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具屍首燃燒的火焰,橫隔在陸誠與曹正淳的中間。
在丁勉和陸柏死的時候,曹正淳連眼珠都沒有轉,他就站在那裡靜靜的烤火,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冷呢!
“曹大人,這麽晚了來找陸某,想來有話要說吧!”還是陸誠先開口,這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情。
曹正淳的武功太高,陸誠可不敢賭他的耐心有多久,萬一他看陸誠一直不說話,起身和他過兩招,那陸誠就是自討苦吃了。
“陸大人是個聰明人,咱家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曹正淳先是誇讚陸誠一句,隨後問道:“那陸大人可知,曹某為什麽會坐視這二人被陸大人殺死呢?”
陸誠眉頭一皺。
他感覺這裡面有些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可現在的問題是,陸誠知道的信息太少,就算是推測,也無從下手。
“曹大人既然知道陸某,那想來也知道陸某是初入江湖,關於曹大人的想法,陸某猜不出來?”
曹正淳露出和煦的微笑,目光灼灼的看著陸誠,“剛才咱家說了,喜歡和聰明人說話。如果陸大人不是聰明人,那咱家可就走了!”
隨著曹正淳這話說完,陸誠隻覺得周圍瞬間變冷了許多。這面前燃燒的火焰,此時也不能給陸誠帶來絲毫的暖意。
難道這是殺意?
陸誠知曉自己現在沒有了退路,這曹正淳就是想逼著他開口。如果他不說,那接下來有可能就要面對曹正淳的攻擊。
最關鍵的是,陸誠感覺自己面對曹正淳,一點把握都沒有。
“既然曹大人想讓我說,那我便說兩句,若是說錯了,還請曹大人不要見怪!”
刹那間,周圍恢復如常,火焰的溫暖,天氣的燥熱,周圍那無處不在的血腥氣。
曹正淳道:“大膽說就行,咱家雖然比不上宰相那般心胸寬廣,可也不是小家子氣,斷然不會因為幾句話,就對你出手的。”
這句話,陸誠一個字都不信。
“剛才那陸柏和丁勉最後各說了一句話,前者說我是魔教妖人,後者說嵩山派是曹大人的麾下,以陸某淺見,這兩句話都錯了!陸某不是魔教妖人,而嵩山派也不是曹大人的麾下!”
曹正淳微微頷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陸誠繼續講下去。
“首先,陸某是六扇門的人,如果連陸某都是魔教妖人,那六扇門和朝廷,又是什麽?這陸柏之言,實屬大逆不道,最該萬死。”
“其次,如今東廠的廠公是劉喜,嵩山派左冷禪投靠的應該是劉喜,而不是曹大人。如果曹大人想更進一步,這劉喜的勢力自然是越弱越好。只有這樣,將來曹大人入主東廠,才會更加順利。”
“也是因為這個,曹大人才會讓我帶走劉菁,因為曹大人不想讓嵩山派左冷禪的謀劃太過順利,而劉菁就是吸引嵩山派仇恨的工具。只要劉菁存在一天,這嵩山派便會如芒在背,睡不安穩。”
曹正淳讚歎道:“說的不錯!”
“咱家確實有意於東廠廠公的位置,在此之前,劉喜的實力自然是越弱越好,只有這樣,咱家才能更好的為皇帝陛下分憂。你可知,咱家管理東廠,其實是陛下的意思。這一點,你可以大膽的猜一猜,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便是說錯了,也無妨。”
呵呵!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就算是你殺了我,別人也不會知道。
陸誠心裡不舒服,可他此時打不過曹正淳,
也只能順著曹正淳的問題往下說。 “東廠乃是為皇帝分憂的部門,想皇帝所想,才是東廠生存的根本。如今劉喜大勢擴展自己在江湖的威望,拉攏左冷禪,推行五嶽並派。這嵩山派、泰山派、南嶽衡山和北嶽恆山四派只是江湖二流,不值一提。可一旦合並,便會瞬間成為江湖一流門派,屆時除了缺乏先天境界的宗師之外,其他的一流高手和二三流的弟子都不比武當少林要少。”
“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出現,少林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再加上劉喜把心思用在了江湖之上,難免會忽略皇帝陛下的想法,一時半刻倒還無妨,可長此以往,皇帝心生不喜,這劉喜,自然該讓位了。”
