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反湖，當地有一個傳統，那就是在晚上的湖泊邊升起篝火，然後遊客圍繞著篝火跳舞。”

　夏目把手裡的拖把浸水，然後擰乾。

　時間是晚上五點半，距社團活動結束已經有半個小時了。

　窗外天色已黑，高原上的天空總是暗的快一些，呼呼的風聲，震得窗戶輕微作響。

　“你從哪看來的?”雨宮惠低頭，正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麽。

　“雜志，還記得大巴車佔位置的那幾本書嗎，書上對於這裡講解的很詳細。”他一邊拖地，一邊說，“除了這個，當地還有很多的特色，就像是流行脫衣舞會，惠對脫衣舞會有興趣嗎?”

　“...”

　就算不用回頭，夏目也知道雨宮惠的眼神有多冷。

　“夏目部員有沒有翻過那本雜志，看看作者是誰?”雨宮惠說道。

　“誰寫的?什麽意思?”他有些疑惑。

　“自己想。”

　說罷，雨宮惠便不再開口。

　——她原本是這麽打算的，但是夏目拖地時發出的刺耳噪音，讓雨宮惠有些難受。

　她不滿的看了夏目一眼，然後指了指遠處，靠近走廊的地方:“那裡沒打掃乾淨，快點過去。”

　“你不是回來幫忙的嗎?”夏目抬起頭，自下往上的看了她一眼。

　音樂廳分兩層，第一層是巨大的舞廳，第二層則是管弦樂隊演奏的地方。

　此刻雨宮惠坐著的地方，就是音樂廳最中心的指揮位置。

　她把手搭在側臉，頭髮散落在桌子上，露出好看白皙的脖頸:“我一直都沒走，哪有回來這一說。”

　“是放不下我嗎?”

　“是。”她承認的點了點頭。

　沒等夏目高興，

或者說，還沒等他開始懷疑自己別有目的的時候，雨宮惠又補充:“我擔心你連清潔都做不好。”

　“這是小看誰呢?”

　夏目振作起來，把這當成是挑戰，拖把揮舞的更加賣力，呼呼作響。

　值得一提，他的壽命每天都在增長，連帶著體力值也上去了兩點——夏目相信，總有一天他的體力會比肩宮川鈴音。

　到了那個時候，先讓佐藤由美求饒...

　雨宮惠敲了敲手裡的筆記本，計劃著文化祭的安排。

　暑假結束，開學之後會有四五天左右的修學旅行，之後的時間非常充裕，只要計劃好安排，那麽文化祭的表演，就不會有問題了。

　等夏目打掃完成，順著大理石製成的樓梯上來之後，雨宮惠也是把筆記本合攏，回頭說道:“好了?”

　“當然，我覺得這是自出生以來打掃最認真的一次。”

　“去吃飯吧，我餓了。”

　雨宮惠站起身，拿起筆記本往外走去。

　“不檢查一下嗎，我費了一個小時才打掃完的。”夏目跟上她的腳步，連惠剛才的話都懶得吐槽了。

　“浪費時間。”她搖了搖頭，“就算你不打掃，今晚也會有傭人過來。”

　“那讓我留下來做什麽?”夏目不滿的說。

　“我都還在工作，你這麽早走幹什麽?”

　夏目對她的印象又變差了一點。

　至於那一點是多少，他只能說一根頭髮絲寬。

　...

　沿著小路，大概走了十分鍾。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家裝修樸素的料理店，具體是什麽夏目不清楚，反正進去之後別有洞天。

　首先是大，沿著木製走廊向前走，沿路可以看到假山，池塘，還有穿著高叉旗袍的女侍者。

　女侍者顯然認識惠，伸手指引兩人往一個包間走去。

　“家族產業?”夏目問道。

　“不是，只是熟人開的店。”

　具體有多熟，夏目不管，反正能蹭到免費的晚餐。

　落座以後，先是一位婦人進來問候了幾句，然後看了夏目一眼。

　“這位是...”

　“你不用管。”雨宮惠的態度很隨意，就像是對待下屬一般。

　“是。”

　婦人點點頭，又出門口交代了幾句。

　因為門不厚，夏目可以聽到細微的聲響，像是‘招待妥當’‘不要冒犯了貴客’之類的。

　當然，這也可能是他的想象，真實情況誰也不知道。

　幾分鍾以後，涼菜上桌。

　夏目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抬頭道:“我計劃晚上再去釣魚。”

　“是嗎，又去丟人?”雨宮惠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笑意。

　“你這是瞧不起我?”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夏目部員不要多想。”

　嘴上否認，但看著她的表情，分明就是這麽一回事。

　夏目夾了點涼拌的蔬菜:“惠要來嗎，到時候順便看一眼脫衣...篝火晚會。”

　“不去，大夏天的，我沒興趣被蚊子咬。”雨宮惠搖了搖頭。

　“不會有問題的。”

　“免談。”

　“你往外看。”

　“什麽?”

