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分泌褪黑色的松果體還沒開始萎縮，所以年輕人的覺都比較好睡，宋凡清從昨晚十二點半直睡到早上十點才起床，而凌晨三點才回來的潘星反而起的更早一些。他此時正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一邊刷牙一邊哼著歌，因為嘴裡塞著牙刷的關系，只能依稀聽出一點他唱的內容:“就當是一場夢，醒了很久還是很感動。”

　　“大清早的哼唧啥呢。”打著呵欠的宋凡清趿拉著拖鞋，慢騰騰地走進洗手間，十分嫌棄地白了自己老公一眼，“牙膏沫都噴到鏡子上了，待會兒你擦啊?”

　　“我是不擦，可也輪不到你擦啊。”小夫妻倆都非常懶，平時別說擦鏡子了，連地都不知道掃的，全靠兩個阿姨清潔衛生。因為怕洗碗洗盤子，潘星和老婆已經連吃了兩天的外賣了，就等著阿姨們回來再改善夥食。

　　“別擱這廢話了，趕緊去把衣服掛一下，待會兒去爸爸媽媽那邊吃飯了。”衣服是昨晚塞進洗衣機的，清洗烘乾除菌全自動，不過衣服不會自己長手長腿從洗衣機裡爬出來。

　　“知道了，你動作也放快點，別又化個妝花一兩個小時。”冬天需要洗的都是些內衣毛巾之類的東西，潘星覺得自己兩分鍾就能搞定，怕就怕這女人又開始作妖，吹頭髮半小時，畫眉毛半小時，陰影打得不均勻除掉又重刷……

　　“距離又不遠，再說他們會等咱們一起吃午飯的，遲點過去又怎麽了。”宋凡清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她是個什麽養的人，養了她二十多年的親爹親媽還能不知道麽?

　　“真是拿你沒轍。”每次去得遲了，丈母娘和老丈人確實不會說什麽，可是大姨子總少不了要嘮叨幾句的。想到了凌晨發生的那些事情，他忽然想確認一下自己的猜想，心念一動把腰帶給召喚了出來，然後轉過身，“等等，你看我的腰圍是不是又大了。”

　　“這我哪裡看得出來，回頭自己拿皮尺去量不就好了。”宋凡清不耐煩地掃了一眼，就繼續湊在鏡子前看她自己的臉蛋了，“又爆豆了，我天生麗質、膚如凝脂，肯定是洗面奶的問題。”

　　潘星撓了撓鼻子，看來這腰帶和皇帝的新衣一樣，只有聰明的人能看見。想到這裡他就嘿嘿一笑，產生了一種在智商上碾壓了母老虎的快感。

　　“笑個屁，說了去掛衣服的呢?”宋凡清以為這狗東西在嘲笑自己的膚質差，當場就要罵人了。

　　衣服並不是直接就掛金衣櫥的，從烘乾機裡取出來之後先得掛進衣物護理機除皺，不過需要人來操作的步驟並不多，只花了幾分鍾潘星就搞定了。

　　等待老婆化妝的這段時間，他久違地登錄了自己的《英雄聯盟》帳號，查看天使的技能和面板屬性，同時他還把召喚師技能說明和符文系統數值都給仔仔細細地過了一遍。

　　正義天使是遊戲裡最早的一批英雄，而潘星在當年還只有米服的時候就開始玩上單了，這個曾經的上單霸主就是他最早購入的幾個英雄之一，陪伴他在第一個賽季打上了2300分。後來學業繁重，遊戲都放下不玩了，所以他最熟悉的其實是老版的正義天使，新版的這個也就剛上線時打了幾把匹配，可以說並不熟悉，現在事關自己的小命，他不得不認認真真地重新了解這個英雄。

　　凌晨開車回家的路上，潘星就已經嘗試過了，他可以召喚出腰帶卻不能召喚出卡片，腰帶裡的裝備和金幣自然也召喚不出來。每次動了那種念頭就會冒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提示他“已經斷開連接”，也不知道這個所謂的連接是怎麽一回事兒。　　“喂，是邱老板嗎?”潘星關掉了《英雄聯盟》的客戶端，又打開了《守衛遺跡》的客戶端，一邊瀏覽各個英雄的技能一邊撥通了一個電話。

　　“潘總，怎麽忽然有空給我打電話了，要約私教?”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清脆甜美洋溢著活力，“這快要過年了，您喜歡的那幾位可都不在啊。”

　　“咳咳……我最近是想找個教練。”書房跟主臥套房之間隔著一條走廊還又兩扇門，明知道這邊的動靜傳不過去，可潘星還是忍不住朝那個方向瞄了一眼。沒辦法，心虛的男人就是這樣，“光長得好看不行，得有真本事的那種。”

