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隨著莫德爾突擊炮的悶響,俄軍進攻終於被完全壓{了下去。等德軍都安全抵達博物館翼樓的時候,佐夫也終於有驚無險地趕了過來。他幾乎打完了m062的最後一發子彈,因為開槍時的高溫,他的的手被燒傷了,紅腫的皮膚甚至泛出輕微的白煙。
然而當哈森發出驚叫並指著佐夫的耳朵時,大家才發現問題要嚴重得多。佐夫的嘴唇乾裂了,右耳朵也被子彈撕了下去。血從那裡淌出來,隨著他心臟地劇烈跳動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我們成功了”海森堡疲憊地攤在地板上喘著氣,用眼睛掃過周圍跟他堡一樣狼狽的士兵們。海森堡一數,只有6個人活了下來
魯本和他的人趕來,把他們攙到博物館的二樓。俄國人的進攻似乎告了一個段落,此時衝鋒的士兵沒了,喊殺聲沒了,開火和爆炸聲也漸漸趨於平靜只有布滿戰場的幾百具俄國人屍體安靜地覆蓋著大地。士兵們利用這一個難得的間隙準備著自己需要的彈藥。海森堡給佐夫要了個幾顆手榴彈和一把步槍,遞給他。一個戰士正在給他包扎傷口。佐夫見到海森堡,疲倦地笑笑:“拿煙來”
海森堡摸出煙盒,抽出兩根煙,一根塞進他的嘴裡,一根自己叼住:“別太逞能了這戰鬥還需要你”海森堡故作漫不經心地說著,替他點著了火。
佐夫咧開嘴笑了:“少來——我不去,你也會做他媽同樣的事情——哼,我才不會給你那樣的機會!”
海森堡有些吃驚佐夫會這樣回答,但他從容的笑容掩飾了這一切:“行了,下次你再逞英雄的時候,想想旅館裡那本掛歷——你要是死了,可就看不著那些妞的屁股了”海森堡抽了一口煙。
“上校您的鼻子”給佐夫包扎的士兵指著海森堡:“在流血。”
海森堡忙用手擦過。黑紅色的血液從他的鼻孔裡流出來。海森堡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內傷。
“沒事兒。”海森堡輕描淡寫地朝士兵擺著手,不用眼睛去看他
“海森堡。”佐夫似乎沉思了很久:“不是我願意戰鬥—而是我必須這麽做。”他把頭轉向一邊·似乎突然對他們的談話感到厭倦。
海森堡沒在說什麽,只是在面前飄散的灰煙中依稀地看著佐夫脖子上的鐵十字,一塵不染地反射著香煙的火光。
魯本有條不紊地布置著他的士兵,路過海森堡身邊時·拍了一下海森堡:“小保羅在哪兒?”
“死了。他在後門掩護了我們撤退。”
“好小子!”魯本賭氣似的點著頭,似乎幻想著自己也可以那樣悲壯地死去——像一個真正的戰士。
“像個真正的戰士”魯本搖著頭讚許著:“佐夫——你等著,這次戰鬥——我將拿到屬於我自己的鐵十字勳章!”
“嗨!”佐夫不耐煩地扔下煙,順手抓起脖子上的勳章:“小魯!等我死了,你小子要是還活著你就把我的鐵十字拿走!”
佐夫看著魯本驚訝的表情:“沒事兒!我送你啦!”
魯本搖著頭,開了句玩笑走開了。
佐夫帶上了一副手套,好讓自己燒傷的手感覺好些。
“海森堡·怎麽這麽安靜?”他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
“哈森!”海森堡叫著年輕人的名字,他趕過來:“長官。”
“交給你個任務:現在,開著我的車回去找到盧瑟弗·告訴他,要是他的坦克20分鍾後不來增援墳地防線的話,明天我請的白蘭地就沒有他的份!快去!”海森堡拍了一下年輕人的屁股。哈森從後門跑了出去。在博物館的二層,每一扇窗戶後面都是一挺mg62機槍,每一個槍手後面都是兩具反坦克火箭。全副武裝的黨衛軍士兵上上下下地擠滿了博物館的每一個窗口。
“是坦克麽,長官?”一個在窗口放哨的士兵問海森堡。
大地並沒有震動。
“嘿,你沒他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麽?”佐夫一把扔掉煙頭,警覺地站起來。
空氣中隱約出現尖銳的鳴叫聲。
海森堡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腦海中出現了炮彈劃過空氣時那種奇異而無聲的扭曲“趴——下—-—快——!”
