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李澤惦念回羊城吃那口晚飯,趕在高峰點前坐上了私人航班飛離京城。
澤總離開酒店時,溫良同學連屁股都沒挪一下。
懶。
他尋思這玩意反正連口晚飯都不一起吃,肯定是惦記羊城的小對象了,而不是嘴上言之鑿鑿吃膩了地道不地道的京城菜。
再說,這麽熱的天,多麻煩。
李澤早已習慣溫良的作風,當然沒什麽想法。
跟李澤差不多一路回羊城的博浪員工不多,更多的人留在了京城將各類事情收尾。
比如有周中趕來了京城的鍾正業,如無意外,他將出任博浪通訊業務的CEO。
雖然不是依照一般傳統順序接替李澤出任博浪終端CEO,但也一樣是三級跳了。
沒辦法,創業型公司要麽很好混,要麽很難混。
類似的例子有小高粱這種創業型企業,也是發展迅猛的典型,眼下已經奔著數百億美元估值去了。
而且能不能跟著喝湯還得看雷老板臉色。
畢竟雷老板還是很會玩資本的,14年中小高粱估值就到了一個非常誇張的峰值高度,450億美元,無非是之後18年小高粱上市市值換算下來卻只有480億美元。
要不是小高粱內部體系不是很恰當,大多數高管是空降的話,小高粱內部大多數員工也能時常體驗三級跳。
但要是難混的話,那就是非常難混了。
可能剛加入立馬就發不出工資。
類似的例子是博浪前身的華美立明,半年多時間沒招過人,都是創始團隊自己補貼吭哧吭哧乾,最後還差點散夥。
兩個極端。
當然中間例子也有,而且是最多的……就市面上一抓一大把的幾十號人小規模企業,號稱自己是成立多少多少年的,就是初創、長期創、最後變小規模成熟企業。
創業這玩意就這癟犢子樣兒。
……
連李澤離開都沒動彈的溫良忽然起身,然後……換了個地方坐,雖然房間的空調溫度很舒適,但所有椅子都不是網面,久坐屁股熱。
不片刻,立夏提著個大公文包走了進來。
掏出一遝文件遞給溫良後,立夏匯報起來:“根據您的需求,我們收集了多個維度的資料,這是最終整理妥當的匯總文件。”
“其中第一項是關於科技行業客觀評價體系。”
“第二項是關於……”
“……總計是六大項,十五小項的歸總重點內容,其中詳細資料在這裡。”
說著,立夏從公文包中搬出一遝又一遝的文件,酒店套房客廳的茶幾一顫一顫的,似乎是抗議不堪重負。
“我們進行了客觀匯總,詳細資料中包含一部分行業人士的主觀意見,也包含一部分特意整理的公眾主觀意見,有附錄援引網站,以及部分被超過萬人次網友讚同意見發布者的在線聯絡方式,主要集中領域是地產相關項。”
“其中包含幾個算是初級智囊團角色的公開言論,他們的言論代表了某一類利益相關群體的傾向性,這種傾向性從客觀上認為是半私半公半利己,最早可以追溯到2010年,部份觀點正在被執行……”
立夏很有準備,侃侃而談:“此外,也部分匯總了荀子性惡論的觀點……”
溫良慢慢翻著匯總文件,隨口說了句:“這些觀點中的利己性佔比太樂觀了,尤其是對上層的部分抱團程度、自主精英化程度等太樂觀,以我所見,9成以上吧。”
立夏:“……”
她忽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了。
溫良倒是很平靜:“地產相關項是很難說清楚的,既得利益和底層,以及獨立於外的情緒輸出人員等等不同人群的傾向性過於複雜,我屬於既得利益,又可以分類為盲流。”
“人是世上最看不清的事物。”
說完,溫良合上了匯總文件,望向立夏:“資料放這裡吧,去通過公務方式預約在下周一拜訪工信苗總。”
“明白。”立夏點頭離開。
溫良依照標簽隨便翻了翻關於地產相關項的內容,神色難以言喻,好片刻後,他深深歎了口氣。
心中有點明白了那句話:要相信後人的智慧。
‘大概擺爛才是解決方案吧?’
‘今、明兩年再做一點言論意見上的嘗試吧,不行也沒辦法了,過了明年如果沒有變動,未來還是一個吊樣子。’
‘實在不行,大不了老子也同流合汙,等到明年,博浪在大城市的地塊囤積數量……呵呵……’
從老總、從那一大類‘積極’給自己撥電話的人之數量,溫良心中愈發明白了很多事情本身的天真程度。
老李頭說得太委婉,也很高明,用一句‘人爭一口氣’概括了一切。
溫良站得不夠高,至今都無法用如此簡單的話來概括。
所謂人爭一口氣指的方面太多了。
有人性本惡。
也有人自身無欲無求,但仍免不了偏袒親近,自己過得好不好已經半截入土當然無欲無求,但見不得子孫後代受苦呀,雖然子孫後代蒙蔭已經夠富奢,但子孫後代也有追求,出門在外玩不過同行,自然會不樂意。
更有誰不希望後輩爭氣,所以又有幾個能忍受自己的後輩‘碌碌無為’,被人貶低?
