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而在“濮陽”周的軍隊並沒有兩個軍團的規模,充其量也就兩個“師”的兵力而已。
其它兵力要麽已經在原國與燕國的邊境區域隱藏著,不然就是從各地正在向預定地點進發。
說到底,將所有要出征的部隊集中到“濮陽”不止麻煩,並且還會浪費時間以及資源,何必那麽乾呢?
跟智開一起同行的軍隊有兩個建制比較特殊,他們是虎賁軍與羽林軍。
虎賁軍會長期駐扎在都城周邊,只是他們並不參與都城的治安維持,並且也沒有在宮城值守,乃是作為一支威懾力量而存在。
宮城有專門的值守部隊,郎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更多的是被稱為禁軍的士兵。
而禁軍並不是一支軍團的番號,純粹就是有值守宮城的使命罷了。
在日後,羽林軍不會長期駐守都城,他們將會活躍在北方各處,輪到需要休整也是掛靠在某個郡的臨時駐扎點。
所以了,虎賁軍會是“盾”,羽林軍則是作為“矛”。
初次統率大軍出征的智開一開始會細無巨細都過問,慢慢發現這樣做太累,且除了表示知道之外幾乎沒其它作用。
原國是一個成熟的國家,有自己的管理體系,各級官員或軍官都有自己需要負責的事項。
處於高層的那些人,他們除了跟進自己負責的事項,只需要定時抽查相關文牘,或是臨時抽查某個地方的資料,作用更多是監督和威懾下一級,怎麽可能什麽事情都實際參與呢?
一國之君的話,聽取的事項基本會是大而廣,輪到出了事情才會專門聽取匯報。
沒有什麽比管理一支軍隊更加能夠鍛煉人,智開很快就了解這個實情。
“中尉,父王領兵之初,乃是何等模樣?”智開特地在一次扎營時,請司馬穰苴過來閑聊。
司馬穰苴說道:“大王十三歲已在領兵對陣諸侯,初次領兵便是鏖戰楚、齊、鄭、魯聯軍,戰而勝之。”
智開不是要聽自家父親的光輝事跡,想要知道的是細節。
“這……”司馬穰苴在智瑤麾下效力時,齊國臨近崩潰的邊緣,當時智瑤的領兵風格早就成熟了。
一種成熟了的軍事風格只能提供初次領兵的人借鑒,完全效彷超大概率會發生玩砸了的局面。
司馬穰苴只有說道:“臣以為太子此時應當多聽、多看、少說、少做。”
換作脾氣暴躁一些的人,認為在正經求索經驗,得到那樣的回復,恐怕是會跳腳。
畢竟,司馬穰苴的那句話有點像是在對待小孩子啊。
智開卻是點了點頭說道:“暫且如此罷。”
他們已經進入到恆山郡的地界,不出意外再有十來天就能夠抵達“普陽”了。
隨著越來越靠近燕國,團結在智開周邊的軍隊數量,增加到了一個軍團的規模。
他們不會前往“窮魚之丘”與當地的駐軍會合,相反會繼續一路向北,與那邊的一個“師”完成會合,到了開戰日子就會直接入侵燕國。
同理,駐扎在“窮魚之丘”的原軍,他們到了開戰日也會對燕國發起進攻。
中山國的舊地被劃成了兩個郡,分別是代郡和上谷郡,只不過這兩個郡都還是不完整的狀態,需要將趙氏代國的代地拿下用來增加代郡的轄區,滅掉燕國再給上谷郡增加轄地。
從某些方面來說,原國的中樞分明是拿代地和燕地視作囊中之物,要不然怎麽會是那種行政區的劃分方式呢。
十一天過後,智開站在一座矮山之上,眺望著東北方向的一切。
他們要感謝原國早就擬定了入侵燕國的軍事計劃,早早就派出人手在行軍沿途開路搭橋,要不然絕對沒有可能僅是耗費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抵達燕國的邊境處。
在行軍的沿途,原國的疆域內其實還好,開始重視之後,沿途起碼有聚集的定居點,一些小城也在進行修建,更多的是遊動放牧的群體。
那些遭遇大軍的原國人,他們會推選出代表前往詢問:我的部落/城寨、村裡有很多好小夥,你們要不要就地征召輔兵?
