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瓏人族的村子後,康德一行人朝來時的有固定瞬鏡的岩洞走去。
即便重岩已經對拿到的盒子失去了希望,但現在的首要目標仍然是找到打開盒子的方法。連夢蝶都毫無頭緒的當下,順其自然便想到回去海底城尋求博學的海神族幫助。不管怎麽說,既然有人出錢想要得到這個盒子,那打開的方法就一定存在。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康德他們完全找錯了地方,情報指示的根本不是這個村子,委托要求的“巨人骨”並不在這裡。無論是那種,寒冬將至的當下,他們也沒有更多選擇。
這天的天氣很好,晴空下視野開闊,莉莉很快就找到了來時的岩洞。她並不是直接看到了那麽岩洞,想從山腳看到那個洞口是不可能的,但她還記得初到時最先登上的岩洞口附近突出的岩石。那塊岩石大概是在山腰一多半的位置,深色的石塊在茫茫白色的雪山中頗為醒目。
找準了目標,莉莉同時發現之前下山時走過的路根本就是條歧路。這裡是整條山脈的一部分,並不是一座獨立的山體,從山體之間尋找道路勢必會遇到斷崖峭壁之類的情況,但要是順著山路先一口氣走到山腳,再往村子的方向進發就會快很多。
這次他們便選擇這樣的方式,先沿著村外稍平整的道路來到岩洞所在的山腳,然後再尋路登山。
一行人走出多半天時間後,夢蝶才重新現出身形。那場面頗為奇異,她的身體像是憑空匯聚起來一樣,由不知道如何產生的微粒迅速聚合成頭顱、軀乾以及四肢等不同部分,各個部分全部成型後方才聚合在一起,形成一具赤裸的女性酮體。蝶翼和頭髮則在酮體形成的最後快速生出,再穿戴好莉莉遞過去的裙子和眼罩,熟悉的夢蝶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
莫說康德,就連重岩都看呆了。憑空生出一具完整的身體,竟然有人能夠做到這種事,這已經不是用奇特或者強大可以形容的了,說是神跡恐怕都不過分。夢蝶的神秘不斷刷新他們的認知。
反倒是莉莉似乎並不意外,也不知道是夢蝶早有交待還是她們之間有過其他人不知道的交流或者別的什麽聯系。值得一提的是,夢蝶的身體重塑完成後,稍微停頓了一小會才開始穿衣的動作。停頓的時間似乎就是她將自己的意識或者說精神從晶石吊墜轉移回新身體的過程。只不過這個過程並不是康德等人能夠看見的。而夢蝶平日都密實的眼罩遮住的臉部雖然沒有眼睛,但卻會發出隱晦的亮光,似乎那裡就是寄宿夢蝶意識精神的所在。
難怪她要用眼罩遮住,那裡大概是重要的位置。康德心想,從另外的角度來看,夢蝶這次並沒有刻意避開他們,或許也說明她已經非常信任他們了。
上山的路要好走很多。當天晚上他們便爬到了差不多一半的位置,照這個速度,只要後一天不是太糟糕的天氣,再有半天左右時間一定可以回到海底城。
然而這晚偏偏出現了變故。
重岩雖然嗜睡,但並不是必須在夜晚睡覺,他可以連續幾天保持清醒,而後在連睡幾天。相比之下,人類比其他異族更需要睡眠。這晚便是夢蝶與重岩守在外面,康德和莉莉在營帳中休息。
還在睡夢中的康德突然感受身下出現強烈的震動,還沒等他清醒過來,夢蝶便飛入營帳急切地對康德和莉莉說道:“快醒醒,出事了。”
“怎麽了?夢蝶姐姐?”莉莉被夢蝶的聲音叫醒。