還有沒法關進籠子裡的權力。
也還有……所謂無欲無求的本質,是因為到了一定身份地位根本不用關心每天的消耗幾何。
底層是很難想象溫總的生活有多奢靡,正如溫良現在都無法直觀明了更上層的生活耗費幾何。
比如有一些人不甘退休,原因也跟待遇降低了有很大關系。
別看溫總現在個人現金資產都有個近五十億,這還不包括另立帳戶專項用於建設自用小區的那十多億。
但他是真很難直觀明了更上層的生活耗費。
簡單的例子,就說老苗頭吧,他住的地方是不花錢的,沒有房租的,他的辦公場所也是不花錢的,一應辦公用品也不花錢,衣食住行、醫療等等全方面都不花錢。
一個可交易的類似區域的四合院,市場價1億以上。
一個可交易的類似區域的寫字樓,市場價20億以上。
這還只是表面花銷。
不包括安保團隊的選拔、培養費用,不包括專為老苗頭服務的生活秘書團隊、工作秘書團隊、專職秘書等各方面的支出。
而溫總要享受這些,大方面的都是需要經過博浪集團董事會批準,如安保團隊每年至支出上限,再說到衣食住行等方面,溫總是需要自己花錢的。
誰聽過老苗頭這種級別的人在這些方面花錢?
更別說更上層一點的。
那個與溫良聯系不能透露姓名的老總,比老苗頭還高一級。
至於更高一級的有沒有……這顯然是句廢話,當然有。
包括老平頭在內,溫良都很難明了他們的真實傾向性。
反正,到現在,溫良越來越明白,他在一些方面的傾向性其實非常一廂情願。
而且在這個時代、下一個時代、乃至後續無數時代,都是非常天真且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
溫良的觀念,主要還是因為經歷了後世那可以稱之為割裂的社會時代,又有還算不錯的家庭背景依仗,再加上本質上他也過去也只是在底層廝混,又開了重生掛,才形成的。
當然,到現在,溫良明白自己比較天真的地方在於,想要改變的太多。
事實上,如果只是想要發展起完備的國產工業產業鏈設施,對溫良來說,難度也就一般般吧。
憑他依仗對未來大事件發展的已知,憑他撿漏的手段,算是輕輕松松。
偏偏溫良又拿了利益,又想通過分配利益改變大環境,還想這樣那樣,兩邊都不討好,他不天真誰天真。
良久,溫良又歎了口氣:“難怪都說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都到這份上了,再試試吧,反正……又無所謂。”
隨後溫良走進了裡間的浴室。
…………
將將六點,衝完涼換了一套更舒適的休閑夏裝,溫良坐上一台奔馳來到西城那旮旯的一條胡同口。
下車後,隻身一人輕車熟路走進了其中一個院子。
像是回自己家一樣,人五人六。
剛到院子中間就看到了一臉屑相的老苗頭。
溫良直接叫了起來:“有什麽好吃的都擺出來啊,這麽熱的天,空調開了沒有,才這麽幾步路都要熱出汗了。”
“你這也不行啊,反應都這麽慢了?”
老苗頭嗤笑一聲:“個小東西,回自己家都沒這麽張揚吧?”
說著話,老苗頭一邊往東廂的餐廳走去一邊說道:“有口吃的就行了,還挑什麽。”
“蹭飯沒人權啊?”溫良咂咂嘴,甚是不滿,“趕明兒我去工信蹭飯,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一樣。”
老苗頭懶得搭理這個貨:“行了,要喝點?”
“不是你說了算嗎。 ”溫良走兩步,一屁股坐到餐桌一側,擺起了客人的譜。
餐桌上其實已經擺好了一桌菜,只不過每個碗都還扣著。
老苗頭早知道溫良這個玩意晚上要過來。
畢竟大家都是大忙人,一點不提前商量,那真就是下次一定了。
老苗頭忙裡忙外的拾掇好,也不假手於人,遞給溫良一雙筷子一個碗一個杯子,然後才在另一側坐下。
夾了一筷子菜,老苗頭隨口問:“事情都辦完了?”
“差不多吧。”溫良也是隨口那麽一回答。
“都要下周一去單位找我,怎麽不一起?”
“公私得分明啊,老苗啊,今天我們私聊一下得唔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