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心裡話,如果不是拜興的提醒,因為年紀還小的緣故,玉柱壓根就沒想過婚事。
佟家有後族的勢,隆科多有大實權,李四兒有的是錢,玉柱對於娶什麽樣的媳婦,還真沒啥特別的要求。
這年月,男人們大多奉行,娶妻娶身份,納妾納美色的原則。老婆不漂亮,怕啥,多納幾個美妾,也就是了。
只是,所謂的和碩額附,或者是郡主額附,看著身份金貴,實際是太坑爹了。但凡有點出息的權閥子弟,都避之惟恐不及!
等玉柱默默的刷完馬,拜興的口水也噴乾淨了。玉柱擦了手,吩咐下去,照老規矩端溫茶和酒來。
拜興從來不喝茶,一向是把酒當水喝,醉了就隨地躺下。夏天還好,到了冬天,玉柱就怕他凍死在了外頭。
別看拜興的收入極高,卻因為嗜酒如命,每年都要玉柱額外補貼幾百兩銀子,年關才過得去。
玉柱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茶,淡淡的說:“我才十四歲,你沒告訴人家麽?”
“嘿嘿,那種鳥額附不是人當的,我怎麽可能不說呢。”拜興就算是再糊塗,也知道,玉柱待他是真好。
拜興本是格外講義氣的性情中人,怎麽可能故意去坑自家的兄弟呢?
“你再忍耐幾年,等我出了頭,就找機會,讓你官複原職,繼續帶兵。”
刀把子裡出政權!
康熙末年,九龍奪嫡,最終幫四阿哥鎖定勝局的,是隆科多所掌握的刀把子。
玉柱曾經找過隆科多,求他幫幫日益頹廢的拜興。
可是,隆科多卻說:“我可以跟皇上提一提,而且,只要我提了,拜興肯定可以官複原職。問題是,拜興對你,對咱們家,有什麽大用?值得我去賣這個人情?”
“再說了,拜興此人仗著勇武過人,一向桀驁不馴。要像熬鷹一樣,下狠手去熬,才有可能為你所用。”
這一席話,令玉柱瞬間明悟,隆科多能有今日的權勢熏天,佟家的裙帶關系僅僅是敲門磚而已。
拜興手裡提著酒壺,斜睨著玉柱,冷笑道:“我現在也過得挺好的,不想那麽多了。”
玉柱一聽就知道,拜興對隆科多有了怨氣。當初,拜興願意教玉柱騎射功夫,除了給錢多之外,更想借隆科多的勢,重回豐台大營。
拜興不愧猛士之名,他的一手絕活,三星連珠,玉柱至今連皮毛都沒有學到。
“嘖嘖,這都六年多了,百步才能射中靶心五箭,騎射更是慘不忍睹的隻中一箭,大爺我白教你一場。”拜興喝了酒後,毒舌越發犀利。
騎射方面,玉柱壓根就沒有天賦,他能有今天的小成就,完全是勤學苦練出來的。
從演馬場回來,玉柱剛想沐浴更衣,就聽小廝來報,紅梅來了。
“二爺,那邊有人鬧著想見您,太太一時高興,就允了。”紅梅硬著頭皮,把為難事兒說了。
玉柱微微一笑,李四兒喜歡聽奉承話,叫人一捧,就容易忘形。
人俊,是非多,玉柱並不想招惹太多的是非。
“你去告訴太太,就說我出門會友去了。”玉柱三言兩語,就打發了紅梅。
過了幾日,曾經做過提學禦史,現任翰林院侍講的湯炳,給隆科多回了話,說是想見見玉柱,再做決定。
隆科多眯起眼睛,想了想,說:“此事成矣!你只須多備厚禮即可。”
玉柱嘴上沒說什麽,心裡卻明白,湯炳只怕是真的要考較一下他的學問了。
以前,玉柱讀博士的時候,在同一個博導之下,有些人就可以獲得博導的青睞,重量級的論文一篇接一篇的發。有些人,卻卡在了論文上,導致延遲畢業。
翰林院裡,事少人閑,湯炳有大把的空余時間。
在約定的日子,玉柱草草用過早膳後,就帶著精心準備的厚禮,去了湯府。
翰林院的官兒,清貴有余,卻沒啥撈錢的門路。
湯炳的官運不怎麽樣,至今還是個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而已。但是,湯家並不窮。湯炳出過三次學差,不僅當過提學禦史,還做過兩任提督學政。
提督學政,看似不起眼,卻是一省的最高學官,擔負著主持院試的重任。只要是學政取中的生員,都會認他為恩師,各種節禮孝敬自是少不了的。
湯府就在大柵欄附近。距離府門尚有百米的時候,玉柱叫停了馬車,讓小廝抱著禮物,步行過去。
吳江扣開了湯府的門,畢恭畢敬的遞上隆科多的名帖,陪著笑臉說:“這位爺,湯公命我家公子今日過來。”
湯家門房上的管事,早就得了裡頭的吩咐,知道九門提督家的公子,今日要過來。
“請公子稍待,容小的進去稟報。”那管事表面上顯得很客氣,卻沒讓玉柱進門,更別提,請入門房落座上茶了。。
玉柱心裡有數,這便是文人們最喜歡搞的下馬威之類的小把戲,想挫一挫他的氣勢。
讀書人,大多都是偽君子,又當又立。既然文化圈裡,都喜歡這一套把戲,玉柱並不介意,混入隊伍之中,也當個偽君子。
玉柱在門前,足足站了半個時辰,裡頭方傳出話來,“老爺有請玉二公子。”
玉柱主仆三人,都平靜如水,仿佛被冷落在門前,只是賞了一番風景罷了。
領路的湯府大管事,暗中打量了一番,不禁暗暗稱奇。佟家人,不是都驕橫異常麽?
進了湯炳的書房,玉柱見主座上,坐了一個相貌不俗的中年人,趕緊長揖到地,畢恭畢敬的說:“小侄玉柱,拜見叔父大人。”
“哈哈,讓賢侄你久等了,不會怪老夫吧?”湯炳故意拿話刺激玉柱。
玉柱恭敬如儀,深揖到地,從容不迫的道:“小侄是來取真經的,怎麽會怪叔父大人您呢?”話不多,卻充分表達了不怕刁難的端正態度。
湯炳捋了捋胡須,笑道:“老夫且出一題,賢侄做來看看,如何?”
文人收徒弟,考較學問,乃是必然,毋須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