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首詩描述的是春夏季節的草原,那時草地枝繁葉茂,牛羊成群,牧民放牧,圍剿狼群,活的很是自在。
如今是冬季,萬物凋零,草原各地都是被牲口吃的殘缺不全的荒草,柵欄高築,帳篷內點著熊熊的火焰,牛羊糞便的味道讓所有人都沾染了一種很是特殊的‘香味’。
這種當然是普通牧民的生活,是人的地方就有階級,草原自然也少不了貴族。
相比較普通牧民的艱苦,貴族生活的極為優越,每天不是享受,就是在享受的路上。
美酒、茶葉、絲綢、甚至還有來自江南的美女,他們的生活腐朽,不比中原人差多少。
韃靼王部。
帳篷林立,護衛抱緊身體,披著皮襖,蜷縮在角落裡,盡量讓自己減少受風的面積。聽到帳篷內傳來的嬉笑聲,一個個眼神帶著憧憬,以及不易察覺的憤怒。
是的,憤怒。
大元在建立之時,曾經把人劃分為四個階層,蒙古人等級最高,或者說是蒙古貴族等級最高,普通的蒙古人其實並不能享受太多的好處。
由於蒙古人壓迫太強,在建國的那些年裡,一直沒有停下征戰的腳步。可惜上層腐化的太快,貪汙受賄風氣不斷,偌大的王朝不過百年便煙消雲散。
自從中原複興,蒙古人被趕到塞外後,黃金家族依然高高在上,他們這些普通的蒙古人只能聽從命令,成為上層的一把刀。
人之所以是人,便是因為他們有野心,平澹的生活會讓他們甘心,可刻苦的條件,會激發他們的狼性,讓他們有種咬人的欲望。
‘風欲靜,樹不止啊!’
伴隨著這個聲音出現,風寒消失,守在門口的蒙古守衛精神一震,隨後他就看到了‘神女’從帳篷裡走出來,跟在她身邊的還有一個面容枯槁,舉止顫顫巍巍的老和尚。
“法師!”
“聖女!”
見到二人出現,旁邊的蒙古人立刻跪倒。
對於這些人的舉止,趙敏看都不看,她邁步向前,所過之處,春風拂面,周遭寒冷的氣息不能入侵她周身三丈之內。
“按照中原日歷,今天是臘月了吧!”明明是老朽的身體,說出的聲音卻猶如童子一般清澈,給人一種費外詭異卻又和諧的感覺。
“是,老和尚你有什麽想法?”對於這些人老成精的家夥,趙敏沒有多少好感,哪怕她自己活的歲月也不比這些和尚少多少。
沒辦法,有美貌就是自信。
“和尚沒有什麽想法,只是之前注意過一些中原的變化。每隔二十年,到了臘月,中原就會有一批人被邀請參加一個盛宴,只是去的人很少有能回來的,便是回來了,也對那裡的事情置若罔聞,不知道聖女聽過沒有?”
趙敏皺眉,眼中流露出思索狀:“你說的是俠客島?”
老和尚點頭,“不錯,就是俠客島,根據調查,這裡出來的人哪怕在之前也都是先天高手,根本不受外界環境的影響,老衲曾經神遊中原,在海面上發現大小島嶼三十余座,其中並沒有俠客島。”
“沒有俠客島?”
趙敏何等聰明,僅以思索,便想到了最不是可能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俠客島屬於秘境,除了機緣之日,平時不會現世?”
