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道，有些熱鬧。

“雖說快到五月了，但晚上還是有些冷。春天還逗留著，不願意走呢。”

近田由美子仰望夜空。

“近田老師...您怎麽了?突然無事傷悲。”

宮川鈴音歪了歪頭，有些疑惑。

“我現在很後悔，出門該把那件衣服穿出來的。”近田由美子歎氣。

“鈴音覺得，此時穿吊帶還是有些早...”

宮川鈴音在旁邊提醒，又看一眼街對面等著紅綠燈的夏目澤平。

他換了便裝，黑色長筒褲外加一看就很保暖的外衣，簡單乾淨。

“成熟女人的浪漫，就在於風度與性感。”近田由美子自言自語，“還有小吊帶，這東西什麽時候穿都合適。”

“要風度不要溫度，老了會得關節炎的。”

“老師我呀，最討厭老了這兩個字了。”

近田由美子點著宮川鈴音的額頭，後者吐了吐小舌頭，避開話題。

“對面有帥哥呢。”

“哪裡?”近田由美子左顧右看。

“喏。”

宮川鈴音手指的地方，夏目澤平靜靜站著。

“...是夏目啊。”近田由美子歎了口氣，“白高興了。”

時間是晚上六點，街道上穿著西裝的上班族步履匆匆，偶然之間撇頭看向街邊站著的兩人眼中露出驚豔的目光。

“太慢了！”

近田由美子對街道對面正往此處走來的夏目澤平說，“這裡可是東京，年輕人。”

“...”

他扭頭，看著宮川鈴音，“近田老師怎麽了，突然說這個。”

“因為穿不上小吊帶而發脾氣，大概。”

“天氣太冷了...”

夏目澤平抬頭，似是感到了一些涼意，又緊了緊衣領。“穿吊帶遭罪。”

“年輕女教師下班後，偶爾也想放縱一下。”近田由美子叉腰，姣好的身材讓路人側目。

“...”

夏目澤平沉默了一下，還是沒理她。

他轉頭望著宮川鈴音，“晚上好。”

“晚上好，夏目。”女孩同樣微笑。

“雖然我也想順勢打個招呼，體驗一下年輕人的浪漫。”近田由美子雙手搭在兩人肩上，“但是這裡太冷了，不如先找個地方坐下來聊聊?”

“近田老師做主，我沒什麽所謂。”夏目澤平聳聳肩，往前一步遠離了近田由美子，直到鼻尖濃鬱的香味消散了才停下來。

“鈴音也是這麽想。”

“走吧，帶你們去吃點好的。”

近田由美子領路，夏目澤平在她左側並肩，宮川鈴音則在右邊。

街上燈紅酒綠，熱氣從房子裡冒出來，飄飄忽忽地往上躥，凝在空中半天也散不掉，細細一聞，還能聞到濃鬱的料汁味。

夏目澤平望著遠處掛著的紅燈籠，很快收回視線。

“晚上好熱鬧。”

“東京的夜晚就是這樣的，一大群男女閑的沒事做到處瞎逛，撒狗糧的同時也不忘給路過的單身狗踩上一腳，肆意享受著青春。”近田由美子說。

“是嗎?也不盡然。”

夏目澤平搖頭，又往遠處看去，“真正努力生活的人都在那裡。”

他注視的地方，一大片的白色出租屋，那裡黑漆漆一片看不見半點路燈。

近田由美子看了幾眼，“每年都有一大批年輕人闖進來，忍耐著饑餓和勞累幻想爭一個未來，但他們往往都成了柴火，為這座城市的明亮添了幾分光彩...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人奢靡放縱，有人活著都難。”

“很不公平。”

“這有什麽不公平的，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選的路，

既然是自己選的就不要抱怨太多。”近田由美子沉默了一會兒，“真正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但這些不是我們該管的。”

“作為一個教師，教好學生就算成功，作為父親，養大孩子就算成功，作為一個未婚女青年，打扮的漂亮就算成功...這才是普通人的想法。”

“近田老師。”

宮川鈴音停住腳步，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怎麽了?”

“原來您也會說這種話！”

“我對老師改觀了不少。”夏目澤平認真說。谷

“可惡，你們以前究竟是怎麽看我的...”

近田由美子瞪了夏目一眼，“真是失禮。”

“又恢復了平常的老師呢。”宮川鈴音笑了一下。

“鈴音也是！瞎說什麽。”近田由美子揉了揉她的臉。

“抱歉。”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

夏目澤平與宮川鈴音對視一眼，眼底都帶著些笑意。

“餓了嗎?”近田由美子側頭，望著路燈下的煙氣，“兩位。”

“還好。”

夏目澤平笑了一下，“有些期待接下來的火鍋。”

“鈴音也是...不過還要糾正一下夏目，那是壽喜燒。”

“我明白了。”

“快到了。”

近田由美子邊走邊說。

一段時間後，幾人在一家店門口停下腳步。

幕布遮著，裡面很熱鬧，推門進去後，可以看見寬敞的大廳，暖色燈光垂直照下來，有些熏目。

“美織。”近田由美子打了個招呼。

“來了，由美子。”

店主是個二十多歲的美人，見到近田由美子後露出熱情的笑容，“今天還帶了兩個孩子。”

“嗯，是我的學生。”

“後面那孩子挺帥氣的。”

“是我的學生...”

“就是白了點，瘦了點。”

“是我的學生...”

“由美子， 給我介紹一下?”

“是我的學生...”

“意思是不給了?”

“...”

近田由美子抿了抿嘴，避而不談。

“麻煩你了，以前的配置。”

“好。”

店長也笑著說。

“夏目很受歡迎呢。”

“現在就流行這種年下系的後輩，又暖又貼心，可以當姐姐的小棉襖。”

“那夏目這種就是荊棘背心了。”巫女若有所思。

夏目澤平裝作聽不見。

宮川鈴音笑了下，“找地方坐下吧。”

夏目澤平往裡走，尋了一處坐下，“剛才的老板娘，近田老師認識?”

“篠尾美織，我大學同學，因為不想當老師所以來繼承家業了。”

“聽起來真不錯。”宮川鈴音感慨。

“鈴音也可以繼承家業。”近田由美子不無打趣的說，“到時候就是名正言順的女強人了。”

“那個到時候，還要很久呢。”

“幻想一下嘛，到時候可別忘了我。”

“鈴音不會忘。”

“乖孩子。”

近田由美子向走過來的工作人員問候，然後側身看著他們操作。

牛肉、青蔥、蔬菜、蒟蒻、豆腐依次放入，再倒入一碗濃鬱的醬料，沒過多久，熱氣騰騰的晚上冒，沸騰的高湯呈現著誘人的姿態。

香菇，粉條，午餐肉，都擺在了一邊，顏色鮮豔香氣十足。

三人頗為肅穆的等待，誰也沒動筷，仿佛誰動了以後就會破壞掉這個神聖的場景。

“動手嗎?”近田由美子左右看一眼。

“動手！”

兩個人再次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