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後,剛一走出奉天大殿,朱允熥就來到了常升身邊。
行禮說道:“外甥見過舅舅。”
常升趕緊手忙腳亂的回禮說道:“不敢不敢,你現在是太孫,是君了,君臣有別不能亂了禮數……”
朱允熥伸手抓住常升的胳膊,止住他的行禮,說道:“現在又不是在朝堂上,舅舅不必拘禮。”
常升的心中當真非常激動,要知道成為太孫,將來做皇帝,那和普通的皇孫是大不一樣的!
太孫是君,其他的親王郡王只是他的臣子而已!
從今日開始,君是君,臣是臣!
太子妃呂氏被廢,朱允熥繼位之後只會尊自己的姐姐為皇太后,不用受任何人的影響!
而姐姐當年放心不下的幼子,也成為了大明的儲君,姐姐的在天之靈終於能夠安心了!
常升感動的說道:“微臣遵旨,多謝皇太孫殿下!”
朱允熥笑著說道:“就有還是改口吧,這要是叫著順嘴了,就不容易改了。”
常升眼圈發紅,點點頭說道:“微臣遵命……”
“臣等參見皇太孫殿下!”藍玉、馮勝等一班勳貴武將一起前來行禮說道。
“諸位將軍不會多禮!”
馮勝也滿臉歡喜的說道:“禮不可廢,如今吳王殿下晉封皇太孫,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傅友德也笑道:“是啊,吳王殿下做皇太孫正是該當的,臣祝賀殿下!”
朱允熥謙虛的說道:“不敢當不敢當,多謝兩位國公的誇讚。”
藍玉也欣慰地說道:“如今陛下要昭告天下,正式冊封殿下為皇太孫,實在讓人欣喜,臣也祝賀皇太孫殿下!”
朱允熥說道:“舅姥爺,您就別取笑我了。”
藍玉笑道:“你被立為皇太孫了,沒有點賞賜說不過去吧?”
朱允熥呵呵笑道:“既然舅姥爺這麽說了,那我也不能太吝嗇了!”扭頭對瞿陶說道:“把商貿司出的黃金玉液給各位將軍的府上送幾箱子。”
藍玉笑道:“正好臣的酒癮也犯了,多謝皇太孫殿下!”
其他人也紛紛行禮,一同道謝。
其實像藍玉等人,根本不在乎那幾瓶酒水的賞賜,他們這也是高興朱允熥被封為太孫!
也唯有朱允熥將來做皇帝,勳貴集團才不會被徹底清洗,否則真的很難保證啊。
朱允熥送走了百官之後,就立即來到了武樓。
江都郡主朱依微在武樓住了一段時間,也沒有發現天花。
按理說無論是朱允熥還是江都郡主,都應該回到東宮居住的。
可是東宮因為鬧出了天花,所以朱元璋下令把東宮的裡裡外外全部整理布置,該焚燒的就焚燒,該拆除的就拆除。
包括所有的裝飾和古玩玉器,全部都要拿走,在庫房裡存放幾年之後在才會再次使用。
所以整個東宮幾乎要被翻個底兒朝天,所有的東西也都將煥然一新,這個工程量也是不小的。
所以一時半會兒東宮還沒有辦法去住,因此朱允熥就繼續居住在武英殿,而江都郡主也繼續居住在武樓。
“允熥,你被皇爺爺冊封為皇太孫了?這是真的嗎?”
一來到武樓,朱允熥就被江都郡主拉住,不斷的詢問。
在得到弟弟確定的答案之後,江都郡主也是滿臉激動的神情,口中不住的說道:“好好好!好好!好啊!封為太孫就好!你是皇太孫了……”
緊接著郡主的眼睛一紅,淚水就流了出來,“你被譽為太孫,母親就能夠放心了,就不會再為你擔心了……”
朱允熥裡面也很受感動,這是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啊。
“姐姐,找個時間我們前去祭拜母親吧。”
江都郡主連連點頭說道:“好!正該把這個消息告訴母親,讓她也高興高興……”
“奴婢李福王忠拜見皇太孫殿下!”正說著話,太監李福王忠一臉欣喜激動的前來下拜。
朱允熥說道:“起來吧,幸虧你們兩個沒有感染天花,要不然都不知道該讓誰服侍了,在半山寺關了一個月,還習慣嗎?”
這話讓他們心中覺得非常溫暖,也很受感動。
王忠立即說道:“啟稟殿下,奴婢整天擔心殿下的安危,想著殿下身邊沒人伺候,比坐監牢還難受呢。”
“哦?”
朱允熥驚訝的說道:“我看你都發福了,這顯然就是心寬體胖呢,怎麽會難受呢。”
李福趕緊在一旁補刀說道:“殿下明鑒!王忠吃得好睡得好,整天逍遙自在,奴婢還聽見他哼著小曲兒呢……”
王忠頓時鬧了個面紅耳赤,急忙辯解說道:“殿下!這個老東西誣賴好人!奴婢那也是記掛殿下,可又無能為力,閑得實在發慌這才哼了幾句……”
李福說道:“那你也確實是胖了!這你總沒話說吧!”
