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諸多的事情都仿佛在沿著既定的軌跡推進。
但秦路卻從中感受了一些極難說得上來微妙的偏差感。
他反覆思索著這種不對勁來源於何處,最後她他意識到——自己會不會很多事情都想得太過理所當然了?
畢竟他和扮演路易的周可是入替的。
扮演劇本的人天生擁有著超越時代的格局和眼界,並且具備非常客觀的觀察視角,因為他很清楚,就算劇本失敗,現實中的自己也不會受到什麽影響。
哪怕是在劇本裡死了,也是如此。
但是對於劇本裡面的人來說就不一樣了,他必須是有因才能有果。
促使某個人去做一件事,必然是擁有一個合理的動機才會去行動的。
然而分析艾倫,裡根,費奇,路易這四個人的行動就是:
他們是因為在學校裡封閉式的生活太過無聊,所以想要找些刺激,意外地發現了藏在寢室床板和牆壁縫隙間的紙條,就開始了一場尋寶冒險。
包括他們現在順利地從密道裡出來也是這樣,他們的根本目的是為了探險,而不是舉行什麽詭異的儀式。
當然,這也不能否定,是原本的艾倫他們找到了更多的信息之後才展開行動的,亦或者他們是抵達了那個留在樹林裡,舉行儀式的地點,誤打誤撞。
可秦路始終覺得,這太過巧合。
有很多線索都撲朔迷離,語焉不詳。
但一旦產生了這樣的懷疑,秦路的思維就不斷的被這個想法所引導。
進而產生一個疑問。
那就是原本時間線上面,艾倫一行人的調查過程究竟是怎樣進行的?
他們沒有像秦路一樣的金手指,沒有像周可那樣可以通過一件飾品,一個符號,就能跟遠方產生共鳴的超能力。
那麽,僅僅憑借著一群高中生,有可能調查的那麽深入嗎?
別忘了,裡根前不久還被關在禁閉室裡,而費奇壓根就沒出現。
就靠艾倫和路易就能找到這麽多的東西?
別忘了一點。
就是秦路曾經在守林人小屋裡看到的那份懲罰者名單。
也就是說,秦路有可能帶飛了這些人,但是按照正常的流程,艾倫他們經由密道前往禁林,並且觸發事件,也不過是區區一張紙名單的時間。
或許有人會覺得一張紙也能寫好多名字了。
但問題出在,之前秦路也說過了,那上面被懲罰的理由,連遲到,帶私人物品和其他雞毛蒜皮的小事也算上,絕對花不了多久時間。
所以更有可能發生的事實上:
在裡根被從禁閉室放出來,而費奇回到學校的當夜,艾倫他們就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地大行動。
他們躲過了宿管和監察者的視線,來到教堂打開了密道,並且經由那條密道,來到了外面。
然後呢?
然後他們發現了什麽?
是在深夜中徘徊的失心者,將他們抓去了儀式的場所,還是說,他們因為看到了神秘的身影,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跟了過去,繼而引發了悲劇的發生。
按照禁閉室的留言來看。
昆托死了。
艾倫失憶。
而剩下來的小夥伴們經歷了什麽,並沒有交代。
他們到底有沒有跟蝕災和失心者接觸,又受到了什麽影響,費奇在信中暗指的病症,和路易的死亡,是否又跟這些休戚相關呢?
但不管怎麽想,
這裡面都有一塊無法填補的空白。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是——
他們這一行人裡面,其實一開始就有一個知情者呢?
這樣的話,所有看似的巧合便都會有了合理的解釋。
是誰?
裡根?
確實是他提供了密道的線索。
但秦路觀察過他,與其說他是衝著儀式來的,不如說他是被這種探索冒險精神所誘導著,才會攜同夥伴一起踏入到了這片危險的林子裡,他所以關注的重點在於這趟冒險,而不是對於儀式的本身上面。
並且,他在秦路調查的時候一直被關禁閉,所能提供的線索極其有限。
難道是費奇?
但他直到前不久才從老家回來,而且秦路看他並不是個能夠主導意見的人。
路易,路易是艾倫的表兄弟,如果路易知情的話,艾倫不可能不知情……
等等。
秦路的腳步突然停住了。
“怎麽了艾倫?”後面的費奇沒注意,直接腦袋磕到了秦路的後背上。
但是費奇的聲音還沒有說完,當秦路抬起頭來的時候,畫面又變成了血紅色。
這次更過分。
因為是在戶外,整個天和背景,都是血紅血紅的,而周圍的枝葉,都失去了它們原本的色彩,變成了純黑的顏色。
而站在秦路的眼前,又出現了那個兔子。
它繼續唱著之前未唱完的歌曲,引導著秦路繼續向前,踏入到前方那個隱秘的山洞之中。
……
『誰來敲喪鍾?
是我,牛說,
因為我能拉犛,
我來鳴響喪鍾。』
秦路踏入到這個山洞之中,赫然在那轉角位置,畫滿儀式背景的地面上,看到了昆托平躺在那裡的屍體。
他的胸口被扎了一把匕首,傷口處正泊泊地冒著血。
倒是那隻秦路一直追趕的兔子,徹底消失不見了。
“無辜者的屍體,知更鳥。”
秦路靠近了一點,站在昆托的屍體前面喃喃地說道。
還沒有待他蹲下身去,看看這具屍體的昆托到底有沒有實體,還是像是之前引導他來的兔子那樣,一經觸碰就徹底消散。
歌聲再一次地從秦路的耳邊響起,這一次是四面八方的環繞立體聲。
秦路扭頭望去,不知何時,自己周圍已經圍繞了一圈的兔子。
它們每個都看起來一模一樣,但又仿佛存在著只有感官上才能察覺出來的差異,一路秦路之前見到的那些。
他們的手裡拿著各種滴血的武器,用餐具,有刀刃,有斧子,有鏟子,就仿佛要將屍體收斂下葬的人們一樣。
只不過它們都在同時地唱道:
『所以,再會了,知更鳥。
空中所有的鳥,全都歎息哭泣,
當他們聽見喪鍾,為可憐的知更鳥響起。』
“哐當”,“哐當”。
明明周圍沒有鈴鐺,但秦路卻仿佛能夠聽到下葬時候,鳴的鍾聲和禮炮聲。
然後,那些兔子們齊齊向前了一步,所有人的影子都投向了秦路的腳下。
重複唱道:
“是誰殺了知更鳥。”
“是誰殺了知更鳥。”
“是誰殺了知更鳥。”
並且眼睛裡不斷地流淌出鮮血。
秦路深吸一口氣。
平靜地答道:
“是我。”
周圍的幻影刹那間全都消失不見,殘留著一片血紅。
而耳邊,又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啟事!
告所在有關者,這則啟事通知,
下回鳥兒法庭,麻雀將受審判。』
呼啦。
一陣涼風拂面而來,秦路能夠感受到有人拉扯住自己的衣襟,不斷地搖晃著自己。
視線再度變得清晰起來。
一切仿佛恢復了正常。
又仿佛沒有……
和剛才相比,天不知怎的,僅僅只是這瞬息的時間就徹底地變暗了,兩盞煤油燈輝映的燈光,勉強照亮了周圍。
對了,他們已經來到了山洞的內部。
在那裡,胸口插著匕首,鮮血流淌到地上的昆托,靜靜地躺在那裡。
一動不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