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形勢變化極快。康德與假奴隸之一打了一會兒,發現對手的戰鬥技術與自己不分上下。可怕的是這種水平的人,對方有六個之多。
原本被望澤安排過來幫助康德合力擊殺羅森的三個人在對方手底下幾乎全無抵抗之力。尤其是最先被康德注意到那個大皮靴,那家夥雙手各持一把長刀,一個人就頂住了廣場北側衝出來的全部伏兵,埋伏在那邊的百余人竟然被他一個人生生壓製住了。
那個大皮靴的戰力與遺忘島上的眾人完全不在一個層次。康德只是遠遠地看著就認識到了這一點。
那家夥雙手的長刀上迸射出血紅色的寬大刀芒,兩把普通的長刀就仿佛是一雙收割生命的巨斧,看似隨意的揮刀下斬能夠連續斬斷對手的武器和身體,並在地面上留下斬擊的痕跡。但凡進入血芒的范圍,無一不被那股力量席卷並撕裂,這種力量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對抗的。
那幅戰鬥形態讓康德聯想到母親死去那晚他見到的震懾人心的光。這樣的力量在康德眼裡是震撼,到了其他人心裡便著實成了恐懼。
看樣子大皮靴應該就是敵人中最強的了,所幸另外五個假奴隸並沒有那般力量,否則康德也不可能支撐這麽久。
在康德抵擋住敵人的空隙,武爾奇沿著廣場靠南一側向遺忘堡的方向逃走。而康德卻被敵人纏住動彈不得,這會早已看不到武爾奇在哪了。
雖然武爾奇讓他別戀戰,但這種程度的敵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擺脫的。對方見自己遇到一個能打的年輕人,自然也不會放任康德輕易離開。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跑到遺忘島來?”康德趁戰鬥的間隙開口問道。
“接到命令就來了唄,這有什麽好問為什麽的。”對方態度冰冷的回答道。說著又揮刀衝了上來,與康德戰在了一起。
命令?康德心生疑惑。這種說話方式,難道是大陸上的雇傭兵?總不會是帝國正規軍吧?
想歸想,康德手上可一點都不敢耽擱,幾番交手下來,他敏銳地注意到對方顯然有比自己豐富得多的戰鬥經驗,無論是閃躲還是進攻都幾乎沒有多余的動作,只要揮刀就是朝著致命的位置來,要躲避自己的長矛也幾乎不會多退開哪怕半步,始終牽製著自己不能最大限度地發揮長兵器的優勢。
不過好在,對手似乎在力量上不如自己,他不敢和自己硬碰硬地對拚。
眼看著碼頭上敵人的大部隊就要壓過來了。康德索性賣了個破綻,給了對方靠近自己的機會,隨即棄掉手上的長矛,拚著肩膀挨上一刀,反手抽出身後的短刀砍掉了對方半個腦袋。
留在碼頭上迎擊的同伴被迅速壓製了下來,康德這邊剛剛解決掉其中一個假奴隸,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休息一下,就看到小六被一個海員打扮的家夥撲倒在地,距離康德這邊只有十幾步左右。
康德迅速反應,立刻拾起剛剛棄掉的長矛,朝敵人投擲過去,長矛狠狠地貫穿了那人的身體,救下了小六。驚魂未定的小六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看樣子他剛剛差點哭出來。
小六朝康德大聲說道:“哥呀,我差點就死了啊。這群家夥也太狠了,哢哢就往身上招呼。”
“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狀況,你快往城裡跑吧。”康德說。
“那哥,你呢?”小六說。
“來不及了。”說著,康德已經迅速衝向了靠近過來了另外一個假奴隸。
這個人應該是看到同伴被自己乾掉,
就衝過來為他報仇來了。看在康德眼裡,對方的狀態就是這樣的。 這個人的戰力與之前那人旗鼓相當,可這次康德沒有了隱藏武器的前置優勢,手上的短刀還比對方的長刀短,想要去拿回長矛卻被對方攔住,一來二去已然找不到那柄趁手的長兵器了。
不過兩人一番拚鬥下來,康德發現這個人同樣在力量上不如自己。看來這群人都是頗有經驗但身體素質並不是強項。
既然這樣,那就繼續以傷換傷好了。康德心裡盤算著。
不過這次並沒能如他所願,也不知道是這個敵人的經驗更豐富,還是他看到了自己殺掉同伴的那一幕才刻意防備。每次出手都謹慎地留著後手,連續幾次都沒能成功重創對方,反而是康德身上被人留下了好幾道不算輕的傷。
周圍已經被人群佔滿,雙方進入了大混戰的階段。廣場上亂做一團,根本就分不清誰是誰了。
那個戰神一樣的大皮靴在獨立抵擋了一段時間後也暫時退了下來,大概是那種戰鬥形態並不能長時間持續,也有可能是偶然受了傷,或者是為了避免成為眾矢之的,便收起戰姿隱入了人群。這會康德已經看不到那兩道恐怖的血色刀芒了。
康德這邊的戰鬥也是三番五次被周圍衝過來的人打斷,一時間根本就分不清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敵人,只能是看著不熟悉的,靠近自己就先砍了再說。這樣至少那些認識自己的人應該就不會再靠過來了,就算是誤傷了幾個自己人也沒有辦法。
