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鐵塔壯漢被劍氣刺破了膻中穴，無窮盡的劍氣湧入他的身體，肆意的破壞他的肌理，五髒六腑和四肢百骸。

慘叫聲不絕於耳，刺痛了宮傲的心。

當年他被龍虎山逼迫離開長江，曾經也想殺回中原。可一想到龍虎山的雷法，他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守著西極之處，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除了天地惡劣一點，女人沒有江南的溫柔漂亮之外，其他的還不錯，至少在這裡他是老大。為了降低中原武林對自己的注視，宮傲又把鷹眼老七推出來當擋箭牌，日子過的愈發順心。

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沒有想到自己在這裡過的好好的，居然會有兩個小輩來找自己的麻煩。

死，你們怎麽不去死啊。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聽著鐵塔壯漢的慘叫，宮傲內心滿是憤怒，可是他也知道李尋歡和謝宣的武功不俗，他的武功雖然神異，可要說能硬抗這兩個人的輪番攻擊，那還是差一些。

尤其是那個用飛刀的，連他都看不到飛刀的軌跡，老二便死在那裡，如今更是被謝宣的劍氣絞成碎屑，屍骨無存。

如此狠辣的手段，讓宮傲氣的想要出去與二人大戰三百回合。

只是想想二人的實力，他放棄了這個無畏的念頭。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只要他宮傲不死，就算是這十二連環塢的人全部死絕了，他也能重新建立，他建立這山寨的目的，便是為了自己。

如果他宮傲死了，這十二連環塢也沒有必要留著了。

面對一直隱藏在水脈裡的宮傲，謝宣眉頭微皺，掃視一圈，道:“老李，這家夥是屬縮頭烏龜的吧！這都不出來！”

他可以加大鐵塔壯漢的痛苦，為的就是讓宮傲從水脈中出來，卻沒有想到宮傲這家夥如此能忍，想來是屬‘王八’的，這也太能忍了。

“你們去把山寨的人解決吧！”李尋歡對著後面的六扇門捕快吩咐一句，隨即朝著謝宣使了一個眼神。

等這些六扇門捕快全部離開後，李尋歡大聲道:“宮傲，只要你交出我們要的東西，我們便就此離開，如何?”

‘嘩啦啦……’

水花翻滾，一個人形從水面浮起。

“此話當真?”宮傲的聲音從水人處傳來。

李尋歡點頭，反問道:“殺了你，對我們有什麽好處嗎?若是不殺你就能達成目的，我們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宮傲沉默。

謝宣看了一眼李尋歡，右手緊握劍柄，劍意在不住的感知周圍的水脈。在他看來，這水人根本不可能是宮傲，想來這宮傲用真氣凝聚人形，自己的真身應該在水底潛藏，躲避二人的襲殺。

“我信不過你們，現在你們離開此地三十丈。”宮傲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這謝宣的劍氣犀利，他倒不是太害怕。

可李尋歡的飛刀太過可怕，他需要拉開距離，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可以，希望你能說話算話！”

李尋歡面帶微笑，“宮傲，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的武功需要與這裡的水脈相合。換句話說，你的武功也就是在這裡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吧！若是你敢欺騙我，屆時我就讓謝兄把這裡的水脈全部填上土。”

說完，李尋歡也不等宮傲回答，直接帶著謝宣飄然遠去。

三十丈的距離眨眼就到，看著遠處的水脈，謝宣好奇道:“老李，你就不怕宮傲跑掉?”

李尋歡解釋道:“如果這宮傲想走，剛才就走了。他之所以一直在這裡盤桓不定，就是因為他用真氣同化了周圍的水脈，讓他能自由在人和水只見轉化。而離開這裡，他這功法肯定會露出破綻。武功畢竟不是仙法，沒有那麽神奇的。”

謝宣睜大眼睛，握劍的右手不自覺的松開，然後又握緊，“既然這樣，那我就用劍氣在這水脈中轉一圈，逼迫他出來。”

以他對劍氣的掌控力量，謝宣有把握能讓自己的劍氣不會傷及水脈的根本。

“咳咳！”

