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朱元璋已經訂下的政令,朱允熥並不準備多加改動。
現在自己雖然被立為皇太孫,但是基本上沒有什麽羽翼,尤其是在地方上,更缺少自己人。
做皇帝不僅僅要在朝堂上安插自己人,在地方上也要有自己的支持者,天下才能坐得安穩!
否則政令連京城都出不去,談何治理天下?
所以現在還不是大刀闊斧改革的時候,只能進行精修細琢了。
朱允熥接著說道:“朝廷的田稅本來就不算高,還給他們免除一定的數額,如果他們還不知足,那就太貪得無厭了!”
《明史》記載:“初,太祖定天下官、民田賦,凡官田畝稅五升三合五杓,民田減二升,重租田八升五合五杓,沒官田一鬥二升。”
“沒官田”就是因為犯罪查抄等原因充公的官田。
田稅宋朝是每畝一鬥,元朝是三升,明朝的田稅官田比元朝多了二升,民田和元朝規定差不多,比起宋朝輕多了。
從賦稅的角度講,明朝初期還真是輕徭薄賦,休生養息。。
“還有關於朝廷的稅收,鹽稅今日暫且不談,隻說市稅和關稅,齊泰,你來說吧。”
“屬下遵命!”
齊泰站起身來說道:“大明的商稅一般分為兩種,就是市稅和關稅。”
“朝廷規定對於軍民嫁娶、喪祭之物、舟車、絲布之類,皆勿稅;對於舟車載運自己貨物、農用之器、小民挑擔蔬菜、民間常用竹木蒲草器物、常用雜物、銅錫器物等,也一概免征。”
關稅又稱“通過稅”,是指在商人比經交通要道設關立卡,征收通過稅。
齊泰又說道:“市稅基本上按三十取一和“凡物不鬻於市者勿稅”的原則征收,取三十稅一的商稅。”
“不過征收市稅比較困難,百姓以錢財交易,或者以物易物,無法準確核對數目,所以民間多有漏稅者,征收也非常方便。”
對於商業稅收來說,首先就是運輸貨品稅和庫房存儲稅等。
工稅是采礦業、造船業、軍工、織造、窯冶、燒造、造紙等手工業。各地貨商的貨物在“塌房”進行儲存時。
收取稅錢三十分之一,中介費三十分之一,存儲費三十分之一。也就是十分之一。
不過這是對於大商人來說的,一般的小門小戶沒有這麽大規模。
朱允熥說道:“既然市稅不容易征收,那就不要再按照收入多寡來征收了!”
“每家市肆根據規模大小,所經營品類的不同,征收定額商稅,每開一家就收一家的稅,清楚明白!”
不要說在古代,就是現代社會一些商店的經營額是多少也難以統計。
各種偷稅漏稅的情況層出不窮,根本就成為爛帳,就算想征收也沒有辦法。
鬱新試探著問道:“殿下,以前的是市肆是不收的……”
傅友文反駁說道:“以前不收是因為不鬻於市,現在各地有很多的商戶,市肆也越發繁盛,也該征收他們的商稅了。”
要知道現在的商稅不包括市肆,而是到了明仁宗洪熙元年施行鈔法,商市從門攤向市肆發展,才課稅於市肆門攤。
鬱新點點頭,時過境遷,戶部收稅的對象也要跟著改變嘛。
不過他又問道:“殿下,是所有的市肆門攤都要收稅嗎?”
“不錯!”
朱允熥肯定的回答說道:“不論官私,一律繳稅!”
始於明仁宗洪熙元年正月,為推行鈔法對兩京以販賣為主的蔬菜果園不論官種私種,一律征稅,對塌房、庫房、店舍等貯貨者亦開始征稅。
既然朱老四的兒子都能官營和私營,征收賦稅,自己為什麽不可以?
到宣宗宣德四年,市肆門攤稅推行於三十三個府州縣,稅課也增加了五倍。
明朝商稅那是一大漏洞,就算到了頂峰的時候也才四五十萬兩,究其原因就是因為有人偷稅漏稅!
“戶部要睜大了眼睛,絕不允許任何人漏稅!告訴各省的清吏司,何處的稅收征不上來,或者出現胡亂征收,本王就讓人脫了他的官服,砍了他的腦袋!”
“是!臣等遵命!”
朱允熥繼續說道:“此外還有關稅也要理一理,如果不清不楚,那就給人上下其手、貪贓枉法的機會!”
