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收拾了一下老宅,主要是通通氣。
然後秦路就找來夕顏,泡了兩杯茶,然後隔著老宅的那張老榆木桌,邊喝邊聊。
秦路也不記得自己上一次跟夕顏這麽面對面認真說一件事是在什麽時候,反正隔了感覺挺久的了。
光是讓他醞釀一個開頭,這就花了半盞茶的時間。
有人或許會說,夕顏不是有讀心的能力嗎,那麽秦路只要把自己想的東西在腦袋裡過一遍,對方應該就能夠理解了。
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之前也解釋過,這種能力與其說是讀心,更像是預讀到對方的想法。
這聽著感覺很相似,但實際還是有區別的。
就像是現在夕顏知道秦路在為她的事感到煩惱,但她並不能理解其中的根源,反而因此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當然,她的不安不會流於外表,一般人看不出來。
也就是秦路相處了這麽久,能夠隱隱預約地感覺出來。
所以秦路又在這個基礎上面醞釀了一會,他還是忍不住把夕顏當成一個女孩子來看的,雖然她或許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纖細。
“別多想啊,咱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就算是大難臨頭,你也可以帶著我飛嘛。”秦路先說了這麽一段與其說是安慰夕顏,不如說是安慰自己的開場白,又恰了一口茶說道:“所以就只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你還記得之前在那個山洞地牢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嗎?”
夕顏試著回想了一下。
“跟著路,滑板鞋,鍋蓋頭還有廢柴女一起進了山洞,路在洞口的位置滑了一跤。”
聽到這裡的秦路用手掐了掐鼻梁骨。
結果因為槽點太多而放棄了吐槽的秦路繼續問道:“這裡先跳過,直接到我們逮住那個油頭男開始。”
“油頭男?”夕顏似乎一下子沒明白秦路取的綽號,但她想了一下,給出了精確的概括:“是不是那個鼻子墊高,描了眼線,之前偽裝成為幕後黑手的那個假臉男。”
臥槽。
你這話的信息量有點大欸。
他們之前去見到的老板就是這貨偽裝的嗎?
順便一提,影子被季平他們帶去了總部。
倒也不是突然良心發現,更不是要從對方的嘴裡撬出什麽情報,或者像影子自己想的那樣,要讓他當個什麽間諜或者影分身之類的。
純粹是因為這事完結了之後,得拉個人回去做筆錄。
不然事情的來龍去脈,光靠季平和中途加進來的唐傑單薇他們還真不一定能交代的清楚。
秦路好不容易按捺住讓夕顏這部分細說的衝動:“對,就是抓了那個假臉男之後這一段,你還記得一些什麽?”
“我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呼喚我。”
“什麽東西在呼喚你?”
秦路想到了古老的秘契,篆刻在神像下方的箴言,又或者是水晶,秘寶,符文劍一類的東西。
夕顏的表情像是宕機了兩三秒。
“就像這樣——”
噗,她嘴裡吐出來一塊像紅寶石一樣的石頭。
秦路嗤拉一下,就是拖著後面的座椅往後退開了一大步,這玩意不就是夕顏之前吞下去的那塊穢蝕結晶碎片麽?
但仔細看,這塊石頭要比之前秦路看到的變得更小了一些,是他的錯覺嗎?
“夕顏,這到底是……”
“不知道,但是我就感覺到它在呼喚我。”
仔細看的話,
會發現那塊石頭確實再晦明晦暗地閃爍著光,尤其是它越靠近夕顏的時候,它的光會變得越加的耀眼。 秦路忽然領悟到了一件事。
“莫非這玩意突然發作也是因為你的緣故?可你為什麽要吃掉它呢?”
“不知道。”夕顏撓了撓頭。
她也意識到了自己話語中的矛盾之處,認真地思索了一下:“也許是另外一個我想要吃它。”
“另一個你?”
“嗯,除我以外還有另外一個意識。”夕顏說出了一句讓秦路膛目結舌的話。
“你……是說你的體內還有一個獨立的意識存在?”秦路想到了那雙冒著琉璃華彩的眼睛,瞪著夕顏:“你怎麽之前不說!”
“你沒問啊。”
“我……”秦路竟然一時語滯,找不到話來反駁。
“而且那個我對你也沒有敵意,還救過你一次。”夕顏說道:“在你深潛看到神祇的時候。”
秦路注意到一件事。
雖然夕顏喜歡給其他人都取各種各樣奇怪的綽號,但是她在稱呼那些星空之上幻影的時候,確實稱呼的是神祇。
“那你不是祂們嗎?”
“雖然記不得了,但大概不是的。”
這讓秦路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失望,不過內心確實稍稍地松了口氣。
“你記起自己是誰了嗎?”
夕顏微微地晃了晃脖子,任由腦門上的頭髮垂落了下來,她張了張嘴,答道:“夕顏。”
這個回答讓秦路止不住地露出了微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
“沒什麽,下一個問題。”秦路問道:“那你有沒有記起自己是打算幹嘛的,比如說征服世界,統治全人類之類的。”
夕顏搖了搖頭:“為什麽,路想要征服世界嗎?”
“我不想,我沒有,你別亂說!”
“我很喜歡人類唷,雖然也有各種各樣奇怪的家夥,但是他們做的食物很好吃。”那一瞬間,秦路可以肯定,夕顏的嘴角下上彎曲了0.5公分。
那是仿佛將剩下的時間都放緩了的距離。
秦路忽然覺得,能這樣跟夕顏認真地談一談,果然是太好了。
她還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夕顏。
不過問題出在,她的體內似乎還存在著另一個意識。
這算不算是人格分類?
秦路忽然想到了異度之刃,老婆,焰和光之類的。
“你是不是有把紫青寶劍需要我拔出來?”秦路問道。
“沒有。”夕顏搖了搖頭。
“那你跟你身體裡的另一個意識有聯系嗎?”
夕顏先是猶豫了一會,倒不是想保密的樣子,而是在思索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她先是搖了搖,但想想之後又點了點頭:“她不愛跟我說話,我也不想搭理她,而且她大部分的時候都在睡,像個豬一樣。”
夕顏把手指撐到自己的鼻孔上。
秦路差點沒忍住。
不是夕顏,你這樣稱呼她不也變相地稱呼自己嘛?
不過秦路卻看出來了,夕顏對對方並沒有什麽自我的認同感,感覺就像是寄宿在同一個軀體裡的兩個室友這樣的感覺。
但看著桌子上仍在閃光的“寶石”,秦路覺得有些東西還是必須要提前搞清楚才行。
夕顏是可以聽取他的勸告和影響的,但是那個不確定的人格卻像是定時炸彈一樣,雖說夕顏說她對自己沒有惡意,但是如果她繼續那麽不受控制的亂來,那麽跟她捆綁的夕顏和秦路出問題也是早晚的事情。
而且還有一點。
秦路本能地感覺到,那個“夕顏”要比秦路熟悉的這個夕顏,了解更多的東西。
想到這裡,秦路便對夕顏問道:“夕顏,你能不能讓我跟她說說話?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她。”
夕顏的表情頗不情願。
但秦路好說歹說之下,夕顏還是同意了。
然後,就在秦路以為會有什麽神奇的操作時,夕顏眼睛眨了一眨,睜開之後就完成了切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