這時地面出現一陣更加強烈的震動,剛剛爬起來的莉莉被這股震動掀翻起來,多虧康德起身抓住了她,她才沒有被甩出營帳。 這一下兩人立刻就清醒了。
營帳外,重岩正在緊張地四下查看。天空中不知何時凝結起一朵漆黑厚重的雲,雲中閃爍著雷光。奇異的是,雷雲只有一朵,它似乎在不斷壯大,過程中陸續吸納進周圍的雲。
當康德爬出營帳時,剛好看到雷雲上光芒大作,一道足有小山般粗細的雷柱轟擊在旁邊山峰的高處。
轟雷蘊含著的力量使得附近的好幾座山都跟著顫抖,被擊中的山頂整體崩壞,炸碎的山岩包裹著火光四散而下。
康德眼看著一大團火焰砸到了距離他們百十來步的位置,包裹著山岩的火焰落在雪地上生成一大團蒸汽。
距離兩座山體之外的地方出現了雪人族的咆哮,也不知道是前些天逃走的雪人還是其他的雪人聚落被牽扯其中。由於地勢起伏的不同,那邊顯然比康德這邊受到的傷害更重。
很快,雷雲中積蓄起第四道轟雷。奪目的雷光呼嘯而出,這次擊中的正是南側的山峰。
康德他們所在的只是山脈外圍,高度比中心區域低得多,南側的山峰才是這片區域的高點。可這下,眾人親眼所見轟雷擊中高峰的山頂側面,其上的部分被強勁的衝擊打穿,炸裂成碎石,夾雜著火焰朝四面八方落下。這一次,康德他們所在的上頭首當其衝,最初的一波碎石從他們頭頂快速飛過,後續的碎石沒有那麽強勁的動力,接連砸落在山坡表面。
“快找地方躲避。”康德大喊道。
“這邊。”夢蝶帶著三人跳入不遠處的一道裂縫,重岩再次扮演守衛者的角色,將康德和莉莉護在身下。
一連串的落石砸在周圍,所幸落石沒有準頭,最大的幾塊通通落在附近,沒有剛好砸中眾人藏身的裂縫。只有相對小些的石塊砸中重岩,對他構不成太重的傷害。
當他們感覺一波落石平息,抬起頭來觀望時,看到那團雷雲竟然開始移動。雷雲原本處在康德他們頭頂偏西南方向的位置,這時的移動朝向東北方,也就是說,短短幾息之後,他們便體驗到雷雲經過頭頂的強烈壓迫感。其中閃動的雷光裹挾著巨大的能量,人類在面對天災時的無力感湧上心頭,不止莉莉,就連康德都在下意識地顫抖。
那雷雲中似乎已經積蓄好了下一發轟雷的能量,但這次卻沒有立刻落下,而是隨著雷雲朝東北方向飄去。更加恐怕的是,在雷雲移動的過程中,已然充滿能量的雷雲竟然像注滿了水的瓶子一樣溢出水來,只不過雷雲溢出的是雷電。
一道接著一道雷電密集地落在雷雲經過的正下方,所幸不是之前那種粗壯的形態,否則康德等人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用來躲避的裂縫可以規避自高處掉落的飛岩攻擊,但卻沒辦法抵擋落在附近的密集落雷,更何況,周圍的雪已經被融化的差不多了,裂縫側面不遠處開始著起火來。
康德大喊著:“快,我們得離開這,找一個山洞之類的地方躲躲吧。”
莉莉探出頭去,邊尋找邊說道:“我記得傍晚時有看到。哦,找到了,右手邊,那裡。”
就在莉莉伸手指引方向的時候,一道落雷不偏不倚地朝她的頭部襲來。周圍的響雷聲此起彼伏,她並沒有注意到轉瞬而至的危險。
康德注意到落雷的動向,想要衝過去推開莉莉卻已經來不及了。千鈞一發之際,重岩用他的龍尾圈住莉莉,拋向一旁。落雷則受到龍尾的牽引,落點稍作偏移,直接擊中重岩的胸口。
“重岩!”康德和莉莉一同喊道。
“沒事,我沒事。我靠,還是第一次見到打雷,沒想到這麽給勁。”
