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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電閃雷鳴。
高架路上積水已經蔓延了上來,按照這種強勢雨量,短短半小時內積水就會淹沒車位線,向來車水馬龍般的喧嘩高架路上此刻只剩下風雨雷電,空曠的嚇人。
引擎咆孝,一輛邁巴赫從遠處高速疾馳而來,濺射出一人高的水牆。
不愧為頂級豪車,就算是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以及駕駛員格外暴力的駕駛下,這輛豪車依然非常穩定的發揮,車廂靜謐,一切的喧囂都被盡數阻隔,溫馨的像間小臥室。
車裡自帶的電台正在放歌。
Thetreestheygrowhigh,theleavestheydreen。
……
這是一首古老而蒼涼的愛爾蘭民樂,男女對唱,象征著父親與女兒。
歌聲裡傳來豎琴、風笛以及男女的和聲,就像是一根線條的四股紗,哪怕聽不懂外語,也能聽出這是首曲調顯得有些悲涼的民歌,能夠想象到父女二人站在愛爾蘭綠草如茵的大地上,在一種極為安靜的氛圍下聊天,風吹著腳下的長草徐徐晃動。
“聽出來了麽?”
“愛爾蘭樂隊的《DailyGrowing》。”
車廂裡奧丁發問,楚子航回答。
然而無論是所謂的奧丁還是楚子航,都顯得安靜很多。
他們本該生死相向,就算是在車廂裡也會展開生死搏殺,然而此刻兩人彷佛都被這首悲調的歌聲深深吸引,陷入了某種感懷之中,誰都沒有說話。
外面風雨雷電轟鳴,車廂裡安靜祥和,氛圍靜謐,柔和悲傷的曲調徐徐播放著,車座上,兩人保持沉默,表情感慨,像極了故人的重逢,誰都沒有率先打破平靜,因為聽歌之人已經沉浸在曾經的過往中。
直到久久的沉默後,楚子航率先開口。
“那一刀很痛吧。”
“還好,死不了。”奧丁苦笑道。
不過聲音並不沙啞,聽起來更像是一個人類在抒發自嘲的情緒。
而所謂的奧丁也不再掩飾,直接抽掉了臉上的銀白面具,露出一張人類中年男人的臉龐來。
這張臉還是一樣的不修邊幅,胡茬野蠻生長,笑起來有些玩世不恭,給人一種懶散又帶點精明的感覺。
一切好像都沒有變過。
眼前的男人正是楚天驕。
正是楚子航曾‘心心念念’的父親。
“你怎麽認出我的?”楚天驕露出本相,索性也放開了,直接點了根煙抽了起來。
不過在抽煙的時候,他將車窗微微打開一道縫隙。
“就從你本可以在醫院病房將我一舉殺死的時候,可那時你卻沒有下手。”
楚子航冷靜的說,對於楚天驕的出現,他似乎並沒有展現出過多的意外。
這樣的重逢,真的看不出是故人間的相遇,更像是萍水相逢的過客。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楚天驕看了身邊的青年一眼。
“為什麽不殺我?”楚子航說。
楚天驕挑了挑眉,“我哪敢啊,真要是對你下死手,你那個叫路明非的朋友絕對不給我這個機會,而且我絕對會死的很慘。”
“我要聽實話。”楚子航平靜的說。
“這就是實話啊。”楚天驕傻眼了。
楚子航沒有說話,而是轉過頭,目光澹漠的看著楚天驕。
面對這種眼神的壓迫,楚天驕忍不住苦笑,“好吧,我承認我下不去手,你是我的兒子,是我楚天驕的種,哪有老子要乾掉自家兒子的道理。”
“楚天驕,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麽嗎?”聽到男人說出這種父子情深的話來,
然而楚子航卻是一臉的冰冷,完全不為所動。楚天驕怔了一下。
楚子航目光嘲諷的看向楚天驕,“就是你這種明明什麽都做不到,反而一副我很愛你的嘴臉,真是讓人惡心又作嘔。”
楚天驕嘴角抽了一下,最後沉默了。
鐵灰色的血從他的胸口傷勢處不斷流淌下來,楚子航那一刀非常狠,若非是關鍵時刻楚天驕微微側身了一下,說不定直接就將心臟扎穿了。
不過他看向楚子航的目光裡卻滿是欣慰。
因為他覺得楚子航是真的成長了,哪怕面對奧丁這種變態強敵,自己的兒子沒有半點恐懼,出手殺伐鐵血,哪怕對方是一位所謂的神又如何,楚子航握刀的手沒有半分顫抖,光是這種意志就能屠神了。
“你笑什麽?”楚子航皺眉。
“我笑我的兒子長大了,連奧丁都能說捅就捅,當初我可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奧丁,雙腿都幾乎站不住的樣子……”
“夠了,你廢話說得太多了。”楚子航冷冷打斷,“說吧,楚天驕,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雖然現在的情況看似是楚天驕受到重創,而他相對來說並沒有消耗太多,但這只是表象。
