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考慮考慮,做江左盟的副盟主?”
胡綺華嘟著嘴,舊事重提。
在江左盤桓了數日,主要是胡綺華纏著他,給她講一路上的風險。
從劉正風講到田伯光,從曲洋講到左冷禪。
時光匆匆,天上竟下去雪來。
年關將近,江左之地,甚少下雪。
往往是數十年,都見不得一次飄雪。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了起來。
不過,他們都是內功在身,抵禦風寒的能力,要強於普通人。
天上飄著雪,蘇平依舊身著單衣,面色紅潤。
恩,不得不說,江左盟真的財大氣粗,這幾天,他都吃胖了。
胡綺華倒是披上了厚厚的貂皮的袍子,臉蛋兒凍得紅撲撲的。
“你也知道,這次連戰五嶽劍派,鏡湖綠林道都被我老娘拉到了華陽山,我這個少鏢頭,總不能丟下他們,一個人享清福去吧。”
蘇平只能尋找借口。
總不能說,我的金手指,離開了鏢局,就沒用了。
“那,那你要小心,有事兒,支會一聲,我江左盟,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胡綺華抽抽鼻子,細聲細氣的說道。
“好了,娘們唧唧的,我要走了,江左盟勢力盤根錯節,你要小心經營,若是有一天,記得到我鏢局做個鏢客,總也有你的一口飯吃。”
蘇平說完,翻身上馬,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再見!”
披風飛揚,雪花飛濺。
蘇平一踢馬腹,駿馬嘶鳴一聲,四蹄飛揚,疾馳!
“呸,臭男人,裝個不懂。”
胡綺華雙目迷離,望著蘇平遠去的背影。
她是江左盟盟主,他是福威鏢局少鏢頭。
她有一大幫子手下,他有一大幫子兄弟。
她丟不下江左盟,他放不下福威鏢局。
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眼前的景物,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紗籠。
蘇平的身影漸行漸遠,胡綺華終究是一轉身。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或許,或許多年以後,她不再是盟主,他不再是少鏢頭,天涯浪跡,也未可知?
……
駕!
蘇平騎馬疾馳,眼前一片連綿的山脈。
在那最高處,錦旗飄揚,幾乎遮蔽了整個山頭。
母親就是在這裡,與一眾綠林道的好漢,撐起福威鏢局的大旗,隨時準備跨過江左,殺向祝城。
蘇平騎著馬,漫步在一片赤色的大旗中。
眾多江湖人,已經離去。
華陽山,唯余這漫山遍野的鏢旗。
這是我的福威鏢局。
蘇平忽的,心頭升起一股自豪。
穿越十五年,他無所建樹,廢物也罷,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罷。
終究是過去了。
青城劍派一役,福威鏢局面臨創建以來,最大的危機。
是他,用手中的鐵劍,殺出了一片光明的天地。
現在,鏢局高手眾多,業務也拓展不少。
更重要的是,鏢局的鏢客,拿他這個少鏢頭,當自己人。
這漫山的鏢旗,就是家人們,給他最大的支持。
整整在華陽山停駐了半日。
夜幕降臨,蘇平依舊盤桓在鏢旗的海洋中。
天空的雪花,落在鏢旗上,融化開來,卻又在低溫下,凝結成一片片冰皮,掛在鏢旗上。
這一場大雪,也不知道沒有下過雪的福城,鏢客們是否有準備?
蘇平心頭,升起一陣隱憂。
大雪伴隨著大寒,鏢客的家人,都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在這樣的天氣裡,不知是否撐得住。
這個世界,有煤炭了。
不過,大都是運用於冶煉,最大的煤炭開發商,就是嵩山派。
左冷禪,家裡那是真的有礦。
大家取暖,也是不用煤炭的,都是木柴。
只是,鏡湖位於大明東南,一年四季,綠樹成蔭,這著急忙活的,想要乾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夜裡,蘇平盤坐在華陽山上,全真內功,緩緩運行,在經脈中流淌。
現如今,他主修的,還是全真內功。
這門內功,進展雖然緩慢,卻最是中正平和。
與嶽不群一戰,之所以最後還能逃走,便是因著這門內功的源源不斷。
半夜的時候,東南方的天地間,忽的升起一陣耀眼的亮光。
蘇平從靜坐中驚起,亮光一閃而逝。
緊接著,就是一陣輕微的搖晃。
極輕微的搖晃。
要不是蘇平而今內功有成,怕是都察覺不到這種晃動。
“亮光閃過的那裡,似乎是福城的方向?”
蘇平皺著眉頭。
就連華陽山都有輕微的震動,那福城?
