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智瑤遭到魏氏與韓氏異動吸引注意力的時候,有那麽一個國家非常忙碌。
這個國家就是認為有大便宜可佔的魯國了。
魯國一直在盼著齊國能夠倒霉,盼了幾百年可算是盼來了齊國真的倒大霉。
事實上也是,哪怕沒有智氏插一腳,在“艾陵之戰”損失了十萬大軍的齊國也會陷入動蕩。
只是呢?原版歷史上齊國倒霉之後,魯國並沒有佔到齊國什麽便宜,相反要上去佔便宜再次被敲得滿頭包。
原版歷史上齊國陷入劇烈動蕩,佔盡便宜的是田氏。
田氏利用這一次難得的機會……,極可能還是他們創造的機會在短短十年不到的時間內弄死了三位齊君,用極短的時間削弱齊國公族,並且還由上往下控制了齊國的方方面面,開創了一個田氏代齊的基本格局。
在這個被智瑤改變了的歷史版本中,田氏成了提線木偶,他們被有形的和無形的操控著走向了割據東來的道路。
東來並不是一個什麽好所在,幾乎每年秋季都有颶風,即便颶風不登陸,僅是被尾巴掃一下都會對農業發展影響極大。
“魯國三‘軍’齊出,一路攻佔‘艾陵’,一路出泰山往濟水上遊而去。”
“斥候稟告,奔襲‘艾陵’之魯軍約六千余,與千余守軍苦戰十余日方才攻克城池。此路魯軍主將乃是子貢。”
“出泰山一路主將為子路,率約三萬魯軍克‘肥’,攻‘京茲’未果,轉戰於‘遂’地。”
大概是在兩年前,智瑤讓出身魯國的孔子門徒回去,他們回去後陪伴在孔子身側。
沒想到的是這一次魯國有所行動,孔子的門徒擔任了魯國的官職,比如子貢成為魯軍偏師的主將,魯國主力的主將是子路。
這些事情子路、子貢等人並沒有事先稟告智氏,別說是尋得智氏同意,還需要智瑤派出細作探聽才知道那些消息。
那麽,他們的行為是一種背叛嗎?
如果子路等等門徒是晉人,擔任了魯國的官職,沒有攻打晉國的城邑,不能算是一種背叛。
他們首先是魯人,再來是孔子的門徒,願意為母國出力為前提,哪怕是攻擊了晉國,有所背叛也僅是背叛了智氏的信任和栽培,不算是背叛晉國。
必須知道的一點是,目前屬於“雙君製”,也就是某人拜誰為師,再效力於某位主君,其實師和君的地位是平等的。
那麽,他們作為魯人,再得到師父的囑托,為自己的母國效力,好像也就成了一種理所當然。
至於沒有事先得到智氏的允許這一點,子路等人反正是繞不過去,必定會在道德上面留下瑕疵。
尤其是一旦智氏有所行動,並且是跟魯國站在對立面,必然會讓他們出現心靈上的掙扎,去選擇到底是站在魯人角度繼續遵從師父和為國家效力,還是選擇智氏家臣身份接著履行君臣契約關系。
看著關系挺複雜,事實上也真的是很複雜,很快他們就要面臨選擇了。
司馬穰苴態度鮮明地說道:“宗子可遣人召喚。”
齊國的濟水上遊早被智氏盯上,哪怕魯國君臣不知道這一點,為智氏效勞了那麽多年的子路、子貢等人能不知道嗎?
按照道理來說,子路等人不會直接說智氏盯上了齊國的濟水上遊,要不然就是一種不遵守契約精神的背叛;泄漏秘密能夠勸導魯國君臣放棄染指肯定是有益,無法成功勸說魯國君臣放棄就變成不但背叛智氏,還讓自己的道德出現了重大缺失。
他們這種“儒”最追求道德,有足夠的道德才能使用“禮”來當作武器,
自身的品德都立不住的話,基本上也就等於廢了。司馬穰苴直接從最致命的地方下手,智氏召喚子路等人歸來,他們因為已經擔任相關職務的關系,願不願意聽從召喚都會成為過錯。
“日後滅魯,以‘儒’之道,恐將勢同水火。”孫武說道。
孔子還健在,不會願意看到魯國滅亡,也就必然召集徒子徒孫保衛魯國。
作為孔子門徒的那些人,他們即便成為他國之臣也改不是魯國的出身,加上有師父的召喚,成為智氏的敵人幾乎是能夠確定了的事情。
智瑤升起滅掉魯國的心思,立刻確定那一天遲早是會到來,否則怎麽可能下定決心滅掉魯國之後,不留痕跡地將那些人調離原有崗位,乃至於後面變成半放逐狀態?
