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物嗎...死物也能這麽真切的站在我面前，與我交談。”李衛看著眼前的玉皇大帝不可置否道，怎麽看都不像是死物，而是活生生的站在眼前的。

“通曉無盡之道的你，對存在與否的看法不應該那麽膚淺才對。”

玉皇大帝微微笑道:“超越生死是很困難的事情，即使是我也一樣，但我們這樣的存在，即使死去，也可以憑借一些妙法，讓自己的意識暫時的超脫於命運長河，暫時超脫於生死之間，能以更高位的視角，來存在..來，暫時存在。”

“我的確活著，活在過去。也的確死去了，已是塚中枯骨，過往消弭的塵煙。而我的輪回轉世之身，也因為前生為天帝，享盡了天地最大的福報而得天殘地缺之身，一世孑然。”

天地平衡，最有權勢的人，轉世成了一無所有人。

這是公平公正嗎?李衛尚且是不知道的，真的不知道啊。

“這便是天了，你所得到的，失去的，擁有的，最後會變得平衡。”

天帝澹澹的說道:“命運早已讓世間萬物都處於平衡之中了...”

此時，李衛突然想到了，蜀山的無盡劍神之法，本身就是勾連命運長河，從命運長河之中調取記憶，人格。

而命運長河彼時又是天庭所掌控的。

“你...並沒單純的被權與欲腐蝕。”李衛眯著眼說道:“當時佛門入關，你是知道的，你也是故意讓蜀山學會無盡劍神之法的...甚至，連我...都被你的後世安排。”

此時，李衛的心中隱隱有些痛楚，自己和天殘老道士的因緣，是過去存在的安排。

這種刻意的感覺，讓李衛感到很心痛啊..

對此，天帝則是坦然說道。

“佛門入關，確實是我的想法，是我讓他們能夠調用命運長河的靈韻的...”

“你的目的是什麽?”

“你知道修行的盡頭，是什麽嗎?”天帝沒有直接回答的李衛的問題，而是提出了反問。

修行的盡頭。

是天仙，是大羅金仙，還是...三清?

“不知。”李衛搖頭道。

“修行的盡頭，是虛無。”

天帝眼神幽深深邃，卻是澹澹的說道。

“正如我剛剛所說的，身為玉皇大帝的我，享盡了天地最強大的權與勢。但與此相對的，輪回轉世後的我，失去了一切，所以我修行神道，得到了什麽，又失去了什麽?”

“我曾設立陰曹地府，讓人分善惡生前功德來決定下一世，而不是被命運安排所謂的‘平衡’。”

“但隨著天庭的亡滅，陰曹地府也不免得走向了衰亡，由善惡分生死循環的道路，也刹那間分崩離析，又回到了所謂的‘平衡’之中。”

“這是命運，是天命，我所設立的善惡天命之法，所行路途對於整個命運長河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

“因為你活著過，所以必須死去。因為你強大過，所以必須要以弱小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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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你在路上所見的貧苦之人，他的前生前世，可能是睥睨一時的大能。”

“唯有命運長河能記住他曾經的強大和偉業，但這又有什麽意義呢...”

“因為仙道曾經強盛，所以必須用衰弱來償還。佛門曾經強盛，也要用衰弱來償還。”

“而一向衰弱的人類，在你這個時代，應該是佔著最強的地位吧。”

對此李衛不置可否，甚至李衛早早就已經發覺。

強盛衰弱，萬物輪回。

你方唱罷我登場，只是這一個紀元輪到人類了而已。

只是因為一些小小的變數，

佛門，道門，靈氣，也一同在這個時代複蘇了。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這也是局，在人類崛起的時代，仙佛，也同樣橫插一腳。

在本不該登場的時代，再一次登場...

“所以你讓仙佛之道，再在此世登場，是有所求。”李衛說道:“甚至不惜以天庭的覆滅為代價，也在所不惜?”

“無論天庭，佛山，都只是生命選擇進化的一種道路，這條道路不同，但最後的結局卻是一樣，萬物更新，輪回超脫。”

“萬物皆有不同，但萬物又殊途同歸，這就是天地最基本的規則。”

“你不滿於這個規則。”

“當最後都會走向所謂的‘平衡’和‘輪回’，那麽，世間道路的不同又有什麽意義了，修行又有什麽意義了?如果最後的最後只是一片虛無的話，那麽所行一切意義又在何處呢。”

玉皇大帝的手指輕動，給李衛展示了命運長河裡記錄的東西，一個奇異的視角， 觀察著這個地球，隨著這視角的挪動，地球開始變化。

一次地殼運動的演化，生命誕生了，生物的進化，從單細胞生物，到微生物，到生物。

再因天地的福澤，修行天地靈韻，成為強大之物。

然後消亡，衰敗，再一次活著，卻是弱小...

你這一世的強大，也許是前世的弱小換來的。

你這一世的弱小，也許換來的就是來生的強大。

李衛恍忽看著命運長河裡展現的一切，看上去有點像佛門的‘修來世’，又好像不一樣...

不，不一樣，因為命運長河裡標示的命運是注定的。

陰陽平衡，萬物歸理。

活著，死去。

這是最基本的平衡，最初的平衡..最後的平衡。

“知道了嗎，到最後的最後，無論是活著的，死去的，是魂魄，還是其他之物，都將由命運葬送，生命誕生，生命，消失。”

“無論如何修得長生，你最後的結局也不會有所改變，這才是最可怕的呀。”

“所以才是一切皆是虛無，空妄...”

感受完這一切之後，李衛也不免得感受到了些許的空虛之感。

一種極致的大恐怖侵襲了大腦。

讓李衛頓覺得，無論生命，修行，還是存在都沒有什麽意義。

反正，一切都會走向終焉，一切都會走向消亡。

所作所為不過是命運捉弄的刹那芳華而已。

僅此而已...

“如何?生命是如此的空虛，你不若...”這天帝靠近李衛，眯著眼說道:“不若...放棄生命，放棄修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