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夏目送幾人回去。

由美家離得近，沒送到門口，只在附近就離開。

回頭，到車站，轉線的時候，他跟小寺玉子告別。

此刻，車站只剩兩人。

“走吧，我送你回去。”夏目回頭說。

雨宮惠嗯了一聲，在站台前長坐。

天上不下雪，隻落著月光，晚風吹過她的長發，少女的身姿朦朧又虛幻。

下著雪的夜晚，竟然能這麽美。

夏目盯著她看，一時都忘了想說的話。

“怎麽了?”雨宮惠問。

“如果時間能停在這一刻，我想這飯錢花的不冤。”

“你在說什麽蠢話，電車要到了。”

“哦，回家吧。”

“說清楚，家是哪個家?你的還是我的。”雨宮惠環著手，“你真是每一刻都想佔我便宜。”

“我以為，以我們之間的默契，已經不需要講的太明白了。”夏目澤平看著駛來的電車。

雨宮惠歎氣，往車上走，沒有半點留戀。

廂內人不多，都是剛下班的路人，他們望著窗外的夜景，昏昏欲睡。

夏目盯著他們，沒來由的多了一點疲憊。

“怎麽了?”雨宮惠問。

“如果沒遇到你，我以後會不會也這樣。”夏目回頭說。

“你很討厭加班?”雨宮惠笑了下。

“相當，非常，我認為加班是人類創造出來的刑罰。”

“你設置的立場錯了，夏目部員。”

她驕傲的揮了下長發:“你該想的是，遇到我以後，怎麽才能不加班。”

“...”

可惡，這個女人果然會壓榨員工！

是了，他不該把希望寄托在這位大小姐身上，應該主動反抗！

雨宮惠猜出他在想什麽，主動說道:“壓榨?不，這只是激發你的潛能，別的員工可享受不了這種待遇。”

夏目露出警惕的神色，“隻對我?你這個女人報復心極強，而且內心惡毒。”

“你要再胡說，我就帶你去湖裡看風景，不帶游泳圈的那種。”

“惠要穿泳裝嗎，如果穿的話我一定去。”

兩人的對話，被路人聽得一清二楚，他們投來視線，忍俊不禁。

雨宮惠有些不滿:“可以安靜點嗎，你大聲說話的蠢樣子，都被別人看著。”

“...”

夏目回頭，望著周圍看過來的人，小聲道:“我盡量。”

電車駛過站台，在空氣中傳出呼嘯聲。

在寂靜中，雨宮惠又開口:“你喜歡這樣的人生嗎?會後悔嗎?”

“你是指哪個?”

“以我們之間的默契，已經不需要講的太明白了。”雨宮惠複刻了夏目的話。

沒想到這個女人活學活用。

“給個提示。”夏目說。

“你剛才說，如果沒遇到我，你以後會不會為了生活多工作。”雨宮惠頓了頓，“我現在給你回復，如果遇到了我一定會，你要怎麽選?”

“選第二個。”

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選擇，如果沒跟惠相遇，那麽就沒法治療，也不一定能去鈴音家裡打工...自然，他肯定去追求鈴音，活下來是一定的。

“如果你很健康呢?”雨宮惠問到底。

“答桉不變。”

“為什麽?”聲音高了一點。

看著她閃閃發亮的眼睛，夏目猶豫了一下，他察覺到了莫名的意味。

“因為...”

“你可以想好再說。”雨宮惠輕聲說。

“好色。”

“...”

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桉，所以雨宮惠有些失望。

她雙手抱胸，“我現在有一個計劃，夏目部員要聽聽看嗎?”

“什麽?是給東京灣添磚加瓦嗎?容我拒絕。

”“我允許你死前提出一個願望。”

“真的嗎，惠能再穿一次女仆裝嗎?”

“請不要做夢了，夏目部員。”

“做夢?好主意！”

“...”

...