在醫院的病房裡,楚天驕拚著被村雨貫穿的傷勢,掐住了楚子航的脖子,同時也將自己的力量湧入後者體內,形成一種強大的禁製,瞬間鎖定了楚子航的血統之力,所以在最後的爆發下,所謂的奧丁才能一舉拿捏了楚子航,從而穿過醫院病房的窗戶逃了出去。
如今的楚子航短時間內是無法爆發出自身力量的,而楚天驕看似重創,實則體質強的嚇人,先前被村雨洞穿的傷勢正在快速愈合。
要知道那可是由老唐親手煉製的村雨,其威力就算是三代種被這樣斬切也會遭受重創,可楚天驕的貫穿傷在高速愈合,相信再過十來分鍾,對方的傷口就能完全愈合。
楚子航計算過,如果他能用村雨持續性對楚天驕造成殺傷,是有機會將對方徹底擊敗的,但這個機會很難把握,因為想要跟楚天驕正面抗衡,至少也要走到三度暴血的程度。
可那種程度的爆發就像是一個登山的過程,一旦抵達真正的巔峰,就會快速衰弱下來,而一旦衰弱,力量速度反應等都會大幅度下降,楚子航將失去所有反製機會。
所以如今的局面就是楚子航被楚天驕挾持了,也許這個男人是想要挾持自己的兒子,以此來換取逃生機會,就算是被路明非等人追到了,說不定還是個籌碼。
畢竟真要是在醫院裡殺死了他,路明非等人絕對暴怒,哪怕是天涯海角都會追殺楚天驕,直到將這個男人分屍。
想到這裡,楚子航莫名的想笑,這些年過去了,楚天驕還是那麽雞賊,那麽的會偷奸耍滑,又是那麽的讓人討厭。
“子航,你就不想問問我,當初我為什麽最後會跟隨奧丁?”楚天驕沒有正面回答楚子航的問題,而是深深吸了口煙。
“沒意義,你總是能找到很多的理由為自己開脫,我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呢?”楚子航冷冷的說。
“子航,你有沒有想過我的血統這麽強,為什麽要隱姓埋名的在那座濱海小城生活,當初我拿著的那個手提箱裡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楚天驕依然在抽著煙。
楚子航沒有說話,但這並不代表他不在乎。
是啊,為什麽這個男人實力那麽強,卻偽裝的跟個垃圾一樣,甚至活出了垃圾的精髓,如果以對方的實力,完全能夠開個大公司,擁有邁巴赫這種的座駕,而不是給別人當個呼來喝去的苦逼司機。
尤其是楚天驕還是實力這麽強,強者自然有自己的威嚴,甚至是尊嚴,可楚天驕身上完全沒有這兩樣東西,尤其是尊嚴這塊,自己的女人都能交給別人,還有個狗屁尊嚴。
“為什麽?”
沉默半晌,楚子航最終說出了這句話。
而楚天驕似乎並不著急,一直在默默抽煙,等待著楚子航的問詢。
如今後者開口,楚天驕才語氣幽幽的說道:“因為一場執行任務。”
“誰安排的任務?”楚子航下意識的問。
“卡塞爾。”楚天驕面色平靜的說。
聞言,楚子航的眼眸卻瞬間眯了起來。
其實當初他就有所猜疑,楚天驕的身份是不是跟卡塞爾有關。
因為當初楚天驕面對奧丁,從邁巴赫後備箱拿出的那個黑色手提箱,上面蝕刻著一株生長極為茂盛的世界樹的圖桉,而卡塞爾學院的圖標是一株半朽世界樹,兩者間必然有某種緊密聯系。
楚子航當初正是根據世界樹的圖桉線索才找到的卡塞爾學院。
“你是卡塞爾學院的人?”楚子航接著問道。
“算是吧,我跟卡塞爾之間,有不小的淵源。”楚天驕語氣深深的說。
不過他並沒有繼續說起跟卡塞爾的關系,而是談起了曾經的過往,
“我因為這場任務,所以就一直隱藏在那座濱海小城,一開始我的任務在執行過程中是非常完美的,每天準時記錄,時刻守護,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
但是人生這種東西,又怎麽可能會一成不變呢。
那一天我遇到了你的媽媽,我們相識,我們相愛,我們誕下愛的結晶。
雖然我跟你媽媽之間的相處都是再平凡甚至是平常的事情,但對於執行任務的我來說,那就是在刀尖上跳舞,我時刻都要面臨著任務失敗的危險,而一旦任務失敗,那絕對是災難性的後果。
於是我開始怕了,怕任務失敗,怕失去你跟你的媽媽。
從那以後,渴望強大的種子就在我內心深處種下了,直到面對奧丁,哪怕我付出所有的力量也無法將其擊敗,那是令人絕望,又是讓我無比心動的力量,我渴望著獲得那份力量,以此來讓自己變得強大,從而守護我想要守護的東西。”
“所以你就墮落了。”楚子航語氣平靜。
但若仔細聽,能夠聽出一絲顫抖,他似乎在極力壓製情緒。
楚天驕點了點頭,苦笑道:“可能那就是一種墮落,但誰又知道,那何嘗不是另一種解脫呢。”
“解脫?可你利用獲得的強大力量不該是為了守護麽?你覺得你做到了?”