看著眾人,吩咐道:“陸地上有關卡,能夠收稅,水道同樣能夠通行經商,可是現在卻沒有設立關卡,這實在說不過去,我意在長江水道,以及京杭運河,設立鈔關。”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面露驚訝。
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朱允熥就接著說道:“分別設立臨清鈔關,濟寧鈔關、徐州鈔關、淮安鈔關、揚州鈔關、上新河鈔關。”
“長江水路則設立湖廣的金沙州、武昌、江西的九江、以及蘇州、杭州四鈔關。”
在水道上設立超關,開始於朱叫門的老爹宣德皇帝。
宣德年間開始在水道上設立關卡,征收船料費,按船之大小長闊,定其稅額。
神宗萬歷年間以後,為了增加收入,關卡增多了起來。
景泰、嘉靖、崇禎都有設立鈔關,征收過往船隻的賦稅。
對於征稅,戶部的人都很熟悉,根本不需要多加解釋。
鬱新愣愣的問道:“殿下,設立的這些鈔官,所征收的錢財……應當是歸到戶部吧?”
朱允熥瞪了他一眼道:“你們戶部以前只在陸地上征稅,何曾想過水路?現在本王提出來,你們又眼紅了!這是何道理!”
鬱新急忙說道:“殿下,之前沒有征收,是因為朝廷還沒有設立水路鈔關而已,現在既然要設立,那肯定是要歸到戶部的。”
“怎麽,你們戶部這是想摘桃子啊!”
眾人頓時傻傻的看著皇太孫殿下……
你們戶部……
殿下,用得著分那麽清楚嗎?
鬱新沒有辦法,向齊泰投去求助的目光,
齊泰隻好說道:“殿下,無論是何處征收,都是朝廷的舉措,收上來的錢也應當歸到國庫裡面呀。”
朱允熥反駁說道:“今日要不是本王提出來,你們去哪裡征稅?既然本來就沒有,那就不要多想了!”
齊泰行了禮道:“殿下,即便是這幾年不收,以後也會征收的……
“那就等以後再說吧!”
是歸到國庫,還是歸到內庫,確實是一個值得掰扯的問題。
不過,他們既然反對,那就拖著吧!
鬱新卻不敢拖,“殿下,既然要開始征收,總要有個章程,這不明不白的,底下的官吏也為難呀,以微臣之見還是補充國庫為上……”
拖延日久,這問題就解決不了了!
到時候肯定會被殿下收入囊中!
朱允熥看了一眼鐵鉉,鐵鉉也是一臉為難,隻好低下頭裝做沒看見。
同樣低頭裝作鴕鳥的,還有暴昭。
一旁的瞿陶見狀,急忙解圍說道:“既然是殿下提出來的,那都應該歸給殿下,你們這麽爭搶,是何道理。”
鬱新反駁說道:“這不是爭搶的問題!而是原本就應該歸到國庫裡面,不該成為殿下的私有啊……”
朱允熥手一揮,有些蠻不講理的說道:“我不管,水路鈔關就應該歸到東宮!”
什麽樣的收入需要歸到國庫,什麽樣的歸入內庫,就連朱元璋都在和朝臣們掰扯,別說自己了。
這倒不是說朝臣有什麽私心,而是正當的爭執。
而且朝臣們也不得不爭,因為皇帝總會想方設法的增加自己的收入,讓自己的小金庫充盈起來,方便自己隨心所欲的做事。
可是朝廷也有各項的支出,各種的預算,不能任由皇帝胡來呀。
而且不爭的話,這次讓皇帝得逞了,下次就難做了!
所以幾人便開始了激烈的辯論,當真是熱火朝天,唾沫橫飛!
最後幾人沒有辦法,隻好采取折中。
齊泰無力的說道:“殿下,水路鈔關所有的稅收,戶部和東宮各佔五成,這是我等最大的讓步了……”
朱允熥撇了撇嘴,嫌棄的說道:“五成而已,就這麽點兒錢你們戶部也要如此爭,
各位,你們是朝中的重臣,怎麽能夠像街市上的潑婦那樣,為了一點蒼頭小利就爭執不休……”
“可不要沾染滿身的銅臭啊……”
一句話說出口, 瞬間就像往他們口中一隻死蒼蠅!
鬱新、傅友文和齊泰、鐵鉉等人滿臉黑線……
我竟無言以對……
我們竟然還被嫌棄了?
殿下,這跟銅臭味兒沒關系吧?
再說了,這可是您和我們爭的呀!
本來就應該歸到戶部好不好!
您這是無理講三分啊!
好吧,您是主上,我們閉嘴行了吧。
為了這個公事再怎麽爭執都沒有問題,可現在公事已經談完了,就算是殿下責罵,他們也不敢還口啊!
“所有的鈔關都要由戶部派人管理,每一筆帳都要記得清清楚楚,除了普通百姓尋常過往之外,無論是誰都要收稅!”
“就算是皇親國戚,各地藩王,也在納稅!他們在各自的封地孤管不著,可是出了封地,該交的錢就得交!更別說別人了!”
“絕不能有任何貪腐,要是被我查出來,哼哼!戶部剩下的那五成,也得歸到東宮!就算你們的賠償了!”
眾人也只能搖頭苦笑,
碰上這麽霸道的殿下,誰能有什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