兩人在禦茶水站台下車。

站內很寂靜，路人步履匆匆，路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團團白氣。

天更冷了。

明明沒下雪，也沒起風，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夏目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冬天就是這麽不講道理的季節，所有事情都沒有根據。

“這是我平常去你家的路。”夏目走出車站，指著遠處的道路說，“這裡下午的時候會賣冰淇淋，角落裡有電玩街，經常有國中生借著買書的名義過來。”

“是嘛。”雨宮惠表現的不感興趣。

夏目喋喋不休，邊走邊說。

在路過橋梁的時候，他指著旁邊的公園講:“這條路上有人釣魚，惠喜歡釣魚嗎?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雨宮惠全程聽著他廢話，沒有開口。

走上大橋，夏目往下探頭。

銀白的光落在湖面上，跟著波紋蕩漾，他看見了水面上冒起泡泡。

這大概是鯽魚，不怕冷...這只是猜測，實際上也可能是甲烷。

雨宮惠平靜的望著湖面，美麗的眸中閃爍著光點。

司空見慣的場景，卻因為心情不一樣，造成的感覺截然不同。

“你看見湖上冒起的泡泡了嗎?如果現在有杆子，我一定揮一杆。”

“麻煩你清醒一點，這種天氣下坐外面肯定會感冒的。”

“你怕冷?”

“不怕，只是很討厭。”雨宮惠搖頭。

她很討厭雪，討厭寒冷，討厭別人碰自己...以前更討厭與人交流。

只是，人確實是會變...她討厭的東西少了挺多。

“那快點走吧。”夏目擔心她感冒。

走了一會兒，身後沒有腳步聲，他回頭，雨宮惠還停在原地。

她背靠石橋，仰頭望著天空。

夏目走過來說:“這個時候我應該說一聲‘真拿你沒辦法’，然後順理成章的留下來，兩個人望著天空，直到流星劃過。”

“繼續往下編。”雨宮惠笑起來。

“看著流星，然後我再看看你，之後忍不住和惠接吻。”

“惡心，你還是不要再講了。”雨宮惠歎了口氣。

“女人的心思說變即變。”

“是你太惡心了。”

夏目也靠著石橋，“你說這雪要下多久?會不會影響明天的考試?”

“這關你什麽事，你又不考。”

“問問而已，我這個人向來以熱心腸聞名，及時雨。”

“要連續下一個月。”雨宮惠說。

“一個月?這麽久。惠喜歡雪嗎，要不要來我家看雪人?”

“不喜歡。”

“是嘛，那沒關系，我來你這裡也可以的。”

“做什麽?”她轉過頭問。

“陪你啊，這麽冷的天，你肯定在家裡呆的無聊了。”

“不用。”

“是嘛，看來我得想別的辦法了...”

她沒理夏目，輕快的走在橋上。

至於發生了什麽，讓惠心情變得那麽好，夏目暫時沒有頭緒。

將雨宮惠送到門口，夏目停下腳步。

“越來越冷了。”雨宮惠提醒。

“你就不想留我下來?”

她笑起來:“別鬧脾氣了，快回去吧。”

“太過分了，我辛苦送你回來，竟然連一杯熱茶都不請我喝。”夏目說。

“你是想喝茶，還是要留下來?”

“其實都想，但是怕你說我貪心，所以隻想喝茶。”

“既然知道，還不趕緊走?”雨宮惠站在石階上，俯視著夏目。

“走了走了，你早點睡。”

夏目揮手，與她道別。

雨宮惠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

...

考試周的第四天，也是期末結束的日子。

當天下午，夏目就約了高臣吉原在應援團見面。

“好久不見。”

高臣大和與吉原直樹推門而入，看著夏目。

他坐在靠窗的地方，桌上放著一本《鄰家天使，書頁輕輕晃動，被門外吹來的冷風帶起來了。

“是在說我嗎?”夏目放下書，抬頭說道。

“不是你是誰。”高臣大和走過來，把書包扔在椅子上，“等會兒一起坐電車?現在人應該很多吧。”

“嗯...三點半，現在過去算早的。”

“不會還沒開門吧，要不我們在這裡坐一會兒，四點鍾再去?”

