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
江玉燕抱著皇子坐在龍椅上,曹正淳站在旁邊,在那大殿之上,諸葛正我和郭巨俠站在首位。
諸葛正我是六五神候,更兼太傅之位,站在這裡誰也說不出什麽。
反而是郭巨俠,固然江湖威望甚高,可他的官職只是從二品,在這朝堂之上,還不如六部尚書。
“陛下近日為妖僧所害,以至於身體殘疾,不能自治,幸好在之前有燕妃誕下皇子,保我中原江山社稷,近日本官請奏皇子晉升為太子,擇一良辰吉日,登基稱帝。”
根本不用他們三個開口,曹正淳安排的人便率先發言。
此話一出,官員人聲鼎沸。
除了六部尚書、諸葛正我和郭巨俠之外,所有人都在小聲議論。
妄議天子之事,在本朝有一位,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於少保,只是他的下場,並不是那麽的好。
如今皇帝還沒有駕崩,便有人提議皇子登基,更主要的是這個皇子年幼,明顯是要看江玉燕的臉色行事,這對於一眾大臣來說,有些難以接受。
本朝講究外戚不得乾政,如今皇子年幼,很多事情便需要由燕妃親自過問,這一條規矩而然也就破掉了。
下面的官員在那裡議論這些規矩,而六部尚書則在那裡老神在在。
他們不慌。
這是實話。
如今皇帝沒死,江玉燕也不是武則天,她只能掌控東廠,如果想要朝堂穩定,那就需要按照朝堂的規矩來。
就算是江玉燕當權,對於他們來說,也不過是換一個博弈的人而已。
能夠坐到六部尚書的位置上,哪怕是權利最低的工部,也是人精中的人精,對於人脈和朝局的把控,遠遠高於普通官員。
“肅靜!”
吵嚷了一會兒後,曹正淳得到江玉燕的示意,向前一步,開口呵斥道。
“貴妃娘娘在上,皇子尚處年幼,爾等在此吵鬧,成何體統!”
這一舉動,在很多低級官員看來,是屬於曹正淳的呵斥,可很多有心人眼裡,可以知道這是曹正淳在表態。
身在朝堂,最重要的就是耳清目明,察言觀色。
秋風未動,而蟬先知。
只有這樣,進則功成名就,退則明哲保身。
曹正淳代表的東廠,而東廠擁有稽查百官的權利,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的好。
還有一點,江玉燕能收服曹正淳,就代表她已經把皇宮掌控在手裡,這一點要格外注意。
朝堂很快安靜下來,除了官員輕微的呼吸聲之外,一點雜音都沒有。
“剛才劉大人說的話,諸位大人也知道了,不知道諸位大人意下如何?”事到如今,諸葛正我沒有再站在那裡,而是主動向前,挑起頭來。
看到他出現,六部尚書略一吃驚,隨後暗自點頭。
“下官覺得劉大人說的對,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陛下身體抱恙,應該在后宮多多休養才是,朝廷政務繁重,自然有貴妃和諸位大臣一統治理。”
“放肆,本朝自開國以來,便從來沒有后宮乾政的桉例,你如此說,是想重現牝雞司晨的故事嗎?”
“皇子年幼,自然有母妃代為管理,當年孫皇后不也是這樣做過嗎?”
“妄議先輩,爾當誅!”
“你這亂臣賊子,天子不足畏,祖宗不足法,難道我們就要固守成章,若是按照你這樣說,我們還要恢復周禮嗎!”
周禮!
一個不是禁忌的禁忌。
當初便是有這麽一位皇帝想要恢復周禮,然後他的江山便沒有了。
“諸位大人,陛下只有皇子一個孩子,如今陛下有恙在身,
難道你們還要把他請來親自主持朝政嗎?”郭巨俠回頭,不怒自威。面對正氣凜然的郭巨俠,大部分朝臣情不自禁的後退一步,不敢再多言語。
唯有六部尚書,老奸巨猾,根本不會被這種場面話嚇到。
“如今陛下僅有一子,皇子擢升為太子,老臣覺得此事合理。”戶部尚書老持成重,站出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作為天官之下,掌管戶部錢糧的大官,戶部尚書說話之後,所有人都在那裡用心傾聽。
“母以子貴,皇子擢升太子,貴妃娘娘的位子,自然也要升一升。”
江玉燕仔細打量戶部尚書,她如今是貴妃之位,若是向上升,自然就是皇后。
別看貴妃和皇后只差一個品級,實際上的意義,卻又完全不同。貴妃在身份上只是一個側室,而皇后則是母儀天下的正宮。
“不過陛下始終是陛下,如今陛下身體欠佳,當好生調養,立下太子尚可,這幼子登基,卻有些不妥!”