盡管心裡早有準備,那一天來臨時還是讓智瑤多多少少精神恍忽了一下下。
“大可不必。”智瑤當然不是出於感情才否決,笑著繼續往下說道:“我攻之,魯攻之,不可一者比擬。”
齊國要不行了是對晉國、楚國、吳國這一類的國家來說,其他國家進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智瑤說道:“便讓魯軍為我剪除尚有建制之齊軍。”
濟水上遊是齊國的經濟重地,一兩百年來齊國不知道從那裡獲得了多少收益。
因為那邊像是一柄尖刀那般直插中原腹地的關系,並且在後面發展成為經濟重地,沒道理齊國會不重視。
一開始分封在那邊的齊國公族的封主,他們本家的實力就很強大,後面更是在一再的內卷中大魚吃小魚,以齊國目前的狀況無法跟智氏對抗,抵禦魯軍的入侵應該不成問題。
並且齊人在面對魯人時有天然的心理優勢。這種心理優勢就好像是晉人對上所有人都不會慫,齊人打從心裡認定魯人就是手下敗將,十分的戰鬥力發揮出十二分都不會令人感到驚訝。
所以了,盡管齊國整體形勢非常惡劣,發現魯國竟然對自己落井下石,一定會心裡無比憤怒,想要在魯軍身上狠狠地出一口惡氣。
司馬穰苴和孫武對視了一眼。
他們四目對視了兩個呼吸的時間,一起笑了起來。
智瑤看得一個愣神,想到了什麽似得搖了搖頭,哭笑不得地說道:“二位勿用心懷顧慮,有所建言,直說便是。”
沒道理司馬穰苴和孫武看不出先讓魯軍去肆虐對智氏有好處,他們之前那樣又是一次表演。
不是演什麽,無非就是想看一看智瑤的精力被魏氏和韓氏的異動牽製,心態有沒有變得更著急想滅掉齊國,又或者會不會在處理魯國的事情上出現失誤。
這種試探有點小惡作劇。
要是智瑤真的做出錯誤的抉擇,少不得上演良臣力諫的戲碼了。
孫武和司馬穰苴明顯低估了智瑤。
其實像智瑤這種有明確目標的人,怎麽可能遭遇意外就亂了方寸,大目標就擺在那裡,出現失誤並且察覺到,也就是一個微調的操作重新擺正罷了。
這就是有一個明確的目標,事先做了相關計劃的好處,跟走一步看一步有著根本上的區別。
“如今,吳國、魯國已有所動,楚軍仍屯兵宋國境內。不知楚國當作如何抉擇?”智瑤問道。
孫武說道:“楚如何不想分杯羹,奈何吳國在側,魏氏亦是集結重兵。”
簡單來說就是,楚國的外部環境很惡劣,不是他們想做什麽,變成是周圍幾個鄰居願不願意讓他們做到什麽。
他們已經不在室內,來到了“臨淄”的街道漫無目的逛著。
本來作為齊國都城的“臨淄”城,不見了張袂成陰、揮汗成雨、比肩繼踵的場景,有的只剩下蕭條。
事實上,齊國都城“臨淄”本就是一座商業型的城市,有城池內戶口的人都會想著要跑,定時定點進來討生活的人在戰亂來臨後就不會再來,肯定是讓本來擁擠的城市瞬間少了大量的人,一下子變得冷冷清清。
齊國的公族在“艾陵之戰”期間折損了一大批,後面內戰中又成批倒下, 他們的死亡不止是自身完蛋,家人、家臣、隨扈的境遇可想而知。
智瑤就吸收了不少家主死亡的齊國公族破敗成員,像是在中山國敗亡之後那樣組建起了協從軍,專門乾一些髒活累活。
只能說,只有失去了才懂得曾經擁有的美好,為了保住富貴的協從軍用在肅清方面真的好使。
“兩萬余齊人可使之西向。”智瑤比較突然地說道。
正在故地重遊的司馬穰苴先是愕然,隨後說道:“可也。”
智瑤又說道:“公子頑可堪大任。”
這個公子頑不是已故齊君壬的子嗣,甚至可以說跟前幾代的齊君血緣關系都比較遠了。
司馬穰苴和孫武都知道智瑤只是在通告,不是一種商量。
智瑤幽幽地說道:“兩萬齊人皆是齊國棟梁,西向挫敗魯國入侵便是其使命,歸來必有忠臣得享高位。”
近期,智瑤在思考一件事情,智氏雖然佔了齊國的疆土,一碼事歸一碼事之下也算是幫助齊國幹了清君側的事業,想要成為齊國執政,不過份吧?
智瑤有所顧慮的地方僅在於會不會過份刺激到魏氏,轉而留了一手從各方各面滲透齊國的招術。
遠處,又一波混亂被製止。
智瑤待在“臨淄”的這些天,只要出來逛遊,必定會有齊人試圖進行刺殺,再被一一給逮住。
那些齊人的身份千奇百怪,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不是貴族……
題外話
現在是4:08分。超級困,第二章著實是碼不完了,應該是下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