算進去提一筆的。
“……”
安靜並未持續多久,老苗頭主動開口打破了安靜:“小溫你還是說點更有意義的事情,年輕人不要著急嘛。”
溫良眼皮子都是一跳,沒法找補的光景,居然還能說這麽一句!苗總牛逼啊!
“看來這個事情你是有辦法解決的。”老平頭面色和藹的看著溫良。
溫良也沒否認:“慢一點、緩一點就行。”
見狀,老平頭擺擺手,轉而說道:“不要拘謹,當跟我們這些老頭子聊聊你們年輕人的思想,不要緊吧。”
溫良:“……”
這個光景,他就必須得說點什麽了。
溫良索性也不搞什麽簡單複雜了,開門見山的拋出問題:“我這個人書讀得不算多,喜歡瞎琢磨,有時候忽然就裝滿了一副想要改變世界的使命。”
“因為商業對我來說是個簡單的解決方案,所以經商,但一些複雜的解決方案我碰不到。”
“我現在有了未婚妻,又有個才上一年級的妹妹,有時候就會想一想教育上的事情,我覺得這是個比較有意思的事情,我是沒什麽辦法的,我未婚妻偶爾做做公益,我自己偶爾捐點錢,只能算是聊勝於無。”
“我父親年紀不大,他這個人沒什麽志向,一條中年鹹魚,屬於佔著茅坑不拉屎的典型,好在他也知道臉紅,念叨著想要退休,我在想給父母養老的事情,不小心多想了一些養老的問題,當年我爺爺一直不願意去城市,在農村養老,生活條件還是差點意思,這個我也做不了什麽。”
“我父親一不小心位置變高了,說是連接地氣都難做到了,他有時候也想辦法,找來找去找不到,索性就鹹魚了,我對這方面屬於是不了解,只是身為人子偶爾會關注一下,有時候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忽然就分成了兩類人呢?群眾到底在哪裡?”
“兩年多前我上了大學,我媽媽很擔心我將來的生活,掏空了家裡幾十年的積蓄才給我在羊城買了套房子,我覺得這事情很奇怪,什麽時候將來生活的保障在一套房子上了呢?這個問題我想不明白,但我覺得我可以試試做明白它。”
“最近我來了京城,京城的天氣不太理想,我也不是很開心,但我又不能離開,於是閑著沒事我想去見識見識京城的各大名校,小時候就聽說清北多麽多麽好,怪我當年讀書不行沒考上,現在有了機會,我想進去看看,它覺得我不禮貌,不給我進去,隔著大大的校門,我往裡面看了一眼,真是漂亮的地方啊。”
“小時候經常看到共同富裕這樣的標語,現在我當了老板很快把公司做大了,把錢分出來了一些給為公司發展付出汗水的同事們,把生產資料也分一些出來,他們太開心,覺得是得了天大恩惠,這也就算了;但有些人不開心,他們在網上、報紙上說我怎麽怎麽樣,好似我拿了他們的錢分出去一樣;我還是個學生,人微言輕,有時候生氣了也只能跑去海外網絡說兩句。”
溫良像個稚童一樣沒有條理的說著一些仿佛是自己的平常經歷,還有點喋喋不休的樣子。
聽起來像是沒什麽營養的話。
不過這間不大的辦公室裡的幾個中老年人卻聽得越來越認真,連老李頭都時不時蹙眉又凝神的。
老平頭倒是沒什麽表情,可他之前一直是很和藹的笑著。
溫良也沒提什麽,只是用了最通俗的方式來拋出了他在教育、養老、脫離群眾、房價、學閥、共同富裕、輿論等幾方面的疑惑。
大多數是老生常談的事情。
溫良雖然覺得少他一個人提不少,但多他一個人提也無要緊,萬一呢~是吧。
那些天天在網上指點江山的人是怎麽讓關心國家居然逐漸被冠以‘矯情’名號,總也得有人提一提不是。
該告的狀還是要告的。
反正搭建平台的事情溫良做好了,理論上的事情他不認為需要自己出力,這些問題也總是要拋出去的。
