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部基本正常,主動脈正常……主動脈弓那邊什麽情況?
鎖骨下動脈從主動脈弓上發出,這本來是人體內有數的大動脈,寬大而通暢,但此刻看去,管腔狹窄嚴重,和頸內動脈一樣,具備明顯的長期炎性變跡象。
心腦多處血管無菌性炎症、狹窄閉塞。
這不是煙霧病!
那是什麽?
結節性多動脈炎?
白塞病?
東方美人病?
動脈粥樣硬化?
透視下,鑒別不難!
王磊找到了關鍵,精神大振,目光往全身看去。
此時,他們就站在走道中央,一大坨人加上推車,把本就不夠寬敞的走道擠得隻留下少許空隙。
來來往往的醫生、病人皺著眉頭從牆邊空隙擠過去,有個老醫生忍不住問道:“什麽情況?”
水旺趕緊打招呼:“沒事沒事,我們一會就走,一會就走。”
規培獸則恭敬招呼道:“金主任,我們去做TCD,這位醫生突然要檢查一下。您放心,我們馬上就走。”
金主任看了看規培獸,又看了看正在“聽診”的王磊,眉頭皺得更緊。
連工作服都不穿,就在過道上檢查起來了?
不過他是神外主任醫師,沒有兼科主任這種行政職務,既然沒什麽需要緊急干涉的大事,也就算了。
搖搖頭,金主任關照道:“盡快離開,不要堵路。”然後側著身子離開。
水旺水盛怕影響王磊聽診,低聲指揮一乾親友:“大家散開,散開。”
人群散開,但光是一輛推車,再加上一左一右的王磊、規培獸,佔地仍然不小。
規培獸忍耐不住,阻止道:“王醫生,等一等,先去超聲室。”
“馬上就好。”
“不行,不能堵路。還有,你哪個科的?住院還是規培?”
現在是王磊先破壞了規矩,還影響了通行,甚至招來神外主任的訓誡,規培獸不再客氣,質問道:“連多學科會診都沒得出結論,你能查出什麽名堂?”
王磊暫時沒發現其他問題,不過現在已經有了方向,那就是看看有沒有更多病變血管,而不需要看清病變的細節,因此即便車子震動關系也不大了。
見可憐的小規培獸發怒,王磊不由想起自己開頭兩年多的規培獸生涯。
同樣的被當成野獸使喚。
同樣的夾縫裡求學,被醫生罵,被護士罵,被病人嫌棄。
同樣的窮困潦倒,視香軟女生為大恐怖。
可憐呐。
野獸何苦為難野獸?
同是天涯淪落獸,相逢何必相咆哮?
王磊露出一個自以為極度友善的笑容:“不好意思了,那就先去超聲室。”
笑笑笑,笑你個大頭鬼!
規培獸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吩咐護工趕緊走。
看到王磊的笑容,對他有所了解的謝妍心裡一喜:“王磊,有眉目了?”
“有。”
“哇!”
“太好了!”
水清影和謝慧欣喜地叫了起來,水旺夫妻對王磊的信任度雖然沒她倆高,但還是露出興奮的笑容。
其他親友則半信半疑,人家大醫院幾輪會診無數檢查都不知道什麽病,你這麽查一會就有眉目了?
規培獸更是冷笑一聲,要是王磊什麽都不說,他反倒覺得這家夥能被家屬如此信任,或許有比自己強的地方,但現在這麽胡亂吹牛,呵呵。
一看就是個賣拐的嘴皮子貨。
車子直奔超聲室,金主任則直奔急診科。
柏壽延看到他,埋怨道:“金主任啊,你怎麽才來,會診都結束了。”
金主任抱歉道:“不好意思,有個病人出了點問題,耽擱了。會診下來怎麽說?”
“沒怎麽說,找不到病因,還是懷疑心血管和神經兩個方向。你這個神經專家又不來,隻好先散了。”
“哈哈,我的錯我的錯。”金主任打了個哈哈:“那我現在去看看這個病人?”
“她去做檢查了,老朱懷疑她有煙霧病。”
“煙霧病?梗塞或者出血導致昏迷?”
煙霧病唯一的治療手段就是手術,所以嚴格來說,這是神外疾病,金主任的本行。
金主任一聽就來了興趣,他最近正在做煙霧病的課題,方向是聯合手術,正需要更多的病例充實。
“做什麽檢查,DSA(數字減影血管造影)嗎?”
“先做TCD(經顱多普勒超聲)。必要的話再做DSA。”
金主任一聽就搖頭:“這誰出的餿主意,TCD適用於篩查,DSA才是煙霧病金標準。”
“就算不做DSA,起碼也要做磁共振,如果清晰發現閉塞和異常血管網,也能確診。”
雖然是朱主任出的主意,但拍板是柏壽延,他略有些尷尬地答道:“主要考慮病情危重,所以想先做無創檢查,安全一些。”
“至於磁共振,那邊長年累月排長隊,太慢。”
金主任毫不客氣道:“去除病因才是關鍵,檢查再安全,不能幫助診斷和治療有什麽用?”
“排隊又怎麽了, 你們急診不給危急重症安排綠色通道?這急的什麽診?”
老金啥都好,就是一碰到專業就較真,難怪神外醫護都不喜歡他,經常被他這樣硬碰硬的話,能喜歡才見鬼了。
柏壽延轉移話題:“金主任你看看病歷,還要麻煩你來確定究竟是不是煙霧病。”
金主任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認真地研究起病歷來。
看了一會,他疑惑地問道:“22歲女生,額頭有血管痣,我好像見過。”
“想起來了,就是在去TCD的過道上,他們停在那檢查。”
水清淺額頭生著一顆小小的血管痣,並不損其顏值,反倒賦予她一種妖豔的美,非常有特征性。
柏壽延答道:“那肯定就是她了。你說停下來檢查,查什麽?
他說著著急起來:“不會是出事了吧?怎麽沒見匯報?”
“你別急,他們說沒事,就是一個醫生想檢查一下。對了柏主任,你們急診的管理這麽松懈嗎,那年輕醫生連工作服都不穿,直接堵了過道檢查。”
“有這種事?”
柏壽延的臉沉了下來。
急診科整天忙成狗,打交道的又全是危重、疑難患者,醫護人員神經從早到晚緊繃,極易在“無關緊要”的細節上松懈。
然而身為老急診,柏壽延深知大壩潰於蟻穴的道理,如果醫生上班連白大褂都不穿了,嚴格要求就成了空話,出事早晚難免。
“我們嚴禁便服診治,我馬上去追查,一定要嚴厲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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