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院長正處於煩躁之中。
說來也怪,之前在一院工作幾十年,他一直覺得自家醫院實力雄厚,來什麽病人都不怕。
但王磊剛剛確定結束規培,剛剛被一個女娃子接走幾小時,他就有點怕了。
再來個心臟後壁粘液瘤怎麽辦,還能第一時間確診嗎?還能做一台那麽完美的心臟切除——粘液瘤切除——心臟複植術嗎?
再來個高難度的第三腦室腫瘤怎麽辦,王磊的“經胼胝體——透明隔間——穹隆間入路”,包括丁銘在內,本院醫生還沒一個能徹底掌握。
這種高難病例以前也有,都是隨緣——能治就治,不能治就跟家屬實話實說,醫院的責任就算盡到了。
全世界醫院其實都是這麽做的,不丟人。
但現在就感覺很不爽。
抓抓腦袋,喝口茶,踱幾圈,還是煩。
篤篤篤,有人敲門。
張院長不耐煩地吐出一個字:“進。”
走進一個年輕的身影。
張院長一愣,然後以20歲的速度猛地衝了過去,一把握住王磊的手:“哈哈,你是想通了,準備回咱們醫院工作了嗎?”
王磊搖頭:“我是來向您求援的。”
“求援?求援好啊。”
張院長把王磊按在沙發上,期待地問道:“你需要我做什麽?”
“我想和一院合作。”
“合作?你的團隊不是已經確定跟一院合作了嗎?”
“不一樣,我是想讓謫仙鄉醫院跟一院合作。”
張院長有點困惑:“你的團隊是很強,難道謫仙鄉醫院也很強嗎?”
“您想歪了,我是指正常的那種合作。”
“正常合作?一院派專家去謫仙鄉醫院指導那種嗎?”
“對。”
張院長立刻得意起來:“哈哈哈哈,沒問題啊,我們一院還是很有用的嘛,指導一個鄉醫院,小意思啊。”
“嗯嗯,那就拜托您了。”
“沒問題沒問題。對了,來都來了,不開幾台刀嗎?”
“開啊,我還帶了一個梗阻型心肌病病人來開刀。”
“好好,開刀好,開刀好。對了,我一姑蘇的學生剛剛寄來一斤碧螺春,庭洞山原產、頭批、特級,絕對好茶!嘗嘗?”
一分鍾後,王磊離開院長辦公室,大口袋裡裝著那斤還沒拆封的上好碧螺春。
張院長在背後樂呵呵地揮手。
難得被王磊需要,還在技術上佔了王磊上風,很爽。
直到王磊走過長長的廊道,轉過彎去,不見了身影,張院長才猛然醒悟。
不對啊,這小子自己就在謫仙鄉,即使需要幫手,不能叫他自己的團隊去?
而且他私下裡隨便開個口,什麽李一山,什麽雷俊丁銘趙明宇,還不都樂呵呵地去謫仙鄉給他幫忙?
還用專門找我搞正式合作?
說明他看中的不是我一院的專家。
那他要的是啥?
kao,太過分了,他真正想要的,只不過是我一院的牌子,他好拿去打廣告。
哼,竟然看不起老夫辛苦經營幾十年的技術團隊!
……算了算了,宰相肚裡能撐船,老夫大人大量,不跟年輕人計較。
……而且也確實沒法跟他比技術。
……而且他不是意識到一院牌子的強大了嘛,這可是歷代前輩,再加上我這一代心血的結晶,年輕人能知道它的厲害,不錯。
……而且他為啥不找二院,不找鍾樓?還不是因為咱一院的牌子更響?
哈哈哈哈,這小子還是識貨的,我這些年的辛苦經營也不是白費的。
張院長心情轉好,決定開了那袋上好碧螺春的包。
剛要去拉櫃門,忽然猛拍腦袋。
完蛋,怎麽就腦子一熱全給他了?
虧大了,庭洞山原產、頭批、特級,這可是市場價4500起步的好茶!
咦,一斤茶葉可不少,他那口袋怎麽就裝得下?
樓下,王磊滿意地摸了摸大口袋。
雖然自己對茶葉不太懂,也不是很感興趣,但老爸喜歡喝茶。
他老人家一直都喝十塊二十塊的茶,前些天第一次買了100塊一斤的茶葉,還特意跟我吹噓來著,說是好喝得不得了。
張院長給的這個,是學生專門孝敬老師的,低於500能拿得出手?
說不定七八百一斤都有可能。
萬一上千呢?
噝,馬上寄給老爸!
王磊想到老爸美滋滋喝茶的樣子就開心,腳下生風,直奔一院角落裡的寄件點。
寄件回來,董老和鄒副教授已經在心胸研究室的辦公室裡坐著,蘇新月正在給他們泡茶。
王磊的宿舍已經被收回,蘇新月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又把研究室這個套間的鑰匙混到手了。
看見王磊如此年輕的臉,董老不禁微微恍惚。
這麽年輕的一輩,已經走上學術研究的舞台了嗎?
AD全套病生機制+特效藥,碾壓舊支架的新型支架,一般學者無論研發了哪一樣,都足以驕傲一輩子了吧?
相比之下,我蹉跎幾十年,雖然有了一點小名氣,實際的成果卻不怎麽拿得出手。
長江後浪真是無情而澎湃啊!
雙方都不是社牛人士,幾乎連寒暄都沒有,就直奔主題。
王磊把李東的記錄調出來,董老看了之後, 立刻提出問題:
“現在能肯定:心衰失代償的主要問題是心肌纖維化。”
“敲低TAZ可能逆轉生肌分化的邏輯是什麽?即便逆轉了生肌分化,又如何逆轉纖維化?”
“心衰的病生機制具體而言,有心肌興奮收縮耦聯障礙、心肌細胞凋亡壞死……河馬通路參與了哪些機制?”
這就是真正學術大牛的水平嗎?
王磊深受震撼。
不過掛B的混帳之處就是專門碾壓大牛,菜鳥反而不容易感受到掛B的厲害。
王磊花費了令他心絞痛的醫德點,雖然不足以直接得出病生機制,更不能提升真實的科研能力,但在吹牛B上碾壓董老還是很輕松的。
“人體發育時,心臟的大小和腔內體積都必須恰到好處,過大過小都會致病,直至心衰。”
“我認為河馬通路在心臟的發育和體積的調控中起了決定性作用……”
見王磊侃侃而談,蘇新月在一邊急得連連打眼色、咳嗽。
王磊沉浸在浩瀚美麗的知識海洋中,一時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蘇新月顧不得那麽多了,直接從打印機上抽出幾張紙,放到桌上。
“兩位老師,這個心衰項目中,我是王磊的代表,他不在的時候,由我負責。”
“另外,他隻負責學術,該項目其他一切問題都由我全權處理。”
王磊奇怪地看著她,你啥時候成我代表了?啥時候由你全權處理了?
不過她肯定不會害我,無論是愛玩還是別的什麽,隨她說吧。
蘇新月接著說道:“董老,鄒教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