王忠氣急敗壞的說道:“我那是沒人伺候,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可不得胖嗎!但我對殿下的忠心可昭日月!”
朱允熥笑道:“好了好了!一見面就開吵,成何體統!回去之後各自從庫房拿幾匹布,就算是賞賜你們這一個多月的辛苦了,給你們壓壓驚。”
“多謝皇太孫殿下!”二人高興的行禮說道。
今日在武樓裡面的所有人都非常高興,一來是朱允熥被立為皇太孫,所有人都能夠跟著雞犬升天。
二來是劫後余生,還能團聚在一起,又怎不讓人欣喜呢。
……
幾天之後,北平城外的亭子裡面,燕王朱棣望著不遠處光禿禿的樹梢,還有滿地的黃葉,眼神之中滿了迷茫。
秋風掃過,落葉嘩啦啦的隨風而走……可是地上的枯葉實在太厚了,即便風吹也顯露不出來土地的厚重。
樹林裡的鳥兒也在抓緊時間修築巢穴,唯恐凜冽的北風來了,就叫它們受寒霜冬雪的苦楚。
地上的草也都變成了枯黃,只等幾場冬雪過後,才會腐爛倒下,與塵土化作汙泥。
這也是它們的宿命,一年過一年,年年如是。
盡管有過春日的盎然生機,也有過夏天的蓬勃姿態,即便到了初秋的時候也依然昂首挺立,
可是無論再怎麽堅強,也扛不住冬天的殘酷……
盡管可以年年散發生機,盡管也可以年年從頭來過,可結局早就注定了。
野草就是野草,無論人怎樣稱讚它的用處,無論人怎樣讚許它的精神,但是從心裡沒有人會真的喜歡。
就像人不會一把野草當做盆栽一樣呵護對待,也不會有人把野草當做精美的東西悉心料理。
人,終究是俗的。
喜歡的是那些看起來就招人喜愛的,喜歡的是那些姹紫嫣紅,千嬌百媚,
是那些能夠令人賞心悅目的花朵,是那些讓人陶醉的芬芳之氣……
而各式各樣的花朵,雖然嬌貴,但一年過一年,在主人細心的料理之下,他們仍然能夠存活,依然能夠年年開花。
用自己的美麗迎合主人的心情,來換取余生的苟活。
很多時候,只有像花株那樣才能夠存活,才能有人疼有人愛。
才不會像野草那樣,雖然春風吹又生,但結局不是被野火燒又燒,就是被碾入塵埃。
其實,人像花朵那樣活著也未嘗不好。
有人給自己松土施肥,有人給自己保暖澆水,盡管有時候會修剪修剪,會感受到疼痛,會有一點難受,可依然能夠開花綻放美麗。
在現實生活當中,很多人不就是這樣嗎。
“老朽見過燕王殿下。”一身黑色袈裟的姚廣孝邁步走來,行禮說道。
朱棣沒有回頭,眼睛依然看著遠處,“大師,剛剛送來朝廷的消息,父皇正式冊封東宮的三殿下,為太孫了。”
朱棣自言自語的說道:“上次大師從京城回來,還說我那個老三侄子手段了得,本王還有些不敢相信,現在看來,他的確不是輕與之輩呀。”
姚廣孝但眉頭緊皺,盡管他當初在京城的時候就意識到了危險,盡管後來朱允所做的事情也都通過密報傳了回來。
姚廣孝知道,如果朱元璋真的要離太順的話,他的勝算非常大!
可是當聽到朱允真的被冊立成為太孫的時候, 還是感到很失落。
自己想要締造一位君王的夢想越來越小啊。
不過姚廣孝還是說道:“殿下,只要他還未登基,只要殿下還活著,就一定有機會,還請殿下不要氣餒。”
朱棣搖了搖頭,滿懷失望的說道:“沒有機會了,如果我那三侄子昏庸無能,或許還有希望,可是他在京城所做的事情你也知道,
迅速平定叛亂,午門獻俘,為百姓做主燒死惡仆,逼死了藍玉的乾兒子,整治貪官汙吏,他所做的事情收獲大量人心,百姓誰不是交口稱讚,這樣一個有手段有謀略的太孫,是絕對不會容許有人與他爭搶皇位的。”
朱棣扭過頭來,看著姚廣孝說的:“大師,你看看這個吧。”
姚廣孝拿起石桌上的一封密報,直接上面所寫的是戶部正在統計大明六十歲以上的百姓有多少。
姚廣孝疑惑的說道:”殿下,吳王殿下統計大明六十歲以上百姓做什麽?莫非是想向他們施恩,以此來贏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