蘇平不敢想。
地龍翻身,在古代,那是要皇帝祭天的。
這種天災,往往代表著不詳。
當然,蘇平來自於後世,知道地震不過是地殼運動的產物。
只是,鏡湖很少地震的。
倒是台風很常見。
何況,福城距離海邊不遠,地震,海邊的地震,往往伴隨著海嘯,那才是大災難。
地動很快就平息了。
華陽山恢復了寧靜,唯有山中的野獸,在夜色中急奔,嘶鳴聲不絕於耳。
蘇平站在山頂,遙遙的望著大海的方向。
剛才亮光閃過的瞬間,他似乎看到一道門戶一般的東西,在亮光中浮現。
不過,一閃而逝。
或許是幻覺。
難不成,最近吃的太好了?
夜色很快便逝去,天亮之後,蘇平繼續上路。
奇怪的是,一路上,原本佔山為王的山匪們,都像是消失了一般。
各個山寨,都是人去樓空。
“這是發生了什麽?”
蘇平心頭,有一股隱憂。
就算是這些人曾在華陽山聚集,可這,自己消息傳來之後,這些人應該回山寨才對啊。
怎麽的,都不見了?
甚至,蘇平好奇的是,母親又是用了何種辦法,竟讓整個鏡湖的綠林道,上千號人,都匯聚在華陽山的?
似乎,福威鏢局,沒有這樣的號召力才對。
帶著疑惑,蘇平向著福城疾行。
越是臨近福城,地龍翻身的影響就越大。
好在,並沒有引起海嘯,否則,這天氣,要是被水淹了,真就要死不少人了。
不過,房屋崩塌的不在少數。
十日後,蘇平終於看到了福城高大的城牆。
經過十天的修養,地龍翻身帶來的災害,已經差不多消弭於無形了。
至少,在城中便是如此。
到了城裡一打聽,卻原來福城震的也不是很厲害,似乎震動主要在海上。
只是有一些年久失修的房屋,倒塌了一些。
還沒到鏢局,就有眼尖的鏢客,發現了蘇平。
“少鏢頭回來啦!”
一時間,整個福威鏢局,都震動了起來。
“哎呦,陳爺爺,你這是越活越年輕了。”
蘇平下馬,將馬韁丟在陳大爺的手中。
陳大爺做了十幾年福威鏢局的門房,看到蘇平回來,極度高興。
“少鏢頭你終於回來了,讓大爺看看瘦了沒有?
哎呦,變得黑了不少,這出去一圈兒,吃了不少苦吧!”
還沒容陳大爺嘮叨幾句,院子裡,王夫人已經急奔了出來。
“孩子,我看受傷了沒有?
你嚇死我了。”
一邊說著,一邊抓著蘇平的腦袋,仔細的打量。
“都怪你那沒出息的爹,自己沒本事,還讓我的孩子,替他打江山,要是你有個閃失,你讓為娘怎麽活?”
王夫人三句不過,就已經埋怨起林鎮南來。
“都黑成什麽樣子了,這都瘦了,你這出去兩三個月,吃過飽飯沒有?”
拉著蘇平,一邊往裡屋走,一邊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都怪你那沒出息的爹,等他回來,我有他好看。”
“爹還沒回來,”
蘇平聽得一皺眉,
“兩廣的局勢,到底如何?”
他其實挺擔心林鎮南的。
雖然早就派人送去了洗髓丹,可是,這都兩三個月了,竟然還沒有回來?
怕不是出了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了。
“那邊的局勢複雜,海幫內亂,影響到了鏢局的生意,你爹沒事,就是一時走不開。”
王夫人一邊招呼著上菜,一邊拉著蘇平的手。
海幫內亂?
這江湖是怎麽了,怎麽到處亂七八糟的。
蘇平也是無奈,海幫是控制兩廣省的大幫派,比起江左盟,威勢更隆。
這一旦動蕩起來,福威鏢局,小門小戶的,能夠存活下來就不錯了。
就別想著謀求發展了。
何況,自己還要去天門島一趟,暫時也顧不上。
將這十萬兩銀子,完全的揣進兜裡,才是現在的當務之急。
“希望我爹沒事。”
蘇平還是很放心林鎮南的。
雖然武功不高,可是做人做事的本事,林鎮南能甩他好幾條街。
他只會砍人,像他娘。
林鎮南那是除了不會砍人,什麽都會一點。
江湖經驗,更是豐富,要不然,也不能將福威鏢局,短短二十年,做的遍布大半個大明。
回到福城,就是一通胡吃海喝。
蘇平也知道了一件事, 華陽山的事情,還真不是王夫人搞出來的。
而是呂陽與崇黑虎的功勞。
主要是呂陽,這家夥,在綠林道多年,鏡湖大大小小的山寨,都有接觸。
自己到了福威鏢局做了鏢頭,硬是肯蒙拐騙,將整個鏡湖的綠林道,幾乎都拉到了福威鏢局。
王夫人,還為此憂心不少。
這麽多的人,光是發工資,就是一大筆消耗。
只是,畢竟是蘇平請回來的人,她也不知道怎麽處理,只能等蘇平回來再做決定。
不過,蘇平暫時還真的顧不上。
在福城休整了三天,便又告別了王夫人,呂陽等人,踏上了出海的路途。
天門島,從福城走,要坐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