圖窮匕見。
戶部尚書說了這麽多,只有最後一條算是他的心思。
保住皇帝。
皇子年幼,為防止江玉燕狗急跳牆,他用皇后的位置穩住江玉燕,隨後拋出皇帝,諸葛正我和皇帝是師徒,只要他想保住皇帝的性命,這皇帝便不會無故死亡。
唰唰唰,所有人的目光看向燕妃。
“可!”
江玉燕也沒有糾結太多,保住反正她暫時也沒有想把皇帝害死,如今皇子年幼,留下皇帝還能幫她規避風險。
殺了皇帝,看起來大權獨握,其實樹大招風,反而不美。
“陛下身體欠佳,本宮已經安排太醫院日夜照看,另有太傅悉心照料,足以保證陛下身體康健。”
“娘娘聖明!”
對於江玉燕的答覆,大部分朝臣很滿意。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曹正淳上前呼喊三聲,見沒有朝臣出來,直接引導江玉燕回后宮。
事情已經定下來,自然有禮部的官員挑選良辰吉日,好讓皇子繼位太子,讓貴妃成為皇后。
回到永寧宮,江玉燕這才放松下來。
“曹督公,這次多謝你了!”江玉燕對著曹正淳道謝。
“娘娘言重了,為娘娘效勞,是正淳的福氣!”在江玉燕面前,曹正淳把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他可不會趾高氣揚,感覺自己多牛皮。
今天的事情,他只能算是錦上添花,就算是沒有他,這件事情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功勞與否,本宮自然會記著,曹督公莫要推辭。”
江玉燕態度很是明確,你作的好,本宮記著,可你要是對本宮不忠,那你也就不用留著了。
“另外,東廠的實力恢復還需要盡快,這些朝堂的老家夥心思太深,若是沒有東廠的協助,本宮有些力不從心。”
“娘娘放心,吸收了西廠,東廠雖然還欠缺一些頂尖戰力,可底層的情報探索卻比之前還要好些,這些大人回去見了誰,和誰說了什麽話,正淳會盡快送到娘娘這裡。”
“如此就好,你先回去準備吧,不要讓本宮失望!”
伴隨著曹正淳離開,兩個倩影從側門悄然而入。
“見過娘娘!”
“邀月、憐星,你們辛苦了!”見到二人,江玉燕非常客氣。
“這是我們二人應該做的,談不上什麽辛苦。”邀月態度冷澹,清麗悅耳的聲音有種莫名的疏離感。
“放心,本宮說話算話,你們姐妹二人如今幫我整治后宮,待本宮成為皇后,自然不會忘了你們二人。”
“娘娘!”
憐星向前一步,朝著江玉燕行禮,“我們姐妹二人乃是江湖中人,對於后宮的生活有些過不習慣,只希望娘娘心願達成之後,能讓我們姐妹二人歸於山野,如此就好!”
山野粗人,不涉朝堂。
憐星的態度很堅決,邀月沒有說話,態度也十分明顯。
“放心,本宮說的話,自然不會忘記。”
江玉燕沒有生氣,這本來就是說好的事情,而且邀月憐星在后宮待的時間太長了,她未免要起疑心。
“宮女現在由你們二人掌管,自然不會生亂,不過內侍由曹正淳掌管,這一點本宮心裡不太踏實,現在后宮之中,有能天資出眾的人嗎?”
