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邯鄲是什麽時候察覺到,這是尹漢臣給的任務的?
一開始對楚連風動手時,確實是不知的,只是後來,楚荃來了。
李邯鄲才在他身上,感覺到尹漢臣留下的印記。
至於是怎麽察覺到的。
李邯鄲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一看見楚荃,就好似看見尹漢臣正站在他身後。
那手指著他,笑道:“來,李邯鄲,乾他,我命令你的,把他乾死了,我保你!這是我尹漢臣說的!”
嗯……或許說的有些誇張,但李邯鄲感覺到的就是這意思。
所以當時砍起楚荃來,才砍得這麽痛快。
反正罪責不用自己扛,砍得還是自己想砍的人,不砍白不砍。
再說了,又不是砍不死!
“不妥當。”
尹漢臣也不愧儒家君子,喝杯茶水都是喝地極其優雅,又見李邯鄲還站在對面,才笑著伸手虛引:
“還站著做什麽,坐下說。”
“多謝大人。”
於是在流煙震驚地目光中,這個蛻凡境的光頭,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尹漢臣對面。
甚至發現自己面前的茶盞空空,還朝其示意了一番。
“流煙,倒茶。”
在她忙碌時。
尹漢臣又皺了皺眉,“流煙,我說你這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改,且勿以實力看人!”
李邯鄲也看出了對方的意思,笑著道:“沒事,屬下本來就沒什麽實力。”
倒茶起身致謝後。
尹漢臣又將話題引回了正事。
“本州要是直接對其動手的話,不妥當,也不合規矩。”
李邯鄲不解。
尹漢臣依舊微笑著,也看不出什麽情緒,“本州要對一方縣令動手的話,須得向朝廷那邊申請,走很多程序。”
“州牧大人也不能從心所欲嗎?”
李邯鄲摸了摸鼻子,對於這一點,他還是真不了解。
按理說這可是仙俠版的大唐,怎麽還會被這些條條框框束縛地這麽厲害?
說到這,好似也勾起了他的一些念想。
雙手握著茶杯,又看了看遠方的湖面,喟然道:“從心所欲,談何容易……”
說著他伸手在虛空直接畫了個圓,又在中間隨意一點,解釋道:“這就是我們,外面的這一圈,就是規矩。”
李邯鄲似懂非懂,“怎麽樣才能算是跳出這個大圓?”
尹州牧縮回了手,笑呵呵地說道:“飛升境,待你成了那飛升境的修士,這天大地大,任爾從心所欲。”
“彼岸也不能?”
據李邯鄲所知,這天下修為最高者,也就那幾個彼岸境,可從未有聽說什麽飛升境啊。
再說真要有,不也應該真的飛升去了嗎?
還留在這凡間作甚。
尹漢臣不再解釋,只是笑道:“好高騖遠,等你站到那高度,自然就都知道了。”
李邯鄲恍然,歉笑道:“謝過大人解惑。”
“無事,總之本州的實力還沒能達到從心所欲的地步。因而真要隨意對一縣縣令動手,將來也能有人用這個由頭,對我動手,這麽說可曾明白?”
“明白!”
話都說到這地步了,要是還不明白,那就別混什麽大唐官場了。
話音剛落。
忽見旁邊突兀出現一個人影,坐在兩人身旁的空椅上,鄙夷道:“什麽這的那的,他就是要你個投名狀,真要殺個縣令的手段都沒有,
你以為人家白混的。” 看著這神出鬼沒的許淵,李邯鄲的第一感覺就是。
他們這些大修士,都喜歡這麽搞驚喜的嗎?
連個招呼都不打,竟然就直接過來了。
當然,也可能是跟人家州牧打了招呼,自己不知道罷了。
“見過……”
李邯鄲就要起身見禮,卻發現怎麽都站不起來,好似被定住了一般。
許淵這才翻了個白眼,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以後在我面前,不要搞這些虛情假意的東西。”
李邯鄲只能點頭稱是。
“哎,停停停。”
眼看流煙就要上前給他也倒茶,他趕忙製止,隨即手一翻,便多出了一壺精致瓶身裝著的酒水。
“那娘們喝的東西就別給我了。”
說著又朝李邯鄲挑了下頭,“小李啊,喝得了不?跟你說,這男人,特別是成了劍修的男人,就一定得喝酒。”
說著他便滿滿灌了自己一大口,又繼續道:“這走江湖啊,有兩樣東西一定不能少,知道哪兩樣不?”
李邯鄲先是看了眼尹漢臣。
發現這位白衣州牧只顧眼觀鼻之後,才小聲道:“不知。”
“想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家夥也不知道。”
“今兒個老大哥就跟你說啊,這走江湖的時候,酒和劍,是一定不能少的,當然,若是能帶上個把兄弟,再結識幾個美人,就更好了。實在不行,結個仇也行。”
說著大笑一聲,又是滿滿灌了口酒。
李邯鄲更是不解。
“他今日多半是去了趟他兄弟的墓地,勾起了些傷心事。”
心湖中突兀響起了尹州牧的聲音,李邯鄲這才明白。
說話間,許淵已然是喝完了整瓶酒水,隨手就往外扔進了小湖裡頭。
一抹嘴,道:“失禮了。”
李邯鄲再一看他,已然是恢復了初次見面時的冷峻,再無先前的灑脫。
反倒是尹漢臣,看著湖面那冒起的水泡,“下次清理這湖底的時候,你可不能偷懶。”
許淵翻了個白眼,也不接茬,只是道:“怎麽本尊一來,就不開口了,這麽見外?”
“說什麽?”
尹漢臣端起茶杯,抿了小口,埋怨道:“好話歹話都被你說完了,本州還有什麽好說的。”
李邯鄲是聽的滿頭霧水。
還好,尹漢臣今晚見面的主角,本來就是他,隨後才笑著轉頭,看向李邯鄲,問道:“邯鄲,如何?對那山陰縣縣令的位置,有沒有興趣?”
“我?”
李邯鄲疑惑。
“屬下只是個蛻凡境,也沒什麽建樹,如何擔得起縣令之職……”
許淵也是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打趣道:“小子,機會難得啊,一縣縣令,外面多少修士擠破腦袋都想要呢。”
李邯鄲卻是在沉思。
按理說,一方縣令缺失,不應該是朝廷那邊委派過來麽?怎麽如今這尹州牧,竟能說的這般直接?
許淵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
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身子微微前傾,輕聲道:
“這世道,沒你想象的那麽好了。”
說著又往後一仰,再度靠回了椅背上。
“當然,也沒你想的那麽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