然而一切都晚了。就在海森堡這樣喊的同時,一枚重磅炮彈像解刨刀一樣鋒利地刺進博物館的房頂·刺穿二層的地板,爆炸在德軍腳下的一層大廳裡。那一刻,所有的重心失去了平衡。腳下的地板開始只是微微地翹起·卻在瞬間演變成了恐怖碎裂和崩塌!一個士兵被這枚恐怖的炮彈砸碎了炮彈從山之下貫穿了他的身體砸到了下一層。
這恐怖的畫面死死印在海森堡的腦海中,麻木了海森堡的肢體。
“快——快!”佐夫大喊著後退,他們腳下的地板瞬間碎裂!守在這側窗口的所有士兵都沒有了機會。當炮彈墜落時,!他中的很多人的耳膜被無情地陣碎海森堡一個趔趄摔倒了,佐夫馬上抓住海森堡的一隻手。然而緊接著來自腳下的巨大爆炸把海森堡和佐夫都推了出去
無聲地飛翔。
那一刻的世界是安靜的。海森堡什麽都感覺不到,隻記得自己輕飄飄地下落,頭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也許原本海森堡能飛起來,遠離人間地獄但脖子上的鐵十字勳章在那一刻變成了一塊烙鐵,一塊火球·死死地拴住海森堡,讓他哪也去不了然後火焰狂暴吞噬了自己的身體。海森堡身下的地板碎了·海森堡再次下墜,下墜大地在呻吟,身體在溶化,火焰所到之處一切化為虛無·喊叫聲在扭曲中撕裂
俄軍炮兵改進了彈道的計算。整個兩層的博物館被突如其來的密集火炮覆蓋了。原本德軍以為會很結實的大理石小樓幾乎在瞬間坍塌了。狡猾的彈片撕碎這一切,饑渴的火焰填滿這一切,最後野蠻的爆炸毀滅這一切
沒人能活著從博物館逃出去德軍本來就只有74個人該死這讓他們剛才在教堂裡所做的一切看起來沒有了任何意義!
操蛋——媽的—媽的!
現在只有大地在震動痙攣般地震動震動
等等難道我還活著
惱人的爆炸聲像鍾表一樣在耳邊不知疲倦。
“上校——醒醒!醒醒!”一個聲音漸漸在耳中清晰起來,海森堡正被一個人搖晃著:“海森堡上校——快醒醒沒有時間了!”
“別他媽搖我暈!”海森堡煩躁地推開身邊的士兵:“媽的我還活著這是哪?”
“上校!”哈森扶著海森堡坐起來:“謝天謝地——你還活著!”
“我在哪!?”
“墳地防線·長官。”
海森堡看看四周,發現自己正靠在一個墓園的十字架下面。他攤開雙手,發現左右的手掌都受了傷似乎什麽金屬穿了過去,血一直流。“剛才發生了什麽”
“敵人炮擊了博物館。整個建築塌了我們”
“兄弟們——兄弟們在哪兒?魯本他人呢?”
“他們都”
“佐夫在哪?”
“他沒事兒,長官。多虧了狙擊爺爺救了你們”
“少校?”海森堡不敢相信把他和佐夫救出地獄的竟是個年邁的老人。“少校現在在哪兒?”
“他說他會在旅館的頂層。
“好好——很好。”海森堡摸著額頭企圖站起來,但是大地卻在劇烈地顫抖,海森堡被迫又趔趄地倒下。“怎麽回事?”
哈森把目光望向遠方·眉頭緊鎖:“俄軍坦克總攻了”
天空漆黑,三盞巨大的探照燈在海森堡身後朝著教堂的方向照去。不斷有俄軍坦克恐怖的身影出現在燈光中,有的在燃燒·有的在衝鋒海森堡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守不不住了
“去——你去給我把佐夫找來!現在!”海森堡推開年輕人。
“神父——神父在哪?我要找神父!”海森堡又一把抓了回了哈森:“去找佐夫——別煩我!”
海森堡翻過身,艱難地爬行在飛來飛去的子彈間。突然,海森堡掉進戰壕裡——頓時渾身傳來刺骨的疼痛,仿佛在骨頭與肉之間夾雜了無數的小刀刺痛著他。士兵們正全神貫注地作戰,沒有人注意到海森堡。但是海他的耳朵一定有了問題,因為他什麽都聽不見,只有一聲聲地爆炸像鍾表一樣在腦海中回響。不時又幾個士兵倒在面前,阻擋他的爬行他們的頭都無一例外地破碎了,他們的血染紅了海森堡的身體。
海森堡爬行著。擲彈兵們狂熱地開火·麻利地裝彈,咒罵著敵人,把炮彈”瞄準敵人的坦克·把敵人投來的手榴彈扔回去海森堡還活著一定是他們節製住了俄軍步兵的攻勢穿過整個戰線,在戰壕靠近大街的一則,海森堡找到了神父。
他正歪在戰壕裡用一隻手勉強翻看著聖經。
“上尉!你在幹嘛!”海森堡氣衝衝地喊道·盡管海森堡也已經很虛弱。
“贖罪!”
“前面是什麽情況?”