是的,只是輔兵而已,成為戰兵是需要考核再被納入正規建制進行登記造冊的。
而想通過考核其實不難,難的是名額並不常有。
智開偶爾會吸納一些人充作輔兵,發現奇人也願意吸納成為門客。
身為太子,竟然敢這麽乾?
別忘記哪怕很多事情改變了,當前處在戰國初期,好多老舊的規則與習俗還在慣性執行。
即便是到了戰國晚期,一國的太子組建自己的班底也是被允許的。
到了大一統王朝,開明又自信一些的君王甚至巴不得太子自行去挖掘人才為己用,用來觀察太子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希望太子有忠於自己的班底。
“燕國仍舊與東胡、屠何血戰,並無調兵南下跡象。”智徐吾比起其他大臣會對智開懷有更多的期待。
現階段,燕國是在與異族血戰。
或者應該說,春秋晚期到戰國初期,燕國不是不想跟其他諸侯取得聯系,完全是精力被異族牽絆住,明白哪怕與中原諸侯重新取得聯系也是多增煩惱,一心一意撲在消除來自異族的威脅上。
那麽,原國趁燕國在與異族血戰的時候入侵,是不是挺不地道的呢?
這裡有一點需要重申,自從大河改道之後,燕國已經跟其余諸侯失去聯系長達百余年,處在誰也不知道誰在幹什麽的現狀之下。
原國高層知道一直有斥候、探子、細作在研究和觀察燕國,個別中級基層或許也能知道,余下可真的就是想知道太難了。
所以,趁著燕國在與異族血戰進行入侵肯定不地道,關於這點卻會遭到封鎖。
要是原國成功將燕國滅掉,輿論會是燕國抵禦不住異族的入侵,到了臨近亡國的邊緣,原國為了解救燕地的黎庶才進軍,成功趕跑了入侵燕地的異族。
至於為什麽燕地成了原國的一部分?燕國君臣無法保證黎庶的安全,換成原國來保護就挺好的。
“血戰?”智開注意到這個關鍵詞了。
智徐吾說道:“屠何或弱,東胡極強。燕國國小民寡,集全國之兵無有五萬之眾,燕國之敵糾集十數萬進犯。”
當前階段的燕國有多少人口?別說原國不知道,燕國自己也不清楚。用一個相對靠譜的猜測數字,燕國應該有個七八十萬人吧?
有一點還需要知曉,歷史上楚國早就放棄了“士不教,不得征”的規則,他們的封君得到召喚很喜歡拉農夫或是奴隸湊數;燕國則是因為面臨著異族的極大威脅,著實無法克盡周禮,有需要的時候老弱婦孺也得拿起武器反抗異族的侵略。
哪怕之前根本不知道屠何和東胡,得知將要成為北征統帥的智開,一定會盡力去進行了解。
在原國的一些情報資料中,屠何是代國再往東北方向的一個部落聯盟,舉族上下約有二十來萬的人口,引弓之人約是三四萬;東胡則是燕地再東北方向的一個古老異族,原國無法窺探東胡到底有多少人,屢次進犯燕國的最多兵力在十萬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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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穿越者的智瑤當然知道東胡,只是每一個時代都有自己的“資料片”,也許東胡是處在強盛時期,可能是陷入衰弱,不同的時間節點著實很難確認。
智徐吾點頭,說道:“燕軍兩線作戰,應對著實吃力。又聽聞無終亦在集結兵力,有進犯燕國跡象。”
這個無終又是怎麽回事?他們是山戎的一支,約前十一世紀,周武王興兵除暴,剿滅商紂,建立周朝。為安定天下,加強統治,周武王對興兵伐紂戰爭中的有功之臣,按戰功大小,分公、侯、伯、子、男五個爵位按級封侯。當時,山戎族一支部落的首領被封為子爵,封地無終山,建立無終國。
智開聽了非常感慨地說:“燕國多難?若非此時出兵,圖滅當是不易。”
其實,那要看誰和誰打。
換作屠何、無終和東胡是晉國的鄰居,下場不會比赤狄、白翟和犬戎好多少。
即便是燕國與宋國調換一下,一再被暴打的就該輪到無終、屠何以及東胡了。
智開那麽感概完,心裡卻是警惕了起來。
燕國哪怕是處在劣勢,能夠扛住那些異族那麽多年,起碼證明燕國人還是挺驍勇善戰的吧?