李尋歡咳嗽兩聲，對著謝宣語重心長道:“我們過來的目的，殺人只是第二位，第一位是什麽，你要明白。”

謝宣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單純了。

“這就是你們要的鈞天玉玨，快點拿走吧！”宮傲的身形出現在水脈旁，看著李尋歡和謝宣，他的眼神帶著些許害怕。

他不知道這兩個家夥是哪裡來的，怎麽會這麽快推斷出他的武功奧秘。如果再讓他們繼續待著，鬼知道會不會把他的底細摸清楚。

這是一塊看起來分外普通的玉玨，除了上面刻著‘鈞天’二字之外，和普通的玉石沒有什麽區別。論手感，更說不上太好。

這就是宮傲苦心藏著的寶貝?

還是說這是宮傲做出的彷品?

李尋歡有些拿不定主意，於是用探究的眼神看向謝宣。

謝宣伸手摸了摸鈞天玉玨，隨後臉色立變，長劍揮闔，一道劍氣破空而去。

“賊子，安敢拿假貨期滿我。”

“我沒有啊，這是真的啊！”宮傲有些傻眼的看著翻臉的謝宣，估計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謝宣二人會拿了東西，翻臉不認人。

劍氣直接把宮傲斬成兩段，緊接著宮傲便恢復原樣，他剛想說什麽，卻發現下一道劍氣已經籠罩他的身前。

不等他後退，身後劍氣罩體的感覺，讓宮傲大吃一驚。

“我看你如何去變，這劍氣籠罩你的上下四周，讓你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嘴裡這樣說，謝宣下手更狠，圍繞著宮傲又三成劍氣，內力的一層負責對宮傲進行絞殺，中間的一層凝練成一個劍氣牢籠，讓宮傲不能化水而逃，最外圍的劍氣負責收尾。

內層的劍氣不斷的把宮傲打成水狀，而中間的劍氣如銅牆鐵壁讓宮傲只能在裡面原地打轉。

“你們是騙子，這玉玨明明是真的，明明是真的啊！”

堅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宮傲便忍不住化成人形，然後他便被萬千劍氣貫體，下一刻便化作漫天血水。

曾經讓多少江湖豪俠聞風喪膽的宮傲，如今被謝宣徹底斬殺。

“老謝，手段夠狠的啊。”李尋歡感歎一句。

謝宣收劍回鞘，朝著十二連環塢的方向指去，“李兄，你看那屋子出來的婦人。”

李尋歡抬眼看去，只見那木屋中出來一些衣不蔽體，面色彷徨，身上充滿汙濁的婦人。見此一幕，李尋歡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眼神變得分外堅毅。

“此等人渣，該殺！”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讓他內心安寧。

這十二連環塢作奸犯科，劫掠民女，別人沒有實力管，那他就當仁不讓了。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我謝宣以詩書悟劍，今日觀此行，當以劍鏟平不平之事。”

話音落下，謝宣來到了山寨之中，來到了一群惶惶不安的婦女身前。

“你們有什麽要求嗎?盡我所能，不會推辭！”

謝宣溫和的聲音，讓一群婦女清醒了少許，看著面前的男人，看看天上的太陽，其中一個女人抬頭笑了，“殺了我吧！”

殺了我！

何其簡單的三個字，讓謝宣霎時間白了臉。

這世界上有多少人在苟活於世，可這些人卻不想活，隻想去死。這是對人世間產生了多大的絕望，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大人，求求你殺了這山寨的所有人吧！”另外一個女人求情道。

“是啊，這些人豬狗不如，求大人殺了我們，再把這山寨所有的人全部殺死，替我們報仇！”

謝宣訝然。

抬頭看天，再看看一個個面露哀色的婦人，謝宣閉上眼睛。

後退一步，兩步，三步。

躬身。

劍光起，一道道劍氣沒入婦女的心脈，了解她們的生機。

“謝兄，這樣的事情我們都不想看到，你看看她們的臉，是帶著笑容的。”李尋歡來到謝宣身邊，開口寬慰道。

謝宣睜眼，入目的是一個個含笑而亡的女子。

之前她們一直生活在地獄中，如今被謝宣解救出來，也不想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活著，對她們來說太痛苦了。