“俄軍得到了坦克師團的支援——魯本的人全在那廢墟裡——沒了博物館,墳地守不住!我們的彈藥快沒了—我們完了,長官。接受這個現實吧。”神父痛苦地看著海森堡的眼睛。
“你要幹嘛?打算投降嗎!”海森堡瘋狂地喊著,掏出!腰間的手槍。周圍的擲彈兵們紛紛拔響了手榴彈,幾挺mg和弦仍然是空氣中無休止的旋律,遠方的莫德爾突擊炮開火了,保羅的教堂發生了駭人的爆炸·黑夜在瞬間被照亮在德軍的頭頂·兩挺毫米速射炮一刻也沒停下‘海森堡甚至可以想象出那些10毫米炮彈切割過一排排敵人身體的景象
“我們他們”神父無力地指著身旁的士兵:“他們都在為你而戰沒有人投降。”
“他們是德意志的士兵—他們為德意志而戰!”海森堡瘋狂地吼著,朝天空開了一槍。
神父蒼白地笑了:“我們都為你戰鬥。士兵們不想辜負你他們愛你”
突然,俄軍的一發坦克炮射進了德軍身後的戰壕。
海森堡感到自己被什麽東西抓了起來然後又扔在地上。當海森堡咒罵著爬起來的時候·一個嘶叫的人臉抓住了海森堡——他忙推開他,驚恐地看著他被彈片胡亂切割的的身體他幾乎被攔腰切開了,而他右手連同肩膀也不翼而飛。他抓著海森堡,嘶叫著,身體在地上瘋狂地抽搐,海森堡能看見他腰間的脊椎成為了和下體唯一的連接突然,他驚恐的眼睛黯淡了·身體也瞬間安靜了。他不再掙扎,只是看著海森堡,看著海森堡的同樣恐懼的雙眼·喃喃地一遍遍念著:“耶穌耶媽媽媽媽。”
莫德爾突擊炮在遠方發出沉悶的開火聲。不計其數的俄國坦克組成了一個巨大的裝甲墳場。然而此刻的戰鬥卻發生在郵局和教堂之間的廣場上。莫德爾突擊炮被樓房阻擋,只能朝教堂周圍無謂地開著火,妄圖阻擋接近的步兵。
海森堡抽搐地吸著氣,爬離那具屍體,在硝煙中再次抓住了神父的衣服。
“上尉!振作起來!我們能守住這個城市!我們必須守住!我命令你!”海森堡用手槍抵住神父的腦袋:“起來——跟我一起戰鬥!”
“隊長上校我已經死了。再讓死了的人再死一次沒有意義。上校我已經是上帝的人了。”他給我看了看自己的腿傷和用身體壓著的炸藥包:“等防線瓦解的時候,等敵人的重型坦克從我這裡開過去”神父指著自己頭頂的天空:“我就引爆炸藥包,安息在這裡。”
海森堡緩緩放下手槍,神父的話讓他的胳膊突然無力。
“佐夫在哪?”海森堡試著讓自己站起來。
“他負傷了。”神父嚴肅地盯著上校:“博洛爾斯基把你們送來時,佐夫還是清醒的·他把你留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自己挎著mg62和反坦克火箭到郵局去了敵人,敵人的裝甲部隊從東邊廣場方向來我們的莫德爾突擊炮根本派不上用場”神父痛苦地閉上眼。
海森堡使出全力在戰壕裡站起來。頓時熱浪撲面·成片燃燒的俄軍坦克殘骸和屍體近在咫尺,充斥著視線。教堂已經在一片火海中坍塌,大地在震動——這是坦克開近的征兆。一排子彈扎進面前的土裡·濺出來的沙粒迷了他的眼。他無助地向後退,耳邊是頑強的槍聲和爆炸。他知道,擲彈兵們一步都沒有退卻,也許當他們在這個墓園裡修築戰壕的時候他們就知道這裡將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廣場上坦克的殘骸幾乎封鎖了道路,滿地都是俄國人的屍體。那些坦克壓著他們自己人的屍體前進,於是那些屍體被碾碎,成為模糊的血肉貼在坦克的鋼鐵履帶上等到它們被擊毀·那些貼在上面的鮮肉居然發出燒烤的味道成群的坦克被擲彈兵們和莫德爾突擊炮擊擊毀在廣場上, 俄軍後續的坦克不得不繞道行進。海森堡正納悶為什麽沒有聽到莫德爾突擊炮開火時的悶響·回頭一看,他們對抗俄國重型坦克唯一的利器已埋沒在了它背後坍塌的樓房廢墟裡。
這時,一隻手抓住了他。
“長官!”海森堡轉過頭,是哈森,他的鼻子折了,滿嘴是血,大口喘著氣:“佐夫讓我轉告您,他說讓您趕快離開這裡——越遠越好!他還說,您得活著去完成你們的約定!”
“什麽!”我氣衝衝地站起來,佐夫的這番話的確很讓我失望:“那家夥在哪兒?”
“前面戰壕盡頭的郵局裡——佐夫正在與敵人的坦克和步兵啊上校——-咱們快走吧——這裡馬上就要失守了!”
“滾蛋!”海森堡一把推開年輕的士兵,像一個酗酒的醉漢一樣朝戰壕盡頭的郵局走去。手裡緊緊握住的是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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