　“看就是。”

　雨宮惠轉過頭，看見湖畔飛起的煙花，將夜空照亮了。

　她的眸子，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彩。

　一時間，驟然明亮的煙火，佔據了兩人的視界。

　“打擾了——”

　門外有人敲門，大概是端菜的。

　穿著高叉旗袍的女侍者，進來之後，見雨宮惠望著夜空，嬉笑道:“這是今晚獨有的篝火晚會，跟別的地方的夏夜祭差不多。”

　“是嗎。”

　雨宮惠應了一聲，收回視線，看著夏目:“這也是看雜志知道的?”

　“不，我剛才路過湖畔的時候，看見有人在準備煙花。”夏目得意洋洋的說。

　主食是烤魚，魚肉很嫩，有種很淡的鹹味，口感卻還不錯。

　搭配著醬骨湯，土豆咖喱，夏目吃的很開心。

　雨宮惠的動作優雅，似乎是專門學習過餐桌禮儀，時不時會看一眼窗外。

　煙花燃放的時間很短，在十分鍾之後，就什麽都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似有若無的紅光，在湖畔亮了起來。

　“脫衣舞會?”雨宮惠用疑問的語氣說道。

　“不是，就是普通的舞會，會有很多遊客參加。”

　夏目搖頭，“雜志上說的脫衣舞會是偶爾會有，但不包括今天。”

　雨宮惠嗯了一聲，接下來沒有再問。

　吃過晚飯，兩人並肩，沿著原路返回。

　晚風吹過山嶺，拂過湖畔，最後停在惠的發間。

　烏亮的發梢，時不時俏皮的飛起來，落在夏目的臉上。

　“冬天，要再來一次。”他看著惠的黑發說。

　“為什麽?”

　“我聽說這裡的溫泉非常不錯，老板娘也漂亮。”

　“溫泉好不好我不知道，老板娘漂亮這件事，你是從哪聽來的?”雨宮惠轉過頭，好笑的說。

　“惠不好看嗎?”

　“好看。”

　回答的時候，她沒有半分遲疑。

　這讓夏目疑惑，日本特有的含蓄，在她身上怎麽就失了靈。

　“如果我是老板娘的話...”

　“我會一直住在這裡。”

　“混吃混喝?”雨宮惠抬起頭，高傲的看了他一眼，“如果真由我來管理一家旅館，這件事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我的目標比混吃混喝還要遠大，白嫖算什麽，我連老板娘都不放過。”

　“你倒是想的挺美。”

　雨宮惠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

　“所以冬天還來嗎?”夏目問。

　“看心情。”

　“看心情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讓我開心了，我說不準會有興趣，來這裡住兩天。”

　“這條件真苛刻。”

　“會嗎?”

　“當然啊，我要做出的犧牲實在太大了！”

　一路對話，從餐廳回到民宿。

　路過湖泊的時候，夏目看見高臣與吉原，興衝衝的往遠處走，都換上了新的衣服。

　至於為什麽夏目知道是新的，原因是太過正式。

　小馬甲，黑西裝，還有一個發亮的圓頭皮鞋。

　“他們這是要做什麽?”

　“邂逅自己的摯愛。”

　雨宮惠皺著眉說:“不會影響訓練吧。”

　“如果被拒絕了應該會一蹶不振。”

　“你去把他們攔下來。”

　充滿威嚴的雨宮部長，用下令的方式說道。

　夏目小跑著去湖畔，然後回來比了個ok的手勢。

　“成功了?”

　“不，那邊沒有年輕女生，不用勸。”

　“...”

　...

　晚上九點，寢室裡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夏目正準備去泡澡。

　“怎麽樣?”他把毛巾放臉盆裡，抬頭問道。

　“都是大叔大媽。”

　“晦氣。”這是高臣大和說的。

　夏目在他們沒注意的時候偷笑，“我能想象那個畫面。”

　稍稍安慰了一下失落的兩人，夏目端上盆子，往浴池方向走。

　路上，他碰見了同樣出來洗澡的小寺玉子。

　“晚上好。”

　“唔...夏目，晚上好。”

　小寺玉子跟他打招呼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去洗澡?”

　“嗯。”

　“一起嗎?”