學閥屬於有感而發,對應溫良跟柳老板提到的那句話“沒有你們對我很重要”。
簡而言之,高尚的是職業,不是從事這個職業上物化的人。
安靜了好片刻,老平頭似乎輕歎了口氣,和藹的說:“看來小溫還是比較照顧我們這些老頭。”
“其實您也可以給我點錢。”溫良念頭轉了轉,大著膽子開了個玩笑。
老平頭笑了起來:“你們90後的年輕人成長速度也很快。”
“這個話題太大,我給自己臉上貼點金,算是位卑不敢忘憂國吧。”溫良說得比較輕巧,“畢竟我算不得什麽好人。”
好人是活該被槍指著的。
隨後,大家好像都忘了那些絮絮叨叨的具體事情。
也好像忘了最先挑起的話題。
辦公室的氣氛也好像寬松了許多。
有點拉家常的架子。
老李頭慈眉善目的加入了話題,老苗頭這次沒再找補什麽。
就這樣聊著“浦東啊”、“張麻子”啥的大概過去了二三十分鍾,老平頭看著溫良,語調和藹:“我想再問一遍,你覺得,現在你有什麽事情是需要我幫忙的?”
“沒有。”溫良語氣堅定而平和,“如果有需要外界幫忙的事情,我們博浪的陳總會在恰當的場合提出來,不屬於我的范疇。”
於是,老平頭當先起身,溫良也跟著站了起來。
老平頭走了過來,伸手替溫良理了理今天這套特別做出來的毛式中山裝衣服領子,拍了拍他肩上不存在的灰塵:“好好做你想做的事情,慢一點不要緊。”
“誒,好咧。”溫良並沒有很著重,帶點隨意的應聲。
…………
來時跟著老苗頭,回時還是跟著老苗頭。
老李頭雖然也是一同離開,不過他直接上了車,看樣子是要直接回往湖北大廈。
他這趟來京城屬實是挺忙的。
剛才這個會面算是比較重要的一環,可也不光是為了這個。
老李頭覺得沒什麽需要直接跟溫良交流的。
因為他對溫良這些方面的想法很清楚,他聽到的更尖銳,不像今天這麽絮絮叨叨的家常樣子。
再說這種場面甚至都不需要求同存異。
老李頭除了給溫良盡可能保駕護航外,已經不再打算阻攔溫良的任何思維與行動了。
上次溫良來京城萎落忽然冒出來橫生枝節那檔子事情,就讓老李頭看明白了。
老李頭早跟溫良提過‘人爭一口氣’。
不然萎落這個企業為什麽最好不要倒,也是不要過分落人家面子。
至於其他思想境界遠不如的人,那是更不必多說了,這一波柳老板一系一敗塗地,要不是溫良背景夠硬,現在指不定鬧多少么蛾子。
所以老李頭覺得與其阻攔溫良,不如趁自己還有兩口氣的功夫,多支持一點溫良的工作。
老苗頭跟溫良的關系其實要遠一些。
但他其實最近有一點恨自己無孫女~
所以,回去的路上,老苗頭反而提了兩句:“也難。”
“你慢慢乾好自己的事情, 經濟基礎也是很重要嘛。”
溫良卻擺著手:“沒事,這些我知道啊。”
轉而樂滋滋的打趣起來:“苗爺爺,你年紀雖然不小,但有時候還是很帥氣的嘛。”
“總要有人放台階。”老苗頭揮揮手,用不值一提的口吻說,“我又不是老李那個慫貨!”
“哈哈……”
“你小子是真的天坑!也不知道給自己拿點好處。”
“有那個必要嗎?”
“哈哈哈!!!”
一老一少笑得賊踏馬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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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其實本書或者說我個人的格局在群眾,所以可能對一些大佬來說,我這個格局不大,反正能求同存異就求同存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