謝宣送了她們一程。

深吸一口氣，謝宣抬頭看向天空，“李兄，我想殺人！”

“好，我來帶人安排這些婦人下葬，其他的人交給你了。”李尋歡說完，開始招呼六扇門的先天宗師回來。

有些人只是在處決小嘍囉，得到命令之後快速返回，可有些人正在與十二連環塢的宗師交手，想要返回，卻被那些宗師攔住。

不過他們也沒有太過著急，因為一道劍氣從天而降，殺死了十二連環塢的宗師。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一首李白的將進酒，道明了謝宣此時的哀傷。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此時無酒，只有殺人。

不，不是人，他殺得是畜生。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劍氣揮闔，一顆顆大好的頭顱飛起，鮮血染遍了整個十二連環塢。

以詩為劍，以劍殺人。

六扇門的那些先天宗師見到這種情景，一個個肅然而敬，老老實實的在那裡挖坑，放火，為諸多婦女下葬。

這些人有的是買來的，有些事拐來的，她們已經不知道家在何處，也不想在回家。在李尋歡的指揮下，這些人全部葬身於此。

足足一個時辰，謝宣才帶著滿身的殺氣回到李尋歡身邊，看著豎起的墓碑，謝宣渾身的殺氣為之消散。

“李兄，在來這十二連環塢之前，我還有些自持，覺得陸大人沒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六扇門的捕神嗎?和一群江湖中人打交道，說是朝廷的鷹犬也不為過。”

李尋歡笑了笑，“那現在呢?”

謝宣搖頭笑笑，“俠以武亂禁，這天下若是沒有了六扇門，像今天這樣的地方，還會出現太多太多。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和李兄這樣精通武學，就好比本地的官府，對於這裡也是選擇掩耳盜鈴了嗎！”

李尋歡歎息一聲，臉上閃過憂傷，“當初我想讀書，是因為家裡讓我讀書，因為讀書才能做官，可當我長大之後才發現，做官並不是我想要的。”

謝宣道:“那李兄接下來有何打算?加入六扇門?”

以李尋歡的本事，和他與陸誠的親密關系，進入六扇門少說也得是個青衣總捕，甚至是神捕也不是不可能。

李尋歡擺擺手，“這次陸兄派你我前來，謝兄還不明白嗎?就算是六扇門，也有許多掣肘之處，像是這十二連環塢，陸兄親自出馬，也能青衣擺平。只是那金錢幫勢大，陸兄需要坐鎮京城，維護天下治安。”

謝宣眼睛微眯，隨後拍了拍李尋歡的肩膀，調侃道:“你這樣選，可是自決於朝堂。之前你在江湖涉世不深，再加上你家裡的關系，朝廷的諸位大人沒有與你計較。 若是你再次辭官步入江湖，到時候怎麽和家裡交代?”

“夫人會理解我的。”李尋歡灑脫的笑了，“我李尋歡本不屬於官場，勉強為止，也不過是翰林罷了，若是有朝一日開罪了上官，說不得就要被罷黜回家。與其如此，不如提前辭官，屆時還能給人留下個好印象。”

一個蘿卜一個坑，翰林院清貴也是有人數限制的。

李尋歡若是一直站著，難免將來會礙別人的眼，到時候被人彈劾。與其如此，不如自行退下，到時候大家臉上都好看。

“既然如此，那我也離開翰林院好了。”謝宣笑著說道，“如果這樣，將來我若無處吃飯，還請李兄切莫嫌棄才是。”

李尋歡立刻‘翻臉’，“我家也沒有余糧，你若是吃不起飯，可以去找陸誠，他是六扇門捕神，現在更是坐擁護龍山莊，不差你這一個人的飯。”

謝宣哪裡不明白李尋歡的意思。

李尋歡退下來，還有不少家財，足以讓他安穩度日。可是謝宣家境一般，若是沒有了官職，將來怎麽過日子。

李尋歡這是勸他去六扇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