　“欸?”臉上被紅潤蓋住，嬌羞的女孩滿腦子漿糊。

　怎麽辦，被由美囑托了看住男朋友，結果她男朋友出軌的對象竟然是自己...

　“我是說順路，一起走。”夏目說的詳細了一點。

　小寺玉子拍了拍胸口，“嚇死了，還以為夏目盯上我了。”

　“怎麽可能，玉子是由美的朋友，我還是有些良心的。”

　“這樣啊...”

　也不知道是失落，還是開心，她低低的應了一聲。

　來到浴池前，夏目看了一眼混浴的標志。

　小寺玉子全程低著頭，感覺臉上像是有火把，一片滾燙。

　“那...那個...我是不會答應的...”

　“我先走了。”夏目說著，往男湯內部走去。

　“唔...欸?”

　小寺玉子感覺臉頰越來越紅，幸好沒人看見，不然她會找梁柱撞死。

　另一邊，夏目澤平進來之後，跟幾個同為應援團的男生打了招呼。

　洗浴的時候，他總是不自覺會想，現在的惠在做什麽，會不會也跟自己一樣，在女湯裡清洗身體。

　衝洗乾淨，夏目推開木門，來到浴池邊。

　夏季的時候，並不流行泡澡。

　但硬要堅持的話，也是沒有人阻攔的。

　恰逢夜空璀璨，星光點點，夏目便圍著毛巾，在浴池裡坐下來。

　隱隱約約的，他似乎聽到隔壁女湯的位置，傳出聲音。

　...

　“怎麽了?”

　雨宮惠看一眼小寺玉子，疑惑的說。

　她站在門口，有些瑟縮。

　偌大的池子裡，只有她們兩人。

　“啊，只是有些意外，雨宮同學竟然也會在這裡泡澡...”小寺玉子不好意思的說。

　“只是這裡比較方便。”

　稍微有些害羞的小寺玉子，因為低下頭的緣故，完全沒聽見她在說什麽:“啊...什麽?”

　“我是說方便。”雨宮惠重複了一遍。

　“抱...抱歉！”

　“...”

　雨宮惠搖了搖頭，沒再跟她對話。

　小寺玉子則是在角落坐下，然後抬起眸子，好奇的打量著雨宮惠。

　平常的時候，除了夏目，根本沒有人敢靠近雨宮大小姐，現在細看，才發現她的美麗。

　黑亮的頭髮，白雪似的肌膚，還有那姣好的身材...更別說臉蛋了，簡直會讓人發狂。

　也難怪，夏目會出軌由美...

　回想起佐藤由美的囑托，小寺玉子緊了緊手，小聲道:

　“那個，雨宮同學...”

　“嗯?”

　“請看清夏目君，他不是好人。”

　“...”

　雨宮惠掩住微微翹起的嘴角，笑著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我剛才看見了。”小寺玉子像是賭氣似的，盯著雨宮惠一直看。

　“什麽?”

　“雨宮同學跟夏目走出音樂廳，說說笑笑的樣子。”

　“說說笑笑?”雨宮惠不無疑惑的問。

　“是的，我看你笑得很開心，也跟他一起去吃了晚飯——更重要的事情是，下午，你是故意留他下來打掃衛生的吧?”小寺玉子大聲說道。

　雨宮惠頓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移過頭，輕輕點了點。

　“嗯...”

　“果然——由美的猜測是對的。”小寺玉子捏緊拳頭，“請聽我說，因為接下來的事情非常重要。”

　雨宮惠昂起好看的臉，好奇的看著她，“我聽著。”

　“夏目現在腳踏兩條船，而且是背著你的！”

　“哦?”她挑了挑眉頭，但是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

　“這是真的，在雨宮同學之前，他已經跟由美表白了，但是...他現在還跟你保持曖昧的態度，這讓我不能接受。”小寺玉子說道。

　“這樣啊。”

　雨宮惠回答的時候，一臉有趣的模樣。

　“所以，我想提醒雨宮同學，一定要小心他，最好現在就跟夏目斷開聯系。”

　說完，小寺玉子緊張的站在原地，等待雨宮惠的回答。

　可是，她等了好幾分鍾， 卻遲遲沒有聽到回復。

　再看過去的時候，雨宮惠閉著眼，正安靜的泡澡。

　“那個...”

　“我聽到了。”雨宮惠慵懶的說。

　“所以...”

　“我會懲罰他的，放心吧。”

　“...只是懲罰?”

　小寺玉子怔在原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腳踏兩條船...只是懲罰嗎?”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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