　　“潘總您這話就不對了，咱們家得教練哪個沒有真本事?上次安排的Vivian還不夠好?”邱梓是開健身會所的，這家會所和一般的健身房不一樣，采用的是介紹製，沒有自身會員的引薦她們是不會接待的。潘星這兩年在她們家沒少花錢，哪怕知道這家夥其實就是個吃軟飯的，她也要喊一聲潘總。

　　“你理解錯了，我是說有實戰能力的，可以教一點真功夫的那種教練。”有錢人的喜好各式各樣，那健身會所裡自然不可能隻招些好看的花瓶進去湊數，潘星買課的時候沒少聽這姓邱的吹噓，說她們那兒有國家級的散打冠軍、三大組織的洲際拳王雲雲。

　　“潘總，您要是跟人結怨了，我找幾個人去捶對方一頓幫您出出氣不就完事兒了，何苦自己親自動手。”也不怪邱梓多想，一個吃軟飯的家夥忽然說想學真功夫，那只能是和人結仇了，不然還能是為了強身健體怎麽的?

　　“沒有的事情，我就是最近看了《狼道》，忽然覺得男人沒點功夫傍身不行，才問問邱老板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介紹，要是你這邊不方便我就去問問別家吧。”潘星不好說實話，只能隨口編一個借口糊弄對方。

　　“有，必須得有，咱們這兒的劉師傅是拿過全國武術冠軍的，絕對不會讓潘總失望。”邱梓一介女流之輩，能撐起一家高端健身會所肯定是有點手段的，除了她自己頗具手段之外，身邊匯聚的一幫得力乾將也起了相當大的作用。

　　“那行，明天我過去一趟，到時候幫忙引薦一下。”因為離開水晶樞紐時接到過通知，說二十四小時內就會有戰鬥任務下達，所以潘星把時間約在了明天。

　　“好的，我會在店裡等著您的光臨。”春申江的東岸，一棟超高層建築的第四十二層，邱梓掛微笑著斷了電話。結束通話以後她臉上公式化的笑容立刻收斂，只是靜靜地看著面前全身鏡裡倒映出的身材苗條、面容秀麗的女人，“連有錢人都開始看《狼道》了，真就內卷的世界唄。”

　　只見她不遠處的辦公桌角落上，放著一摞厚厚的書，分別是《狼道》、《鬼谷子》、《墨菲定律》、《人性的弱點》，還有一本被壓在最下面看不見名字。

　　“走了，走了，吳媽說再晚蟹黃豆腐羹就不好吃了。”這邊的潘星也是剛放下手機，就看到自己的老婆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不由分說地伸手拽他外套，催促他趕緊動身去她娘家。

　　“剛才化妝的時候不著急，現在拚命催我。”潘星也只能嘴上說說，身體還是很老實的，啪地一下合上了筆記本，然後抓起鑰匙跟老婆一起出門。

　　母老虎的娘家在徐匯區，淮海中路旁的一棟老洋房，除了她父母之外，還有她的外婆跟她姐姐一起住在那裡。盡管只有七公裡左右，但開車過去至少要三十分鍾，因為這一路上足足有三十個紅綠燈！在上湖市區裡開車，沒點耐心可不成。

　　車子開進院門，吳媽就迎了出來， “凡清回來了，姑爺也回來了。”

　　“吳媽，中午好。”潘星非常禮貌地跟對方打了招呼，這位在母老虎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在宋家做事了，已經是親人而不是女傭。可能是這洋房給人的既視感太強烈，第一次來的時候他還以為家裡的女傭會管母老虎叫“二小姐”，但後來想想現實又不是電視劇……

　　進門穿過門廊、前廳、客廳、書齋，這才來到廚房，一大家子都已經坐下來了，老丈人和丈母娘微笑著讓小夫妻倆坐下吃飯，外婆還招呼宋凡清去她身邊坐，一副和和美美的氣象。

　　坐在最邊上的女人卻不樂意了，眉頭一挑就開始抱怨，“二子，你真是好大的架子，咱們一桌人就等你一個，整天也沒點正經事做，怎麽就那麽磨蹭呢?”

　　“我磨蹭?那是沒法跟你這個三十歲了還賴在家裡的人比。”宋凡清哼了一聲，反唇相譏，“怕不是沒洗臉就直接下來吃飯了吧，不然臉皮怎麽那麽厚。”

　　“拿爹媽給的錢，那我也可以在外面買房子住，某人那才是真的厚臉皮。”姐姐跟妹妹長得有九分像，明明年紀差了三歲，卻跟雙胞胎似的，特別是生氣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凡清，凡淨，大周末的就不能消停點！”老丈人不吱聲，丈母娘卻不會由著姐妹倆鬥嘴，這兩個丫頭一旦杠起來就沒完沒了，待會兒打起來都又可能。

　　潘星面色尷尬地坐著，極力壓製自己的存在感，但下一瞬他整個人打了個哆嗦，差點原地蹦了起來，因為耳邊傳來了引導員那無比熟悉的聲音:“全軍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