“可以這樣說。”
老和尚那蒼老的面孔上,有兩顆如琉璃一般閃耀的雙眼,“說到底秘境也不過是古代先賢用陣法開辟的一個小空間罷了,甚至就是用陣法掩蓋了島嶼存在的痕跡,如今天維之門再次現世,靈氣複蘇之下,
說不得以前那些存在於神話中的老東西,會一個一個的出現,也說不定呢!”“那些老家夥,既然離開了,還是不要出現的好。”趙敏的態度很堅決。
老和尚只是笑笑,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
“聖女說的是,現在我們要捉摸的是該如何在中原這塊肥肉上,咬下一口來,讓蒙古擁有喘息的機會。”
伴隨著中原日益強大,蒙古貴族的腐化,兩邊的戰力對比開始發生了變化。在數十年前,瓦剌和韃靼還曾經聯手入侵中原,俘虜過中原的皇帝,而如今呢,兩個國家只能仗著地方環境惡劣,不斷的侵擾中原,卻無法深入中原之地。
他們已經喪失了統一中原的資本。
“中原和蒙古互市,讓這些貴族沉迷於享受,這些財帛美人,當真是腐蝕人心,黃金家族的傳人,如今也失去了作為‘狼’的野心,隻想著守住自己的基業,大元的江山,算是真的完了。”
活了這麽長時間,趙敏早就看破了世事興衰,對於這些所謂的江山正統,她並不看重。之所以歎氣,是因為她想到了自己的父親和兄長。
這裡再爛,也是她的父兄為之奮鬥的地方。
想到自己的父兄一輩子居然為了這些人奮鬥犧牲,趙敏就發自內心的為他們感到不值。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哪有什麽萬年的江山。成吉思汗打下的地盤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那又怎麽樣,他最終還是逃不過時間的輪回,不是嗎!”
萬事萬物,唯有輪回永恆。
時間才是檢驗人存在的唯一證明。
若乾年後,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被後人所知,若是能有所傳聞,那是好是壞?
這又有誰知道呢?
老和尚不想這麽多,他隻想活著,哪怕這樣活著猶如活在地獄,每時每刻都在承受無盡的痛苦一樣,他隻想活。
“這話若是讓大汗知道,你這老和尚的皮囊不保!”趙敏罕見的開了一個玩笑。
“肉身如舟,若是壞了,老和尚再換一個就是,何必執著於此呢!”老和尚卻是嚴肅的回答道。
趙敏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老和尚,心裡更加確定這是一個老家夥。
……
京城、神侯府。
“這一天又來了啊!”
諸葛正我仰望天空,看著遙遠的南方,嘴裡感歎道。
這忽然的變化,讓跟在他身邊的冷血、無情和鐵手感覺莫名其妙。
三人對視一眼,心中同時生出很多疑問。
‘這是什麽意思?’
‘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十二月一日,很特殊嗎?’
‘世叔怎麽了,難不成是哪個老情人來了?’
要不四大名捕默契呢,這眼神一對,直接看明白對方的想法,哪裡還需要用言語交談。
“接下來你們幾個駐守京城,如果遇到俠客島的人,記得不要動手。”諸葛正我叮囑道。
“俠客島?”
鐵手好奇道:“世叔,我們怎麽沒有聽過這個地方?”
四大名捕威震江湖多年,對於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勢力如數家珍。這俠客島能夠讓諸葛正我特意叮囑,肯定不一般。
而不一般的勢力,諸葛正我應該提前交代了,怎麽現在才說?
“俠客島是一個禁地,是一個江湖禁地。”
諸葛正我眼神迷離,看著遠處,“在我少年的時候,曾經收到過俠客島的邀約,那俠客島的人自稱賞善罰惡二使,便是在先天不出的時代,他們出場就是大宗師,更重要的是,這兩個人敢輕易踏足江湖各大門派,而少林武當,卻對二人置若罔聞,若是有弟子被選中,他們也不會阻攔。”
“什麽,還有這樣的地方?”鐵手驚了。
即便是他們四大名捕,也不敢輕易對少林武當出手,而賞善罰惡二使卻能在這兩個門派如履平地,若是讓天下人知道,肯定會成為天下第一奇聞。
“世叔,若是這個地方如此厲害,即便是朝廷不出手,少林武當難道就能坐視他們繼續壯大嗎?”
“世叔,這個地方存在的目的是什麽呢?”
一個江湖勢力存在,必然有他存在的目的,小的是為了掙錢養家,大的是為了爭奪權利,劫富濟貧、燒殺搶掠、仗勢欺人,這都是目的。
而俠客島的使者武功如此之高,卻不顯跡於江湖,這不符合勢力的發展目的啊。
“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何存在,只知道他們每隔二十年便會來中原一次,邀請他們認為有資格的人去俠客島,你們可以查閱江湖志,有很多俠客憑空消失,有很多江洋大盜不翼而飛,便是受到了邀請,進入了俠客島。”
“嘶……”
鐵手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二十年是一個年輕人長成的時間,若是少年英才,十五六歲便可發跡於江湖,若是後起之秀,在三十歲左右也能嶄露頭角,二十年來一次中原,便有大把的中原群豪等著收割。
這是割韭菜啊。
只是……
這些人是為了什麽啊。
若說是為了稱霸中原,只要積累個幾十年,總會有跡象。可這種跡象沒有,那說明這些人根本不會涉及江湖的運轉,隻一味的招攬人才,是為了什麽呢?
