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覺寺是十八家宗門中唯一的佛家宗門。
首任主持圓覺大師本是一山野閑人,後機緣巧合下得到一道佛修傳承,於是自行剃度做了個和尚,還一手創建了圓覺寺。
圓覺寺傳播佛家奧義,最出名的就是他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理念,認為人人可渡,只是未曾遇佛而已。
在此理念下,圓覺寺一開始收納了不少惡徒。
好在有圓覺大師約束,這些惡徒似乎還真的洗心革面,不再為惡了,也算功德一件。
加上圓覺大師一心向佛,做了不少好事,為圓覺寺攢了不少好名聲。
但也正是如此,為圓覺寺埋下了隱患。
兩年前,秘府出世。
圓覺大師因與人爭鬥,受傷返寺,不久後圓覺寺就對外宣稱圓覺大師傷重不治,圓寂而去。
但不少人都懷疑是徒弟們弑師。
不過因為當初十八家聯盟之時,為了保護排名落後的宗門不被上面的宗門以各種理由吞並。
大家一起簽訂了互不干涉宗門內部事務的協議。
所以即便外人對圓覺大師的死有所懷疑,但沒有圓覺寺的主動邀請,其他宗門並不能主動干涉進去。
當然,協議歸協議,想要干涉還是有很多辦法。
主要還是圓覺寺雖然沒了圓覺大師這個領頭人,但實力仍舊不弱,之前排名十八家宗門第八,可論真正實力比之長松派也弱不到哪兒去。
特別是圓覺大師來者不拒的理念,更是讓圓覺寺的實力撲朔迷離。
因此為了避免麻煩,大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要怪隻怪圓覺大師識人不明。
結果短短兩年,圓覺寺竟就從之前恪守清規戒律的佛門寺廟變成了喝酒吃肉,爭強鬥狠,藏汙納垢的假廟。
甚至據說圓覺寺中還有魔修出沒,這次宗門大會已經有傳聞說要將圓覺寺踢出宗門聯盟名單。
此時聽到唐長老和白面劍客的譏諷,圓覺寺的大和尚卻是大笑起來。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主持師兄乃是傷重不治,我們也很傷心,你們如此誹謗是何居心?
至於聯盟會不會把我們圓覺寺踢出去,你們說了不算,我們說了也不算。
當初簽訂聯盟協議的副本可還在我們廟中供著呢。
只要我們不違反協定,誰也踢不了我們。”
這就是大和尚的底氣。
否則今天踢了圓覺寺,明天就能把其他宗門踢掉,然後剩下幾個大宗門獨佔靈石礦脈。
因此就算其他小宗門看圓覺寺不順眼,也不會因為幾分惡名還有莫須有的理由同意除名圓覺寺。
說著,大和尚嘿嘿一笑:
“不過你們想要教訓和尚倒也不難。圓覺寺的弟子都在這兒,你們隨便挑,打死無算。
和尚我是帶著誠心來切磋的。”
不待唐長老等人答應,他繼續說道:
“當然,如果你們隻敢嘴上吹牛,和尚也不怪你們膽小,立馬轉頭就走。”
話都架上了,這要是再不跟他打一架,以後也沒臉混了。
只見白面劍客聲音一冷,朝身後一個氣質陽光的青年劍客道:
“邱師侄,你去給他們一點教訓,不要留手。”
青年劍客名為邱明,乃是長松派這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弟子之一,離築基只差一個念頭。
因為築基丹都早就為他準備好了。
只是他自己想要在這次宗門大會上先揚名,然後再突破,因此才按捺未動。
畢竟突破築基境之後,輩分自動漲了上去,就算不得同一輩弟子了,再出手純屬以大欺小。
至於揚名的好處。
嗯,帥就夠了,還要什麽好處。
邱明提劍出列,劍鞘隨意一挑。
長松派作為前武林門派,還保留著不少江湖習慣。
比如他們的劍器明明可以收入丹田或者儲物袋中,偏偏喜歡背著或者手提著,表明自己劍客的身份。
“就你吧。”
邱明指中了一個高大魁梧,滿臉橫肉的和尚,說是和尚也不太合適,沒那氣質,他更像一個光頭大漢。
大漢抹了一把光頭,眼中綻放凶光。
“圓覺寺慧明,請賜教!”
大漢還挺講禮貌。
見此情形,邱明也沒失風度:“長松派,邱……”
話還沒說完。
轟!
