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永泰七年,四月初六。
黃歷上說是個好日子,宜婚娶。
一大早,整個千竹縣的街頭巷尾都掛滿了喜字,有喜車穿街而過,拋撒喜錢。
引得孩童百姓紛紛追隨,一路撿錢。
眾人手裡捧著撿來的喜錢,全都議論紛紛,不知是哪位大人物有了喜事。
這份排場,當初縣太爺嫁女兒都沒有過。
而李田也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的親家——一個極為漂亮的女人。
見到秦夫人的第一眼,李田就知道為何自家兒媳婦那麽好看了,原來都是隨她娘。
聽說還是寡居。
這讓他對那位沒蒙面的親家公頗為羨慕和遺憾。
有這麽好看的媳婦,怎麽就不多活幾年,屬實可惜。
不過他也隻敢看了一眼,就沒敢多看,那股子雍容華貴的氣質,真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這讓李田心中頗為自卑,他們家實在是高攀了。
好在秦夫人自打見到好女婿拳碎金丹之後,連帶著看他的父母都帶著光環。
因此她沒敢擺譜,反而表現得十分親和,不多會兒就和張嬸打成一片,有說有笑起來。
“新娘子來了!”
鞭炮響了起來,鑼鼓敲了起來,白日裡亮起璀璨的煙花,連雲朵都自覺擺出愛的形狀。
隨著府外一聲高喝,似乎全城都沸騰起來。
喜好熱鬧的人們聚在李宅門外,等著新娘子進門。
“這是哪家娶親,陣仗也太大了點吧?”
“李宅?沒聽說城裡來了個姓李的大人物啊。”
“我二妹的鄰居的六嬸在李家當廚娘,聽說李家以前就是一個鄉下人,那李老爺也就是個獵戶。”
“騙人的吧,一個獵戶就能鬧出這麽大陣仗來?”
“嗨,聽我說完啊,人家李老爺雖然沒什麽本事,但人家兒子厲害著呢,我聽說是個什麽將軍,官比我們縣太爺還大呢。
沒見到這次娶親,縣太爺還派人幫忙維持秩序嘛。”
“聽說娶的是個世家小姐呢,人家祖上是在京城當大官的。”
“難怪了,這李家祖墳冒青煙啦。”
“狗日的,好氣,回家我就得教訓教訓我家那兔崽子,看看人家兒子,再看看自己。”
……
李宅門前。
李虎騎在一匹頭頂大紅花的大馬上,身穿新郎官的喜袍,身後停著一頂花轎,裡面坐著他的新娘子。
他年少時的夢想,今日已算實現了一半。
英雄美人。
他算不得什麽英雄,但自己的媳婦卻是實打實的美人,他的未來也將是無限的可能,不再是村裡中一眼望到頭的重複。
他翻身下馬,走到花橋前,掀開了轎簾。
“晴兒。”
他輕聲呼喚,那張樸實無華的面龐罕見幾分溫柔。
新娘子大紅嫁衣,鳳冠霞帔,紅紗罩面,隱約可見其嬌羞的小臉。
秦晴原本有些惶恐的心情,見到李虎那雙溫柔的眼,不知怎的就鎮定了下來。
她伸出手,搭在李虎寬厚的手掌上。
紅毯鋪地,新人入門。
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花雨,紅色的花瓣,帶著美好的祝福。
看到這一幕的李田頓時心生感觸,現在的年輕人玩得就是花。
他當年成親的時候,有頭驢就不錯了。
突然,他感覺腰間一痛,轉頭一看,就見孩他娘眼眶通紅,但又強忍著的樣子,卻是一直在掐他。
“孩他娘,大喜的日子你別哭啊。”
就算哭也別掐我啊!
李田心中悲呼。
張嬸哽咽道:“我是高興還有激動,終於看見小虎成親了,我的心願也算去了一個。”
“你還懷著呢,別太激動,大夫說大喜大悲都對孩子不好。”
李田也顧不得疼了,趕忙安慰道。
張嬸臉色一紅,掐的更用力了。
“老不羞的,都怪你,搞得老娘這麽大年紀還得給你生娃。人家現在都叫我老蚌生珠。”
“你才三十多歲,小方老板說了,你這樣的年紀一點都不老,符合什麽晚育政策,三胎政策。”
“以後等孩子生下來,小虎的兒子也快了,到時候叔叔侄子一起長大,也算有個玩伴。”
聞言,張嬸面露希冀之色。
“真這樣就好了。”
“擦擦淚,待會還得招呼客人呢。”
李田叮囑道。
“我老李家可算是出息了一回兒,嘿呀,我現在就是死,也覺得值了。”
想起那些親戚震驚的樣子,還有或露骨或含蓄對他的吹捧,李田隻覺得大丈夫當如是也。
……
不遠處的一座高樓上。
看著底下熱鬧的現場,東東抱著方長的手臂,眼神同樣充滿了憧憬。
“方長,我們什麽時候成婚啊?”
雖然她和李虎沒見過兩面,彼此不熟悉,但作為方長的大哥,李虎的婚禮她仍是到場了。
不過為了避免搶奪新人的風頭,加上不喜俗務,他們很低調地沒有出席,只是遠遠看著。
方長反問道:“咱們不是已經成親了嘛。”
東東看向方長,一臉迷糊。
“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
就聽方長義正言辭道:“我輩修真者,以日月為媒,天地為證,早已拜過了天地。
這種花裡胡哨的儀式,沒什麽好的。”
東東面無表情地盯著方長:“可我就是想要!”
方長冷哼一聲,反問道:“那我先考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你說咱們兩能湊出來一個巴掌的親戚嗎?”
東東瞬間沉默了。
方長喪父,無一親屬。
她喪母,如今的親人就只有一個外公,至於殺了她娘全家的爹,她早就當已死了。
“好了好了。”
見東東的情緒低落下去,方長攬著東東的肩,習慣性畫餅。
“剛才跟你開玩笑呢,待我突破金丹境界,我就請整個安南道的修士來為你我祝賀。
到時候,我在天上鋪百裡霞光,抓龍鳳為你引路,而你綰起青絲,穿上嫁衣,自雲端而來,在萬眾矚目下落到我的面前。
那一天,你會是全天下最美的仙子,最美的新娘。”
“真的?”
東東被方長描述的畫面所吸引住了。
方長點點頭:“真的,所以你好好修行,你的修為越高,我的突破的把握越大。
不然你就等著變老姑娘吧。”
東東立馬做出一副我會努力的樣子。
“我一定會突破築基境界。”
“對了,天策府那邊一直沒有動靜,前段時間我打聽了一下,那個什麽宇文成懷竟然回京了。”
東東想起了正事。
方長卻是早有所料的樣子。
“看來我送去的消息起了作用,再等我放放猛料,他就沒機會來找我們麻煩了。”
身為兒子,勾搭小娘,怎麽也得讓他丟一層皮下來。
方長琢磨著要不要再夾雜點刺激的故事情節,豐富一下劇情,讓他爹一聽就腦溢血的那種。
“什麽猛料?”
“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找個時間,我們實景演練一下,權當學習了。”
方長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東東近墨者黑,立即秒懂,臉上露出一抹緋紅。
“你好壞。哎呀,你拉我去哪?”
“回坊市。”
“可婚禮還沒結束呢?”
“流程我背的比新郎官還熟,有什麽好看的,現在的時間交給他們新人吧。”
“那也不用這麽著急,起碼和你大哥說一聲。”
“心意到了就好,我們不講虛的,走了,回去給你看個大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