“只是劉喜掌握東廠多年,從上到下都是他的人手,如果強行派人接管東廠,只會適得其反。再加上劉喜在江湖上的經營,已有了尾大不掉之勢,如今江湖容不得他,皇帝容不得他,他必死無疑。”
曹正淳雙眼仔細打量陸誠,不禁感歎道:“陸大人,你可真是太聰明了。”
“東廠內的情況,咱家已經了解清楚,唯獨江湖上,咱家不好處理。”
“江湖事,江湖了。嵩山派實力強勁,左冷禪處在一流頂峰多年,早就摸到了先天境界的門檻,實力比嶽不群還要強一籌,再加上嵩山派的那些徒子徒孫,長老護法之流,咱家也不能親自出手,只能希望陸大人能幫咱家一把。”
陸誠苦笑:“曹大人未免太信任我了吧!我的實力也不過是普通一流,對付這陸柏和丁勉二人便已是萬險,更別說去對付嵩山派了。”
曹正淳道:“陸大人,咱家知道你是聰明人,這聰明人辦事有聰明人的辦法。再說咱家也不是要陸大人這就殺上嵩山,如果那樣,捕神第一個不會答應。”
“江湖事,江湖了,這嵩山派如此張狂行事,早就得罪了不少江湖人,看起來風光鼎盛,其實已是塚中枯骨,不堪一擊。”
“若是咱家執掌東廠,那陸大人就是咱家最好的朋友,若是陸大人在六扇門待的不舒服,東廠隨時恭候陸大人的到來。到時候咱家在宮裡伺候陛下,陸大人負責管理江湖之事,你我合作,定會所向睥睨,無往不利。”
陸誠歎息一聲,腦海裡思考起來。
想要對付嵩山派,只能用江湖上的手段,比如說江湖挑戰,仇殺,只要是六扇門容許的事情,都可以做。
不過左冷禪實力強勁,想要徹底的毀滅嵩山派,還是需要在道義上對他進行打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東廠的協助是必然不能少的。
“曹大人,關於嵩山派,陸某有個想法需要曹大人的幫助,這個事情有些風險,還請曹大人……”
陸誠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曹正淳打斷。
“若是忌憚危險,咱家就不用來東廠,就更不用謀劃東廠廠公之位,在皇宮跟在陛下身邊好生伺候著不好嗎!”
成了!
陸誠心裡一喜,他就知道這曹正淳會答應。
“曹大人,嵩山派來衡陽的高手有幾位?”
曹正淳隨口回答:“丁勉、陸柏和費斌三個,如今這丁勉、陸柏死在你的手裡,費斌去追劉正風去了,還沒有回來。”
陸誠道:“現在還沒有回來,那費斌應該是死在外邊了。那嵩山派弟子可都死光了?”
曹正淳搖頭:“哪有這般容易,城內的弟子自然是死完了,可城外還有不少人呢!如果你想殺人的話,我這就告訴你他們藏身的位置。”
殺人,呵呵!
陸誠可不想殺人了!
至少在今天晚上不能再動手了。
剛才他就有些難以自持,心中殺意直衝靈台,好在他控制住了。若是控制不住,那陸誠以後只能淪為被殺意控制的野獸,而不是控制殺意的人。
人之所以是人,便是因為人懂得控制自己的欲望,而不是被沉淪欲望之中。
“我是想說,這江湖上知道嵩山派效力東廠的人,多嗎?”
曹正淳眉頭一皺,敏銳的察覺這裡面有貓膩。
“當然不知道,這劉喜和左冷禪又不是傻子,如果二人合作的事情廣為流傳的話,那江湖上容不得左冷禪,朝廷裡容不得……等等,你是說讓我把這件事情捅出去?這件事情我也想過,只是這件事情風險太大,若是沾到我身上,劉喜完全可以把我踢出東廠。畢竟劉喜才是東廠廠公,他本就看我不爽,若是我離開東廠,壞了陛下的謀劃,到時候我在皇帝陛下那裡也落不到好。”
前怕狼,後怕虎,還想當東廠老大,你這怕是想屁吃。
陸誠心裡鄙夷曹正淳一番,隨即面不改色道:“證據,白日裡曹大人親自出面,幫助嵩山派拿下劉正風,想來華山派的嶽不群、泰山派的天門道長、恆山派的定逸師太,心裡肯定懷疑嵩山派與東廠勾結。如果這三人能出面指證,曹大人覺得效果如何?”
曹正淳道:“這三個人出面指證,效果當然會很好,只是想讓這三個人出面,怕是有些困難。不過……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小子確實是一個聰明人,記得咱家今天說的話,有一天你不想在六扇門待著了,可以隨時來東廠找我。”
轉身,曹正淳剛要走,忽然想到什麽,低聲說道:“劉喜的功力深厚,可因為吸功大法的關系,至今還沒有突破先天境界。”
劉喜沒有到先天?
