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天堂看地獄，人生就像情景劇，站在地獄看天堂，為誰辛苦為誰忙……”點了一支煙的潘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從三十三樓看出去，上湖的夜景還是那麽美麗。

　　“說了一萬遍，不準在臥室裡抽煙，要抽滾出去抽。”隨著河東獅的怒吼，一隻四四方方的枕頭精準落在了潘星的頭上，只有丟過上百次才能練出這樣的準頭。

　　歎息著搖了搖頭，潘星扶著腰叼著煙來到外面的走廊上，不過剛帶上臥室的門，他臉上便流露出了止不住的笑容。只要抽過煙，沒刷牙之前母老虎是不會讓他靠近的，所以這被他當作了一種自我保護機制，感覺不行了就猛抽煙。

　　溜達到陽台上打開窗戶換氣，外面的冷風猛地灌進來，讓潘星打了個哆嗦，手裡夾著的煙也被風吹得亮了一下，“嘖，我抽一口風抽一口，難道風也有它的煩惱麽?”

　　即便是生在羅馬的人，也有羅馬人的煩惱。

　　打開手機，幾個大群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不過話題總是圍繞著車、球、美女、遊戲、塑料小人，讓潘星生出一股疲憊感。六個人的小群一片沉寂，但在他正要退出界面去刷短視頻時，忽然看到泰錦龍冒泡了:“兄弟們，祝福我吧，我脫單了。”

　　“哇，真的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設置了特別關注，總是慢一拍的SY沈建這時候居然第一個回復了，“社恐男孩也能談上戀愛，這世界太溫柔了。”

　　“恭喜，恭喜，先別廢話，發紅包吧。”四明山小霸王龔俊很快也露面了，發了個小貓的表情包，“事先聲明，可不是我貪圖你這點錢啊，是為了把其他幾個兄弟炸出來一起開心開心。”

　　泰錦龍完全沒說任何廢話，直接就是一個兩百塊軟妹幣的大紅包砸在群裡，“同喜，同喜，能談上女朋友主要得感謝CCAV、吡站、微勃的大力支持，其次要感謝我的粉絲們，當然群裡的各位也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太軟不軟了，我的青春結束了。”這是姬?也在窺屏。

　　“唉，太軟也終於登Dua郎了。”林維森頗為感慨地回復道。

　　群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其樂融融的，五份紅包也瞬間被領取一空，包括潘星也點了，但他的表情卻有些複雜。不過也就四五天前而已，大家才剛在線下聚過會，那時的太軟非常自閉，張口就是滿滿的負能量，這才幾天，他忽然就談上戀愛了。

　　潘星當然也替好兄弟脫單而高興，但他卻知道人的性格不會忽然改變，看太軟也不像是中了彩票一夜暴富的樣子，只能是因為別的原因獲得了發自內心的自信。“進步”也可以改變人的心態，但公務員考試已經過了，考研也是一樣……想來想去，最近只有那件事可以讓人一夜轉變心態。

　　雖然有些擔心泰錦龍跟新聞裡那些得意忘形的蠢賊一樣，把能力用在不恰當的地方，但他猶豫再三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光通過幾句話就確定太軟一定和他一樣變成玩家，這並不現實，說不定人家就是忽然開竅呢，說不定最近心情好呢。

　　“MT，紅包都領了，怎麽不說話?”沒過兩分鍾，大佬森第一個發現熱鬧的群裡有個人的ID沒出現。

　　“我正在擔心太軟，沒心情送上違心的祝福，你們只聽他說自己談上戀愛了，卻沒聽他描述自己的對象是什麽人。如此大大方方地發紅包，卻遲遲不肯爆照，女朋友肯定是個長相普通的富婆，現在的太軟可能已經是老女人的逗貓棒了。

”微信可以一次性發五千個字，不過潘星還是習慣了打一句發一句。　　“快滾，沒見過思想像你這樣陰暗的，我們打工人就不能有純純的愛情了?再說了，我要是有傍富婆的本事，至於混成今天這副模樣麽。”泰錦龍當即否認，他對老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因為原生家庭的關系，他對年紀比自己大的女性還有心理陰影。

　　“那還不快點爆照?”沈建催促道。

　　“沒有，一天到晚就知道爆照，不怕被女拳師一套日字衝拳砸斷鼻梁骨麽。”戀愛是很私人的事兒，要是抱著隻玩玩的心態，泰錦龍說不定還會發幾張照片炫耀下，但他這次是真心的，將來小孩上哪所幼兒園都規劃好了。

　　熱聊半個小時之後，潘星實在受不了陽台上的寒冷了，裹著珊瑚絨睡衣去刷了牙又溜回了臥室。此時宋凡清已經躺下，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電視劇，他揉揉鼻子在旁邊躺下。