鐵手不明白,無情也不明白,冷血就更不用說了。
“這些人是為了什麽,我至今也搞不明白。我加入朝廷這麽多年,也曾經調查過俠客島的記錄,結果發現有關俠客島的信息,沒有明確記錄在桉,除了偶然一次在國師那個糟老頭子的口中得知部分消息外,其他人根本就不清楚。”
諸葛正我說出了自己知道的尾末。
冷血三人分析了一下,同時得出一個結論。
‘有人在掩蓋俠客島的蹤跡。’
俠客島存在的時間已經無從考察,想來絕對不會低於百年,甚至在本朝建國之前就存在。這麽一個神秘的組織,居然被開國太祖選擇性的無視,這就奇怪了。
要知道本朝太祖驅除韃虜,恢復中華,文治武功遠超凡人。
開國之初又是人才濟濟的時刻,在這樣的時刻居然能容忍俠客島的存在,這本身就是最大的問題。
也許‘掩飾’這個詞用的不對,俠客島是被人刻意的忽視了。
江湖是有忘性的。
長江後浪推前浪,有些人昨天還風頭無兩,今天就成為普通人,不被人問津。
再說江湖很亂,這些大俠無故失蹤,大多人會以為他們是被人偷襲殺死,或者隱退江湖,不問江湖世事了。
“世叔,我們該怎麽做?”
這樣神奇的地方,對於四大名捕這樣的人來說,就像是狗聞到了……咳咳,這個比喻不太恰當。就像是色狼看到了美女,就像是貪婪的人看到了錢財,若是不上去探查一二,他們是不會甘心的。
“你們想去?”
諸葛正我一眼看出三人的小心思。
無情點頭,“若是世叔不同意,我們也就不去了。”
“行了,我還不了解你們幾個。”
諸葛正我沒好氣的看著面前的三人,都是自己帶大的孩子,他能不知道這三人是什麽脾氣性格的嗎!
就算自己真的製止了,他們三個就會停止調查嗎?
“俠客島固然神秘, 據我推測卻沒有太多的危險,你們三個若是想去,只能有一個人離開,剩下的兩個人要留下來守護中原,守護京城,知道嗎!”
一句話說完,諸葛正我轉身就走。
也就是這句話,直接打破了三人松散的聯盟。
原本三個人是打算各自施展本事,探探俠客島的底,誰有能力,誰就去調查。如今諸葛正我看破了三個人的想法,直接給出一個名額,讓三人亂了陣腳。
“兩位大哥,我好久沒有出去了,俠客島就由我去吧!”無情率先發難,朝著冷血和鐵手說出自己的訴求。
“不行,無情你的腿腳不便,這樣的事情還是由我去吧!”鐵手直接拒絕了無情的提議。
至於無情那遠超常人的輕功,直接被鐵手忽視了。
腿腳不便就是不便,輕功是輕功,兩者豈可混為一談。
被人說自己的弱點,無情臉色當即一變,“鐵手,你說我腿腳不便,不如我們兩個比比腳力如何,若是我輸了,這次的名額我不和你爭,若是你輸了,那你就自願退出,如何?”
“這個,無情,我不是這個意思。”見到無情生氣,鐵手連忙辯解,可是無情根本不想聽,臉色一直很不善的看著他。
冷血道:“那倒是不如比比硬實力,若是遇到太多的敵人,僅僅是依靠輕功,可不能解決問題。”
鐵手關心過剩,被無情的臉色變化嚇到了。冷血可不會,他敏銳的察覺到無情根本沒有生氣,之所以這樣做,純粹是為了讓鐵手自己退出名額的競爭。
“那也行,劃下道來,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