邀月眉毛一蹙,曹正淳可是天象境高手,就算是有些水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媲美的。如今后宮之中的高手早就被皇帝獻祭的乾淨,剩下的都是一些後天或者剛入先天的小嘍囉,用這些人呢和曹正淳對抗,純屬是想多了。
“娘娘可是想用人來製衡曹正淳,對嗎?”憐星眼珠一轉,略顯調皮道。
“自然,憐星宮主可是有好的人手?”江玉燕真的有些好奇。
一直以來,她都是把邀月放在主位,如今看來這個憐星也不是省油的燈。
“以曹正淳現在的實力,娘娘想要選出一個可以和他對抗的人,著實有些困難,不過……”說到這裡,憐星莞爾一笑,“若是找一個他不敢下手的人,倒也不是那麽難。”
“他不敢下手的?”江玉燕凝眉看向憐星,這后宮之中,除了她這個皇后之外,還有曹正淳不敢下手的人。
“憐星,不要胡說!”邀月警告一句。
她不想多生事端,當初和江玉燕達成的協議,也是幫助江玉燕整治后宮,至於抗衡曹正淳,這不是她們該做的事情。
如果曹正淳這麽容易就能被人轄製,那他也就不是曹正淳了。
“憐星宮主,但說無妨,便是說錯了,也無礙!”江玉燕幫助憐星求了一個情。
憐星得意的朝著邀月眨眨眼,隨後道:“如今朝堂之中,能夠讓曹正淳忌憚的人,不外乎神候諸葛正我,還有就是六扇門的陸誠。”
江玉燕暗自點頭。
這話說的不錯,諸葛正我的驚豔一槍威震江湖,再加上他的名望,就算是曹正淳也不敢對他不敬。
至於陸誠,那就純粹是武力威懾了。
“如今六扇門和平安票號開了一個生意,叫做保險,而當時陸家能夠讓捕神大人看上,是因為陸家的大少爺陸三金,這人機靈乖巧,深得捕神大人的喜愛。”
“有話快點說,磨磨唧唧的。”邀月頗為不爽的諷刺一句。
她最受不得就是憐星在她面前炸毛,如今也就是擋著江玉燕的面,若不然她定然要讓憐星知道知道什麽是長姐的威嚴。
“憐星宮主,你的意思是,從陸家選一個人進宮服侍嗎?”江玉燕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憐星的意思。
“娘娘,不用這麽麻煩,如今后宮已經有一個陸家的人,而且他的樣子和陸三金長得十分神似。曹督公和陸三金同時出海,想來看到這張臉,就不會敢對他下手的。”
“這倒是有些意思,這人的身份是什麽?”江玉燕問道。
憐星道:“之前陸家的生意並不好過,所以他們便派了一個兒子入宮,想要讓他打探宮中的消息,可惜沒有錢,這人的位置一直很低。而當陸家崛起之後,這人便被陸家視作恥辱,後輩子孫一直不知曉還有這麽一個大爺。”
這樣嗎?
想來這個人如今肯定很是仇恨陸家,不過這樣也好,只有仇恨,才能讓人蒙蔽雙眼, 只有仇恨,才能更好的任由她來驅策。
至於他壯大之後仇視陸家,想要對陸家報復,呵呵,這怕什麽。
若是他敢報復,就把他自己甩出去,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反正她作為主人,也不可能看好所有的屬下,被屬下蒙蔽,有些事情不能提前發現,也怪不得她。
“也好,這個人先記下,過幾天找個由頭,讓他到本宮的面前轉一圈。”
就算是提拔,也需要有一個正當的理由。
哪怕這個理由只是看上去那麽正當,實際上根本立不住腳也沒有關系。
“是娘娘,我回去安排一下,盡快讓娘娘見到他。”
“對了,最近慕容秋荻在做什麽?”
聽到江玉燕提起這個老女人,邀月眼中閃過一抹寒芒。
就是她,當初讓自己丟了這麽大的人,如果不是她後面插手,找到陸誠幫忙的話,在江南的局勢中,她會輸的更慘。
“如今她在江南幫助六扇門鎮壓禍亂,隨著俠客島的現世,裡面有不少高手跑出來,他們佔山為王,為非作歹,如今天尊和武當正在竭力幫助六扇門平定江南局勢,維護朝廷的治安。”
雖然對慕容秋荻頗有怨氣,可邀月也不是那種背後說人壞話的小人。
她喜歡爭鬥,需要的是正面鬥爭,那種背後下陰手的方法,她不屑為之。
“俠客島現世,也不知道是福是禍啊!”
江玉燕歎息一聲,抬眼看向天空的方向。
知道的越多,往往會感覺自己越發的膽小。
也不知道東海之戰的結果如何了?
陸誠他們勝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