　　“召喚師，您的下一次戰場將於半小時後開啟，請做好準備。”引導員的聲音忽然響起，讓剛躺進被窩的潘星忍不住抖了一下，好在旁邊的母老虎追劇太入迷，沒發現他的問題。

　　打開英雄界面，視界的右下角小地圖上，出現了比上一次更多的戰場，光上湖市區范圍內就有大大小小的十幾個。然而在潘星準備穿衣服出門的時候，卻發現界面上的任務一欄有點問題，第一次的任務叫做“抵達戰場”，讓他在半個小時內就近抵達一處戰場，但這次的任務卻是“等待傳送”，讓他找個安靜無人的地方等著就行。

　　拿起床頭櫃上的鍾看了一下，半個小時之後是午夜十二點，因為他人就在家裡，所以躲進洗手間就行，以旁邊這位追劇時的定力，他明天早上再回來都未必能發現得了。

　　時間一到，潘星便再次出現在了自己的小屋內，然後被引導員指引著來到了水晶樞紐的廣場上。康德曾經說過，這世界上只有兩樣東西值得仰望，一是頭頂的璀璨星空，一是內心的道德準則。水晶穹頂之上的這片星空，無論潘星看多少次，都會覺得深受震撼。

　　因為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天文愛好者，所以潘星對八十八個星座都有了解，但從這裡卻找不到任何一個他熟悉的已知星座，所以他懷疑這座水晶樞紐並不在地球上。

　　“水晶協調已經完成，各位召喚師將被隨機傳送至任意戰場，可組隊後團體傳送，團隊懲罰為每有一個隊友，削減生命值上限百分之三，團隊規模不得超過五人。”這條公告結束之後，廣場上用哀鴻遍野來形容一點都不誇張，顯然有很多人都準備在下一次戰場中抱團作戰。

　　鑄星龍王和遠古巨神都是神靈，不可能被凡人輕易鑽了空子，憑這樣的小把戲強勢抱團，就算贏了對面的也會不服，而祂們也就不能以此為依據分出高下了。之所以要弄出隨機傳送機制和組隊機制，是為了避免現實中勢力龐大的玩家獲得過大的優勢，破壞戰場上的公平環境。

　　廣場上站著近千人，說起來數目不少，但看過中小學做廣播操就知道，一千人擠在一起其實每多少。潘星借助背後的鋼鐵翅膀，飛到了天上，很快就鎖定了王晶晶的位置。

　　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海，大發明家的綽號是什麽?大頭。不光頭大，生化博士的皮膚從上到下都是黃色的，隔著老遠就能看到。而他看到防爆天使皮膚的正義天使落在自己面前，也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是自己的弟弟。

　　“阿……人間，你來了。”王晶晶下意識地想喊阿星，平時他就是這麽叫自己乾弟弟的，忽然想起來潘星上次反覆強調過，在水晶樞紐和戰場中不能提及任何與現實有關的內容， 於是趕緊改口。

　　“黃毛，我們兩個組隊吧，把你的號碼報給我。”潘星之前還在納悶，自己的腰帶上有一行0007074的數字有什麽意義，今天才知道這是自己的“帳號”，表明他是第七千零七十四個進入水晶樞紐的召喚師，平時和其他召喚師交流就用這個號碼作為身份認證。

　　“我給自己起名叫黃毛，是因為這英雄頭髮是黃色的，你叫‘人間’是因為什麽?”一說起《英雄聯盟》裡的黃毛，絕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都會是伊澤瑞爾，但大發明家塞西爾·B·黑墨丁格也是黃色的頭髮，並且比伊澤瑞爾更黃，“你人間失格了?”

　　“我的名字，是來自於偉大先賢的一句詩。”潘星解釋道。

　　“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別看王晶晶是理科生，偉人詩詞還是背過不少的，畢竟他就出生在這種環境之下。

　　潘星搖了搖手指。“是‘忽報人間曾伏虎’這句。”

　　“呃。”王晶晶一下子就懂了，可惜他家那位也是母老虎，沒法嘲笑弟弟的執念，只能轉而把話題引向了別處，“組隊申請我已經提交了，不過這Debuff有點誇張啊，每多一個隊友就減少百分之三的生命值上限，組滿五個人豈不是百分之十五的血就沒了?”

　　“大哥，五個人組隊，你是怎麽算出來減少百分之十五生命上限的，自己也能算進隊友裡去的?”潘星揉了揉眉心，這老哥虧得還是白金碼農出身，才兩年不做具體工作，腦子就不太靈光了。

　　“呵呵，小事。”王晶晶尷尬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