而他的對手則更加瘋狂,似乎就根本不去辨別,但凡靠近就殺掉。出手毫不留情,就奔著致命的位置去,康德就親眼看到那人毫不留情地殺死了兩個海員打扮的倒霉蛋。
不行,如果我們這方想贏,就必須得乾掉這幾個厲害的家夥,否則有他們五個人衝在前面,局勢鐵定要被逆轉。本來是我們自信滿滿地想要伏擊全殲對手,沒想到對方不知道從哪弄來了這麽一大群強援,戰鬥打成現在這幅亂糟糟的樣子,實在是有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
另外幾個假奴隸都在哪?那邊有一個,那邊還有一個。康德趁著自己這邊的戰鬥被人群打斷的間隙四下查看。
靠近遺忘堡那道經過助跑就差不多可以直接爬上去的低矮城牆的位置上,有一個假奴隸不敵三人聯手,被斬倒在地。那三個人都是康德曾在望和庭院裡見過一面的人,想來大概是望澤的親信。
可就在那三人勝利後沒一會,那個方向上突然亮起了血色刀芒。大皮靴適時趕到反殺了三人。
“你小子還在到處亂看什麽呢?”康德這邊的對手再次靠近,邊說話邊揮刀砍了過來。
這次康德學聰明了,你不是經驗豐富嘛,那我就跟你拚純力量好了。刀刀硬碰之下,那人沒一會就支撐不住了,康德在體力上明顯更勝一籌,就靠更強的身體素質壓製對方,雖然自己的消耗更大,但眼看著馬上就能再殺一人。
這時變故突發,剛才還在遠處的另一個假奴隸趁著這段時間靠近過來,就在康德即將發難之際,從側面衝上來,發起了偷襲。
本來周圍的人群就非常混亂,當康德注意到的時候,那人已經欺近身前了。可自己這邊已然無力閃躲,眼看著那人手裡的刀就要刺中自己的要害,就在這瞬間,卻有另一道身影率先衝了過來,為康德擋下了致命的一刀。
“小六?!”
為康德擋刀的身影竟然是小六,康德明明在不久之前讓他盡快回城,沒想到他卻沒有走,而是留在了戰場上,並在關鍵時刻護住了康德。
偷襲的人見一擊未中,便果斷退入人群之中,並沒有與康德做正面對抗的意圖。順帶著,之前那個和康德拚刀至暫時力竭的假奴隸也抓住機會一並退走了。
小六的嘴裡滿是鮮血,他全憑著一股子衝勁跳了出來,並沒有考慮到要避過要害。上湧的血液堵住了呼吸的渠道,刺入身體的利刃被拔出去的時候,小六就已經沒了意識。沒能確認自己想要保護的大哥是否平安,也沒有再對康德說上哪怕一句話。
康德想要去搶下小六的屍體,卻被人群擠開。這個時候並沒有其他人會在意一具失去生機的屍體,每個人都在為打敗面前的敵人拚盡全力。揮灑的血液、瘋狂的殺戮、殘破的屍首,短短的時間裡,廣場上的所有人都被這種畸形的熱忱感染,除了盡自己最大的力氣去揮動手裡的武器外,人們已經沒有更多的思考能力了。
康德感覺胸口被一團粘稠的氣體堵住,他大叫著揮刀砍向身邊的人。一個,兩個……連續砍倒五六個人後,康德將氣力集中在腳下,用力向後蹬踏地面,使身體得以瞬間提速。這一招他已經用得十分熟練了,保持武器的位置不動,利用高速移動的身體將利刃撞向敵人。
一陣刀光劍影過後,康德身後留下了十余具敵人的屍體。或許其中也有自己人吧,康德已經不在意這些了。他隻想將滿腔怒氣發泄出去,至於他是對殺掉了小六的敵人發怒,還是對沒能保護好小六的自己發怒,恐怕也沒辦法講得清楚了。
那招高速移動下的斬擊非常消耗體力,即便是康德也沒辦法連續使用, 用過一次後不得不停下休息才行。
康德從地上挑起一柄短矛,咻地擲了出去。短矛擊中了一個敵人的腹部,強大的衝擊力在那人腹部留下了一處空洞,透體而過的短矛直直的釘在那人身後的地面上。
“你才是這群人裡最厲害的吧。”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從康德身後響起。
康德急忙轉過身,說話的人正是那個在廣場各處大開殺戒的大皮靴。這時他已經脫掉了用做偽裝的破舊外套,露出裡面幹練的皮質服裝。雙手各持一把長刀,站在那裡腰板挺的筆直,一雙彎鉤一樣的眼睛炯炯地盯著康德。就像是盯著插翅難飛的獵物一般。
這群人似乎掌握著某種隱藏氣息的潛行技巧,無論是現在面前的人,還是之前偷襲自己的那個人,康德都沒能提前察覺他們的動向。
分明眼前的男人一動沒動,康德卻清晰地感受到來自對方身上的龐大壓力,自己的身體似乎在抗拒與這個人戰鬥,只是被對方盯著而已,康德卻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了。
“你是來找人聊天的嗎?反正要打,有必要廢話嗎?”康德火氣未消,語氣強硬地嚷道。
那人笑了:“呵呵,你挺有意思啊。你能察覺到我們之間的實力差距,卻還能說出這種話來。小夥子很不錯,我在你這個年紀時還真沒信心能打贏你。有沒有興趣投靠我們?”
康德深吸了口氣,擺出戰鬥的架勢,說道:“算了吧,沒興趣。”
“那就算了,來吧。”隨著那人的話音落下,兩道血色刀芒再次湧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