陸誠真的被這個消息震驚了。
根據他從董方白那裡得到的消息,先天是一個很大的門檻,過去和過不去幾乎是天差地別。
曹正淳給他的感覺,和董方白給他的感覺差不多,再加上曹正淳說起先天境界那種淡然的感覺,說明他已經進入了先天境界。
如果是這樣,那曹正淳為什麽不親手擊殺劉喜,反而是采用這樣麻煩的手段?難道說剛才我的推測,都是做了無用功,這曹正淳都是在試探我嗎?
……
房頂上,曹正淳輕輕伏身在那裡,看著火光照耀著陸誠那不斷變化的臉色,他輕輕的笑了。
‘年輕人,這江湖水很深,這皇宮的水也很深。咱家想要當東廠廠公,自然是要按照皇宮裡的規矩來,若是咱家直接擊殺劉喜,那可是亂了規矩。不過這小子當真聰明,只要把嵩山派的名聲搞臭,把他的實力降低到普通二流門派,那咱家就可以放心接掌東廠了。’
‘劉喜啊劉喜,大家都說你是個聰明人,在咱家看來,你這個聰明,只是小聰明罷了。在東廠就要守皇宮的規矩,在江湖就要守江湖的規矩,你這什麽都想抓,只會落得兩頭空。’
下一秒,曹正淳消失在房頂上,進入劉府旁邊的小巷子裡。
在那裡,有一個人影正等著他。
“嶽先生,大家都說你是偽君子,連咱家都沒有想到,你居然會為了陸誠,在這裡等著咱家。”
黑影向前一步,讓月光灑在他的身上,露出了他的容貌,正是嶽不群。
“見過曹大人!”
“真君子也好,偽君子也罷,對於嶽某來說,這只是一個稱呼罷了,嶽某不會在意這些。”
說完這話,嶽不群的目光變得堅定不少。
“倒是曹大人,您好像是東廠的人,如今我陸老弟可是六扇門的人,你想算計他,可有想過後果是什麽?”
曹正淳面露嘲諷,“後果,就憑你嶽不群也敢和我說這兩個字?若是換風清揚來說,我還會忌憚一二,你差遠了!”
話未說完,曹正淳忽然消失在嶽不群面前,下一秒,他出現在嶽不群身後,右手朝著嶽不群的肩膀落下。
曹正淳很自信,他這一掌落下後,內力會瞬間封鎖嶽不群上身的諸多竅穴,讓嶽不群連自殺都做不到。
而到了嶽不群身後的曹正淳並沒有注意到嶽不群的眼,原本黑色的眼珠,已經成了紫色。同時在他的胸前升起一抹紫氣,不過刹那間便已經布滿了嶽不群的胸膛。
‘啪!’
曹正淳的巴掌落下,讓他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原本他認為十拿九穩的抓住嶽不群,如今卻抓了空。
在看嶽不群,他的全身被紫氣圍繞,看起來神秘又強大。
“紫霞神功!”
曹正淳面露驚色,“我倒是沒有想到,你居然能把紫霞神功修煉到如此地步,更沒有想到紫霞神功能夠讓你短暫擁有宗師級別的戰鬥力。”
面對先天境界的曹正淳,嶽不群紫霞神功全力運轉,一雙紫色瞳孔死死的盯著他,不敢松懈半分。
“不單單是我,這個江湖上,很多人都到了這一步,而他們始終沒有跨過去,曹大人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曹正淳身形後退,隱沒於黑暗之中。
“知道,咱家當然知道。江湖有江湖的傳承,這皇宮也有皇宮的秘辛,當初若不是為了在劉喜之前成為宗師,把他阻擋在先天之下,咱家現在和嶽先生差不多。只是時不我待,這宗師境界,咱家不到不行啊!”
“嵩山派的事情,不知道嶽先生是如何謀劃的?”
嶽不群道:“嵩山派違背了江湖的規矩,只要左冷禪和東廠勾結的事情被少林寺知道,那些禿驢自然會出手。要知道最害怕五嶽並派的,可不單單是我們幾派啊!”
“呵呵!”
曹正淳嘲笑一聲,道:“果真是君子劍嶽先生啊!既然嶽先生想讓少林寺的禿驢出面,那這件事就由咱家來辦,後面的事情,就勞煩嶽先生操心了。天色不早了,咱家就不打擾了!”
嶽不群眼珠轉向遠處,注視著那人影消失,那圍繞在他身邊的紫氣變得更加濃鬱,下一秒,一抹紫色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小巷,再次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