楚子航語氣冰冷,他沒忘記當初楚天驕帶著龍形死侍團殺入卡塞爾,若非是路明非的強勢爆發,那終局必然是一片生靈塗炭。
楚天驕苦澀的說:“是啊,我的確做了錯事,那是罪孽,是我用一生都無法平息的罪孽。”
楚子航看向對方,“現在你還覺得,你所謂的強大不是墮落,而是解脫麽?”
“子航,你覺得我還有退路麽?”楚天驕說。
“如果沒有退路,那我們已經無話可說了,楚天驕,我不是你的兒子,你也不是我的父親,從今天起,你我之間必然會有一個了斷。”
“是啊,是必須該有一個了斷。”
楚天驕將煙蒂彈出窗外。
旋即深深踩下油門,邁巴赫如炮彈般轟射了出去。
邁巴赫在雨夜的高架路上高速奔馳,時而過隧道,又時而沿著山腳而行,甚至沿著S的曲線行駛。
高架路一般都修的非常平直,如此才能節省成本,可在這一刻,高架路變得彎曲起來,像是一根飄帶,而邁巴赫如同是在飄帶上滑行的火柴盒。
一切變得格外虛幻,但又透著一種詭異而深邃的美感,如同某種暗黑系風格的作品,象征著死亡之環什麽的。
古老的聖歌開始響徹起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宏大。
前方的高架路變得扭曲,偶爾高速駛過,看到外面的高山黑影如同奔跑的巨人。
而在公路兩邊,則站著一個個漆黑腐朽的身影,他們表情空洞,然後眼神卻蘊含各種複雜的情緒。
前方散發出璀璨的燈光,不僅僅溫暖,還蘊含著宏大與莊嚴的氣息,如同夜行之人在迷霧裡看到旅社屋簷下懸掛的油燈,那不僅象征著光明,更像是一份偉大的救贖。
近了,那光芒越發璀璨,如朝聖信徒進入聖堂之中。
哪怕再度見到這種光芒,楚子航仍然覺得震撼,他知道即將面對的人是誰,那必然是奧丁,真正的奧丁。
風雨雷電的咆孝聲中,楚子航清清楚楚聽到了馬的嘶鳴,同樣看到了那尊龐然大物。
天馬,斯來布尼爾。
它全身披掛甲胃,白色毛發上流淌著鑽石般的熒光,八條馬腿雄壯如輪盤,暗金馬掌扣住地面,堅硬的地面都被輕松踩出一個個深坑,看到邁巴赫的疾馳而來,它發出沉雄吼聲,雷電之光從口鼻裡噴吐出來,攝人心魄。
楚子航同樣看到了天馬上端坐的奧丁。
在那神聖的白光之中,奧丁穿著偉岸的沉重甲胃,雨水打在上面,散發出神聖熒光,對方手裡提著一柄有些彎曲的長槍,弧線如流星劃過天幕,銀白色的鐵面之上,黃金童格外耀眼。
楚子航深吸一口氣,如今再度面對生命中的宿敵。
“兒子,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混蛋啊?”楚天驕的表情非常苦澀。
“不,楚天驕,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個混蛋。”楚子航語氣冷冷的說,旋即伸手狠狠按住楚天驕踩下油門的腿。
轟隆隆!
頃刻間邁巴赫在極致的咆孝聲中,裹挾著風雨雷電的狂潮,轟然撞向了天馬之上的奧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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