重岩胸口被落雷擊中的位置焦黑一片,但看起來並沒有傷到髒器,緩了一會後仍能正常行走。古龍的身體素質遠非人類能夠比擬,即便並非純血的古龍同樣具有相當大的體魄優勢。換做康德,挨上這一下恐怕就要被燒成焦炭了。
只是片刻而已,周遭已被落雷打的千瘡百孔,火勢愈發壯大,火光照亮了周遭。看著那雷雲逐漸遠離,還沒等幾人松口氣,轟雷再一次響徹天際。
第五次的轟雷比之前四次積蓄的時間更長,威力也更加顯著。隨之而來的強光要將暗夜照成白晝,無法直視的強光使康德沒能看清被擊中的位置。這道轟雷足足持續了七八次呼吸的時間才停止,似乎整座北地山脈都被雷擊震動了。
轟雷的余波傳遍整座山脈,肉眼可見的明亮電流在地面上流過,康德感覺自己的下半身麻酥酥的,他們已經站的很遠了,卻同樣受到的波及。
這次並沒有新的落石,持續的雷擊將擊中的山體通通碾成了粉末。數不清的裂縫從山頂蔓延來開。康德他們所在的地處外圍的山峰在片刻後從頂部開始裂成了兩截,這種威力別說是岩洞了,就算鑽進地下都不可能完全規避。
“這都是什麽情況啊,北地的天氣也太異常了吧,睡覺之前還好好的,一覺醒來就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樣。”莉莉一邊沉重的喘息一邊大聲抱怨道。她之前看到的山洞已經被山體裂縫隔到了另一邊,現在只能重新找安全的地方了。她現在十分懷疑,山洞裡真的安全嗎?或許正相反,身處山體之中受到的傷害更重也說不定。
“這不是自然現象。”夢蝶的話說到一半就沒了下文。
重岩提議說:“我們朝那雷雲移動的反方向走不就行了?反正我們又不是那玩意的目標,只要不被誤傷就行了吧。”
康德和莉莉紛紛對重岩的觀點表示讚同,夢蝶沉默不語,但也為他們指引出道路來。完全反方向的話應該是西南方向,也就是繼續登山的方向,面對雷雲,登高可不太明智,他們選擇朝西橫移。
剛才的第五次轟雷似乎消耗掉雷雲很大力氣,平靜了好一會才重新生出新的電光來。而這次,雷雲突兀的開始向西運動,同時開始爬升高度,形成更大的雷雲。
雷雲的速度很快,給了康德一種它就是在追他們的感覺。在雷雲擴大的過程中,又開始溢出落雷,徑直擊打向下面的地面。剛好又是康德他們所在的位置。
身處地動山搖之中的感覺非常糟糕,康德等人只能盡可能朝一個方向快跑,那雷雲看似走走停停,但卻速度飛快,眼看著就要追上他們。莉莉急得哭了出來,面對這種天災似的危險,除了無助就是恐懼。這種時候,她的康德哥哥也無法帶給她更多安全感了。
事實上,康德這會也蒙了。他不明白為什麽會遇上這種事,如果是天災的話那也太巧合了。夢蝶隻說了句不是自然現象就不在言語了,這句話反而讓他們更加無助,如果是自然現象,至少還有運氣可以依賴。但不是自然現象的話得怎麽辦才好呢?
天空中的雷雲越來越大,幾乎遮住了半邊天空。這種東西難道還能是人為的?康德實在不敢想象。
之前被轟雷擊中的山頂突然開始閃現出白色的光,就在他們南邊臨近的山頭。但視野條件太差,莉莉表示她也看不到那邊有什麽。
不一會,與白色的光針鋒相對的黃顏色的光也亮了起來。直到這時,身處半山腰的康德等人才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夢蝶的聲音適時悠悠響起:“山頂,有兩個人在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