空氣傳來爆響。
大漢手臂肌肉暴漲,手中的戒刀如同一輪新月,直接砍爆了空氣。
圓覺寺的佛門傳承名為羅漢金身,一種體修之法。
而佛家體修職業名叫金剛,追求圓滿不滅,金剛不壞之意。
其實和霸體也差不多,只不過因為所屬體系不同,一個歸屬佛家,一個歸屬道家,導致兩者有細微的區別。
白面劍客尖聲道:“卑鄙!”
大和尚冷笑:“戰鬥就是戰鬥,敵人可不會和你講風度,薛娘炮,難道叫你一聲娘炮,你真就婆婆媽媽了。
和尚我可是早就說過,生死無算!”
邱明失了先手,被大漢手中戒刀逼得連連後退,竟是暴退數百米,直接逼入湖面。
湖面水軟,大漢無法做到在地面上一樣借力,邱明終於找到機會劍器出鞘。
只見無數湖水被劍尖所引,化作道道水幕,擋住大漢的霸道攻勢,來回頹勢。
方長磕著瓜子看戲,想了想,覺得還差點了什麽。
於是他叫來唐長老排排坐,讓他幫忙解說。
“老唐啊,咱們靈劍門還是其他門派和這圓覺寺有仇?怎的一上來就找上了我們?”
方長遞過去瓜子,做傾倒狀。
唐長老愣了下,然後趕緊伸出手接住,下一瞬手心就多了一捧瓜子。
“哢嚓。”
方長上下牙齒一碰,一顆焦糖味瓜子就脫殼而出。
“別跟我客氣,焦糖味的,嘎嘣脆,吃完還有。”
唐長老捏著一顆瓜子,明明剛才很生氣,可這會兒卻不知道該用什麽情緒了。
“方執事,咱們這……是不是有點高調了?”
唐長老感受著周圍刺眼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問道。
此刻除了關注湖心戰鬥的人,大半的人竟然全都看著旁若無人地嗑瓜子的方長。
之前倒還好,主要是剛才他一坐下來,其他人的目光不自覺就跟著而動,想看看他這時候做什麽。
然後……
就看到了態度十分囂張的方長。
方長一臉迷惑:“高調嗎?”
他看向此刻都看著他的人,問道:“我高調嗎?”
眾人:“……”
他們目光轉向湖面戰場,心想這時候就不要跟一個瘋子計較了。
但也有少數參加過青牛道人金丹大典的人認出來方長的身份,開始竊竊私語。
“好了,他們都不覺得。”
方長心滿意足。
唐長老苦笑一聲,高人行不凡事,反正他看不透,那麽跟著磕瓜子就好了。
想起剛才方長的問題,唐長老回道:
“圓覺寺和我們四家都沒有仇,實際上他們突然來找麻煩,我也很奇怪。
圓覺寺如今聲名狼藉,這時候應該收攏爪牙才對,不知道是誰給了他們勇氣,來同時惹我們四家宗門。
關鍵得罪了我們對他們沒好處才對。”
他與方長說起了圓覺寺的來歷,並著重講述了圓覺大師的死因不明。
方長摸了摸下巴,說道:
“這世上只有無緣無故的愛,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我們既然與他們之前沒有恩怨,那麽真相就只有一個。”
唐長老神情一正:“什麽?”
方長道:“你說今日圓覺寺若是能夠以一敵四敗了我們,那麽他們能得到什麽?”
唐長老:“四大派的記恨?”
“還有呢?”
“名氣?”
唐長老又搖搖頭:“大家都知道交流會是給門下弟子交流經驗用的,連築基修士都沒出手過,這麽點名聲有什麽用。
況且他們如何篤定自己能勝?”
方長攤了攤手:“不求名不求利,又沒有必勝把握,反而故意激怒我們,難道是上趕著被我們打臉?”
方長目光看向絲毫不慌,甚至還有點小興奮的大和尚,幽幽道:
“我猜我們是被當靶子了。”
“靶子?”
唐長老愣住了。
“或許他們根本就不是來求勝,還記得他唯一重複了兩句的話是什麽嗎?”
方長的思路也隨著與唐長老的訴說漸漸清晰起來。
“生死無算!”
“他們在求死,還有殺人!”
