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柔看出他不服氣，越發對他的水平不放心。

　不能再讓他混下去了，唾面自乾能保住他的飯碗，卻保不住患者健康，也保不住醫院名聲。

　“任醫師，最近要開設腹瀉門診，上面對腹瀉門診很重視，院部考慮，請你擔綱把關。”

　任醫師震驚地瞪圓了眼睛，怒火中燒。

　什麽上面很重視，什麽擔綱把關，扯淡！

　幾十年前霍亂等嚴重腹瀉病流行，腹瀉門診確實極其重要，地位跟現在的發熱門診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現在霍亂幾乎被消滅，腹瀉門診就是個門面，雖然按規定需要一位專職醫生負責，其實屁事沒有。

　這是要發配我啊。

　而且腹瀉門診每年就開設那麽幾個月，剩下的時間呢?

　難道還要讓我去江邊滅釘螺、甚至去鑽山窩窩?

　更重要的，不坐門診不開處方，我的收入豈不是要下降一大截?

　他本能地就要拒絕，但看著江婉柔的神色，他忽然發現，江婉柔這不是商量，是命令，而且非常堅決。

　那神態，像極了開除尹小丫的那一天。

　再看看王磊，雖然一副任由江婉柔發揮的模樣，但當自己看向他時，他也端正了面色，毫無通融之意。

　要不要憑著老資格鬧一下?

　念頭剛出來，任醫師心裡一個咯噔。

　而尹小丫，當時鬧得那麽凶，現在呢?

　不但被開除，還聽說她老公在外麵包了小三，把尹小丫一腳蹬了。

　現在謝院長走了，尹小丫開除了，老季都服氣了，藥房、化驗、外科、掛號、病房……

　任醫師心思急轉，忽然發現竟然沒人會站在自己這邊。

　也是，

開除尹小丫那天，就只有自己一個人站出來。

　現在又過去這麽些天，連小公主柳婧都乖乖地學起了技術，還有誰敢唱反調?

　他很快又想到了任勇，要不是人家王磊，弄不好小勇就沒了，就得白發人送黑發人！

　想到那可怕的一幕，任醫師不由打了個寒噤。

　再看看王磊，任醫師長歎一聲。

　我有什麽臉跟人家爭?

　“好，我去腹瀉門診。”

　江婉柔滿意地點頭，又安慰道:“任醫師為謫仙醫院兢兢業業奉獻幾十年，現在歲數大了，就以腹瀉門診為主，不需要滅螺、進山。”

　我懂，這是嫌我水平低，花錢把我養起來。

　不過這樣其實也挺好的，不用看病，也不用整天怕被吐口水，玩著就把工資拿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何況以往都是病房裡派一位內科醫生負責腹瀉門診，那位醫生必須同時負責血吸蟲病的控制，也就是滅螺。除此之外，其他所有外派的任務都歸他。

　這麽一對比，江院長和王磊其實很優待我了。

　任醫師很快端正態度，客氣道:“謝謝。我今天就去把腹瀉門診準備一下?”

　“好，這邊我讓病房派人過來。你去看看，缺什麽都可以提。”

　“應該也不缺什麽，這門診每年都開，東西都是現成的。”

　為防傳染，腹瀉門診是一間單獨的屋子，孤零零地呆在大門一側的角落裡，任醫師說乾就乾，馬上拿了笤帚拖把過去打掃衛生。

　門診部的醫護人員看到任醫師進了腹瀉門診，手裡還拿著笤帚拖把，無不驚訝。

　江婉柔在門診，大家不敢跑藥房裡議論，一個個心裡癢得跟貓抓似的。

　十幾分鍾後，老人查了超聲回來，馬醫生給出的報告非常明確:膽囊炎、膽囊結石。

　血象結果也出來了，白細胞的反應還算靈敏，高達兩萬。

　江婉柔將報告遞給王磊:“看來需要手術了。”

　王磊又給老人檢查了一番，確認道:“需要馬上手術。”

　家屬震驚地問道:“就是想睡覺，肚子都不痛，怎麽變得要開刀了?”

　王磊給他們解釋了一下，最後說道:“腹痛是局部症狀，嗜睡是全身症狀——病情影響到全身，這可比單純的腹痛嚴重多了。”

　家屬的擔心立馬換了個角度:“這手術你們能開嗎?”

　“能開，”江婉柔指了指王磊:“比這困難多的膽道手術他都開過。”

　老人的兒子擔心地問道:“開這刀要多少錢?”

　江婉柔慣例先回答大醫院的收費:“一般的膽囊炎，市裡用腹腔鏡開的話，一萬到一萬八。但是你家已經有明顯全身症狀，感染嚴重，兩三萬不一定夠。”

　家屬一片吸冷氣的聲音。

　“縣裡不用腹腔鏡的話，六千起步，同樣由於感染的原因，一兩萬不一定夠。”

　老人兒子急切地問道:“那咱們醫院呢?”

　“咱們這裡四千起步，最終用多少，得看老爺子恢復情況。”

　這家人家一看就沒什麽錢，江婉柔見他們面露難色，安慰道:“我們王醫生手術水平非常高——手術做得越好，恢復就越好，花費就越少。”

　老人兒子果斷拍板:“就在這裡開！”

　幾分鍾後，江婉柔和王磊帶著病人回病房，門診部幾個醫護人員就像耗子出洞，聚到藥房，從窗戶裡看著賣力打掃的任醫師，歎息連連。

　五官科醫生說道:“看來江院長要動真格的了，抓紀律、抓技術，不會容許任何一個崗位出問題。”

　另一個醫生疑惑道:“怎麽只有我們兩個過來?今天大家都不好奇了嗎?”

　小方答道:“大家都忙，你們沒發現最近病人越來越多嗎?還有，前幾天工資拿了那麽多，哪來的?”

　“這倒也是，呀，這病人好像是找我的，”五官科醫生探頭往外看看，一溜煙地跑了。

　小方對另一個醫生提醒道:“知道江院長抓紀律， 你還不走?”

　“走了走了。哎，只要一直有這麽高工資，就算上班不聊天也值了。”

　藥房裡很快恢復平靜，小方配好一張處方，拖出一本藥理學看了起來。

　手術室內，沐霜雪跟李秋在做準備，王磊坐在沐霜雪的椅子上，看著團隊群的消息。

　秦沛:這些天漢斯想了很多辦法，還是沒人願意請我手術，免費都不行。

　秦沛:不過剛才漢斯的同學，一個叫費舍爾的家夥介紹了個病人，據說很有錢，只要能做好他的手術，願意額外支付十萬ou元。

　誰人羞花閉月:十萬ou元?好耶好耶，給他開！回頭我讓王老師給你和漢斯發獎金。

　昊天大帝胡天胡地:等等，這麽有錢的家夥，為什麽願意找你手術?

　雲想衣裳花想容:對呀，他們D國人不都挺傲的，不相信咱們Z國醫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