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生意很好，或許與手藝有關。

赤紅的燈籠，高高懸掛木門，誘人的香味，順著窗戶吹出來。

夏目澤平仰著頭，嘴裡輕念:

‘烤雞肉串鋪’

“快點...”巫女回頭打招呼。

“來了。”

他跟上兩人的腳步。

沿大堂往裡走，夏目澤平看了眼身後，家人，公司職員，學生應有盡有...有人喝酒，有人不喝，醉鬼沒自己想的那麽多。

他開始反省，為什麽對居酒屋有偏見...或許是新聞出現的暴力事件多了，才會如此。

進包間拖鞋，剛一落座，近田由美子翻了翻菜譜，扭頭說:

“先上兩杯冰啤酒，要大瓶的。”

“還是跟上次一樣?”侍者笑問。

“當然。”

“除此之外，還要雞肉丸，芥末雞脯肉...三文魚壽司，冷奴...”

近田由美子拍腦袋，指了指夏目，“給他一杯汽水。”

“熱水有嗎?”夏目問。

“需要等一會兒。”侍者回答。

“好。”

“提燈吃嗎?”近田由美子指了指。

(未熟的雞蛋與內髒串在一起，模樣看著像提燈，因故得名)

“不要。”

兩道話，異口同聲。

宮川鈴音笑了下，“吃起來怪怪的。”

沒等多久，侍者遞來了開水，夏目澤平禮貌的接過，不忘道謝。

他盤腿，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又舉了舉杯子，詢問對面兩人是否需要。

近田由美子搖頭，宮川鈴音猶豫了一下，遞來了杯子。

“我想體育測試的成績並不算好，會影響升學嗎?”夏目澤平倒水的時候不忘問。

“看他們的志願。”

近田由美子拉開推門，接過侍者遞來的烤雞肉串，“如果是頂級學府，像早稻田大學，就會影響...但我們班能上這種學校的並不多。”

“意思是隨便了?”

“不。”

近田由美子搖了搖頭。

宮川鈴音側過臉，“老師的意思是，要鍛煉一下?”

“都是我的學生...”

“啤酒。”門外有人說。

“來了來了...”

近田由美子期待已久，接過冰啤酒喝了一口，抹了抹嘴角上的泡沫接著說:“總歸是要管的，總不能讓他(她)們踩坑。”

“不聊這個了，下班的時候提這些幹什麽。”夏目澤平說。

近田由美子扭頭，“夏目想去哪裡?早稻田還是東大?”

“東大。”

“很有志氣，老師也是那裡出來的。”近田由美子滿意的點頭。

夏目澤平怔了一下，抬頭看著近田由美子。

“總覺得你眼神裡帶著些冒犯。”她有些狐疑。

“只是有些意外。”

“近田老師的樣子，讓人產生了一種錯覺。”宮川鈴音笑了一下。

“常常有人這麽說。”

近田由美子聳肩，“但我的能力就擺在那裡。”

她扭頭，看著巫女:

“鈴音呢?想去哪裡上學?”

“鈴音沒做好打算，但總的來說，是東京的大學都可以。”宮川鈴音看一眼夏目，“畢竟，也要照顧家裡的事情...”

“哦...”

近田由美子把冰啤酒遞過去，“畢竟是正職巫女，一定很辛苦吧。”

“哪裡，鈴音每天要做的事情並不多。”谷

宮川鈴音接過啤酒，沒喝就被夏目攔住了。

“巫女的話...平常要做些什麽?”

夏目澤平有些好奇，接過她手裡的啤酒。

“打掃和整理神社，主持社務，還有跳神樂舞。”(這種舞，

是和著由太鼓、笛、鉦演奏的五調子伴奏)宮川鈴音想了想，“還有幫人解簽。”

“求簽真的有用嗎?”某大齡女教師提起精神。

“不知道呢...反正夏目君抽的愛情簽，一直是大凶。”

“那我還是不試了。”

近田由美子聽到她的話蔫巴了下來，悶悶不樂。

她又喝了幾口酒，不說話了。

夏目澤平眸子裡多了些笑意，連帶著眉頭都微微揚起。

“有沒有人說過，夏目你很適合做牛郎?”

近田由美子嘀咕，“你笑起來的樣子，根本沒女生受得了吧?”

“那種下賤的職業，我想沒幾個正常人會做。”

夏目澤平淡淡的說。

——日本新人牛郎每個月十五萬日円，妥妥的低收入人群。再加上獨特的工作性質，例如陪聊，陪酒，陪睡，會被人看不起。

“欸...也有正常人的好吧，你看啊，新宿琉璃夜的標語是帶給女性幸福。”近田由美子狡辯。

夏目澤平搖搖頭:“賺錢就賺錢，還打著這種口號...也就騙騙外國不了解的小女生，還有老師這種心靈空虛的大齡...”

沒說完，他察覺到近田由美子的凌厲視線，默默閉嘴。

“不過，牛郎店人渣確實多。”宮川鈴音說，“他們會打著奉獻的口號，讓客人買酒...我聽說有些女生花了一筆支付不起的費用，被抓去賣身，拍電影。”

“電影?”夏目問。

宮川鈴音與近田由美子對視一眼，笑而不語。

“這個就不用夏目多操心了。”

宮川鈴音笑著把夏目澤平手裡的冰啤酒拿過來，“近田老師別傷心，鈴音陪你喝酒。”

“嗚嗚..鈴音...你真是天使。 ”

近田由美子有些感動。

“沒問題嗎?”夏目擔憂的看了一眼。

“沒事的，夏目君...鈴音酒量很好。”

宮川鈴音嫣然一笑，解下幹練的高馬尾。

烏黑的長發披散下來，掛在晶瑩小巧的耳垂上，顯得優雅又純真。

她舉杯，與近田由美子碰了兩下，飲下大半杯。

“爽快！”

近田由美子豪爽過人先喝為敬，這一杯大啤酒上了頭，她臉頰紅撲撲的，看得出來酒量也不是太好。

夏目澤平搖頭，“等一會兒喝醉了，回去可沒人照顧你。”

“夏目總是這樣...來來，陪老師喝一杯，不會有問題的。”

“不了。”

“欸——”

“老師你喝醉了。”

“怎麽可能，才一瓶而已！”

近田由美子扭頭又喊了幾瓶啤酒，拿著雞肉串吃起來。

夏目澤平也嘗了烤串，鹹口，帶著一些甜味，雞肉的口感很嫩，有些彈性。

宮川鈴音看了他一眼，後者稍微愣一下，然後把桌上的烤串遞過去。

“...謝謝。”

“不用。”夏目澤平搖頭。

宮川鈴音有些遺憾，輕輕咬一口，意外的說:“好吃。”

“是吧！我就說老板手藝可以！”近田由美子拍桌，又扭頭大喊:

“麻煩快一點...這邊要啤酒！大杯的！”

“是！”

遠處的侍者扭頭看來一眼，笑著回答。

宮川鈴音抿嘴笑了一下，“近田老師真是...”

“又菜又愛喝。”

夏目澤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