矮山的另一頭,那邊看去一片綠色。
其實,從離開“普陽”之後,沿途到處充斥著樹林,仿佛使人進入了一個除了樹還是樹的世界。
因為地理環境的因素,原國的大軍這一次北上的開出來的路徑,未來一定會成為主要的交通線,想有其它道路要等各地逐漸開發成熟了。
智徐吾問道:“太子可有滅屠何、無終之意?”
智開很乾脆地搖頭,說道:“滅燕乃是為‘一天下’剪除邊角,佔其地已是不得已。”
聽說這邊到了秋季下旬就會開始下雪,到了冬季乾脆就是遍處冰天雪地?
一個國家的強大與否跟疆域大小掛鉤沒有錯,要是統治范圍內貧瘠的土地太多,其實也就是地圖看著好看,增加的統治本分一定也會很誇張。
原國肯定是要吃下燕國的土地,再往更北邊或是更東邊,以原國現在的情況來看,吃下非但不是進補,相反會出現害處。
這些不是智瑤直白告訴智開,甚至這一次智開想怎麽打都不干涉。
智開是自己進行思考,再與一眾小夥伴進行討論,得出可以將屠何、無終和東胡打得極慘的結論,要不要佔領他們的土地還要去實地觀察再做決定。
包括智瑤在內的所有人不會知道一點,在原來版本的歷史上,今年也是趙母恤出兵北上的年份。
原版歷史上,趙母恤無視智瑤令其派軍參與中原戰爭的命令,相反糾集家族的私軍以及韓氏、魏氏的軍隊對代國以及屠何發動戰爭,成功地滅掉代國和屠何並進行土地的兼並。代價卻是智瑤圖謀霸權的行動失敗,晉國在列國面前再次失分。
“進發罷!”
智開話音落,旁邊的一人拿起腰間的號角吹起來。
曠野之中回蕩起了蒼涼的號角聲,一支龐大的軍隊開始向北方進發。
開路的是羽林軍。他們在森林區域無法放開了馳騁,走出森林地帶之後開始縱橫,不理會周邊燕國人的村莊或城邑,徑直向燕國的都城“薊”進發。
沿途只有易水能夠阻延原軍的前進速度,其余自發前來阻擋的燕軍,或是其它什麽狀況,面對氣勢洶洶而來的原軍皆不構成阻礙。
突然出現的陌生大軍讓沿途看到的燕國人陷入了滿腦子的迷惘。
因為著實跟中原失聯太久的關系,在當代很多燕國人的認知中,世界上只有燕國人與異族人的區別,真的不知道南方還有許多同文同種的諸侯國。
那些自發集結起來阻攔原軍的燕軍,他們只是執行當地貴族的命令,貴族因為有家族傳承的關系倒是知道南方還有許多諸侯國,詫異和困惑的是南方諸侯國的軍隊怎麽會出現在自家地盤。
麾下的大軍正在滾滾向前,智開卻是接見了幾名燕國的貴族。
這些燕國的貴族操著一口智開聽不懂的語言, 看上去神態比較激動,並且好像看不出太濃的敵意?
明明國家有邊境相連,結果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類似的事情沒有多大稀奇,到了現代依舊是相同的情況。
“太子,此些封君誤以為大原乃是周室派遣前來增援。”
“呵呵!”
智開不覺得自己傻,同樣不會認為誰都是傻子。
燕國都跟中原失聯那麽久,可能不知道周室已經沒了,哪怕周天子派諸侯增援燕國,難道不會事先通知嗎?怎麽可能是突然間就冒出來的嘛。
所以,這些燕國的貴族不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帶著一種奢侈的期盼,純粹是明白突然冒出來的陌生大軍根本不是燕國所能抗衡,尤其燕國還在跟屠何、東胡交戰,揣著明白裝湖塗是為了給自己和家族留後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