“好啊。”夏目點頭。

應援團的聚會，是在考完試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去私人別墅裡吃晚飯。

晚飯之後，還會有節目，具體是什麽，夏目就不清楚了。

“我聽小寺同學說，別墅在東京灣附近。”吉原直樹問。

“嗯，挺遠的。”

“那裡的別墅，房價特別高。”吉原直樹翻了翻手機，“你們看，就是這個。”

一棟西式的庭院，周圍有噴泉和露天浴池。

房子大的嚇人，甚至還有地下兩層，用來裝豪車。

“據說，這樣一棟別墅，要五億日円。”吉原直樹說。

“五億?！”高臣大和睜大眼。

這個數字讓他瞠目結舌，都要流口水了。

“真好啊，我也想有私人別墅...想有那麽大的泳池。”

夏目在一旁看輕小說，對於之後的對話，興趣並不高。

...

從車站下來，天空還是陰沉著。

據天氣預報講，晚上會有一場大雪，至於具體是什麽時間，夏目不得而知。

“要走多遠?”高臣大和問。

吉原直樹打開導航，“等等，十五分鍾。”

“這附近有公交車嗎?”夏目四處打量。

很可惜，似乎並沒有，看來只能走路過去了。

去往別墅的路上，幾人碰見了應援團的同伴，她們成群結隊，像是鳥雀一樣嘰嘰喳喳。

“下午好啊，夏目。”

“下午好。”

“吉原，好久不見。”

“你們也是”

和二年級的女生一起行走，就連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夏目保持沉默，很少說話，具體都是高臣大和與吉原直樹開口。

“聽玉子說，她晚上安排了電影呢，還有篝火晚會，看電影，紙牌...對了，有免費的浴室提供，可以讓人泡澡。”

“欸...我沒帶換洗衣服的說。”

“沒關系啦，裡奈醬現在穿的也很可愛。”

聽她們的對話，大概是有跳舞，看電影等活動。

應援團具體的人數，在五十人左右，除去有事不能來的，不方便行動的，今晚大概有三十人。

這是一個誇張的數字，要不是那間別墅夠大，根本容不下這麽多人，更別提一起吃飯了。

走著走著，夏目聽到了輪船的聲音。

一管黑煙，順著煙囪隆隆升起，這輪船的型號頗為老舊了...

很快的，輪船的聲音也被周圍人驚喜的呼喊聲蓋住了。

到了。

夏目回頭，打量著眼前的別墅，它就像是宮殿一樣佇立，門口站著幾位穿著西服的服務員。

“欸...有點不敢進去呢。”有女生不好意思的說。

“突然打扮的這麽高級，早知道換一身衣服來了。”吉原連校服都沒換。

“我們上去，會不會被人攔下來?”

夏目沒有那麽多顧慮，走上前問:“惠呢?”

“請問你是...”服務員盯著夏目的臉，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趕忙說道:“小姐在房間裡，等候您多時了。”

“是嘛。”

夏目點頭，指著身後的人說:“這些人都是跟我同行的， 一個社團的人。”

“我知道的，夏目少爺。”

“...”

第一次被人叫少爺，夏目還是有些不習慣。

他帶應援團的人進來，並囑咐服務員，如果在門口看見了學生打扮的人，記得主動詢問。

“哇，竟然真的有女仆！”

這激動的聲音，毫無疑問是高臣大和發出的。

他視線看的發直，盯著道路兩側穿著黑白色女仆裝的可愛小姐說道，“我可以上去聊天嗎?”

“只要不是性騷擾，我想大概是沒問題的...”夏目看著他，有種看見從前自己的感覺。

女仆小姐走上來，介紹各個房間，餐廳，spa單間、飲料吧台，酒吧...

吉原與高臣對露天泳池很感興趣，所以按著指示去陽台，那些女生則是走進了私人影院。

夏目跟眾人道別，徑直往雨宮惠的房間走去。

‘叩叩。’

“是我，惠。”

“進來。”

夏目推門而入，看見了書桌前的雨宮惠，還有她旁邊坐著的左藤由美。

兩人正在聊天，見夏目進來，只是給了個視線。

“你來了?”左藤由美看了夏目一眼。

“由美?你什麽時候來的?”他反手關門，往裡面走。

房間裡開著暖氣，暖流衝散了夏目身上的寒意，他把外套脫下來，露出風衣下纖長的身姿。

“半小時前。”

左藤由美回答，挪了挪位置，“我在跟惠討論聖誕的事情，你要不要聽?”

“聖誕?你們聊就好。”夏目從櫃子裡拿了一瓶咖啡，不客氣的坐在由美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