正說著,湖面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
邱明無愧為長松派的得意弟子,盡管失了先手,但能夠迅速借助地形之利扭轉頹勢,而後穩扎穩打,竟已佔上風。
他惱恨大漢的偷襲,加上師叔的吩咐,因此並未留手。
只見他手中劍器一揚,劍身上有青藍色的水波泛動,而後空氣中傳來汩汩流動的水聲。
湖水點點滴滴地升空而起,環繞在他周身,而後水滴聚集,化作一條透明的水龍,張牙舞爪。
劍氣化形!
這本是築基境劍修才有的本事。
但此刻邱明借助手中劍器和地利,轉化湖水,雖沒有劍氣化形的威力,卻也有了幾分神韻。
水龍朝大漢奔襲而去,途中水滴迸射,好似一道道利箭,落在湖面,射出一條條彈道。
而手持戒刀的大漢更是避無可避。
他大喝一聲,渾身綻放出一層金光,但已無濟於事。
砰砰砰!!!
大漢的身體被水龍穿胸而過,留下一個足有拳頭大的窟窿。
而那些如箭般的水滴更是打在他的正面,砸出一個個小坑,血水染紅了湖面。
大漢轟然倒下,砸出大片水花。
邱明面色一變,幾乎站立不穩,落入水下。
怎的沒人擋住他的攻擊?
這大漢能與他鬥上這麽多回合,便是在他們長松派也算得上精英弟子。
若是有人殺了他們長松派的精英弟子,無論如何,他們也是要討個說法的。
否則以後宗門還有什麽向心力,弟子又談得上什麽忠誠。
下一刻,他就腳下一點,朝著師叔方向跑去。
“好膽!”
果然,圓覺寺的大和尚勃然大怒。
“竟敢殺我弟子?!”
他大手一拍,空氣中凝聚成一隻金光閃閃的手掌,就要向邱明抓去。
白面劍客反應不慢,冷哼一聲,長劍出鞘,劍氣輕易劃破法力手掌。
“你自家弟子不保護好,還能賴上別人不成?”
他其實也奇怪大和尚為何不救自家弟子,但是大和尚都不救,他就更沒有救的理由。
何況他心神大部分留在自家弟子身上,待他反應過來之時,已經來不及了。
大和尚原本凶神惡煞的模樣突然變得滿是倉惶之色,似乎被剛才的一劍嚇破了膽子。
“你們,好!長松派,靈劍門,百草谷,天工派,你們竟敢如此欺我圓覺寺!”
“因為就沒人能夠製得了你們嗎?”
“我圓覺寺雖然建寺不久,但也不是沒有前輩!”
“你們今日仗勢欺人,就休怪我們圓覺寺以大欺小了!”
“叫人,叫人!”
他身後弟子趕忙掏出一個球形法器,往天空一扔,法器爆開,就有一個金色的大佛坐臥天際,久久不散。
這是圓覺寺的求救信號,名為大佛金光,十分珍貴。
如果有人見此信號後相救圓覺寺之人,就能讓圓覺寺欠下一個人情。
圓覺寺建寺數十年,只出現過一次。
那是圓覺寺內亂之時,圓覺大師以此信號召喚流雲山脈的其他宗門相助。
事後,圓覺寺為了答謝,付出了圓覺寺整整三年的靈石份額。
此刻信號出現,整個正氣山莊的人怕是都會被吸引過來。
而大和尚的表演驚呆了一地眼球。
連方長都覺得手上的瓜子不香了。
他猜到圓覺寺可能另有所求,但沒想到剛才還生死無所畏懼的大和尚突然來這麽一手。
“你?!”
白面劍客臉色一變:“伏惡,你到底是什麽意思?連大佛金光都放了出來,是想與我們不死不休嗎?”
伏惡便是大和尚的法號。
大和尚冷笑道:“今日你們殺我弟子,我就要大家過來主持公道。”
“明明是你自己說生死無算的!”
白面劍客叫道。
大和尚繼續冷笑:“誰能作證?明明是你們仗勢欺人,殺了我的弟子,還出手攔我救我弟子。”
白面劍客被氣得半死。“這裡的人都能作證!”
大和尚卻道:“你們都是穿一條褲子的人,自然要幫你。”
白面劍客正要說話,就覺空氣一沉,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
“誰在欺我圓覺寺弟子?”
隨之而來還有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氣勢。
“金丹真人!”
白面劍客面色更白了。
他這時候再傻,也明白自己卷入了一個大漩渦。
但他還有個問題,圓覺寺哪來的金丹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