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kura,我能帶著輕松熊還有小黃鴨一起走麽?”
“可以呀。”
“Sakura,這些小怪獸我也能帶走麽?”
“當然可以呀。”
“Sakura,我能……”
“傻瓜,你只要有想帶走的東西,都可以統統打包帶走,我們可是有一架私人飛機的專屬空間呢。”
源氏重工,隔離密室。
繪梨衣正拿起一個個玩具滿臉期待的看向身邊路明非。
面前的箱子裡已經放著不少玩具,但是輕松熊、小黃鴨、尤達大師以及她的小怪獸模型們還沒有放進去。
今晚就要離開東京前往美國的芝加哥,所以女孩已經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裡面除了之前跟路明非遊玩而選中的那些心愛衣服跟鞋子以外,繪梨衣還有好多想要帶走的玩具,可她的行李箱就那麽大的位置,每一件東西都佔據空間,又怎麽能將這些東西都帶走呢。
她已經極力壓縮那些玩具佔據的空間了,就比如那些奧特曼模型,被她又再度捏扁了一些硬塞進行李箱的夾層裡。
雖然女孩非常不待見這些奧特曼玩具,但卻是非帶不可的,因為只有這些奧特曼玩具排成陣列組合,然後被小怪獸被打敗,才能顯示出小怪獸的強大,所以就是捏扁硬塞也要把這些奧特曼塞進去。
繪梨衣小心翼翼的詢問Sakura,在她看來只要Sakura答應下來能帶走的東西,那就一定能帶的走。
直到路明非說可以帶走女孩所有喜歡的東西。
是的,的確都可以帶走啊!
男孩哭笑不得,心說你哥哥源稚生可是給我們安排了一架專機接送,你就是把這座密室搬空都沒有問題。
“可是,可是飛機就那麽大一點點。”
繪梨衣將拇指與食指微微捏在一起,放在自己眼前比劃著。
“啊?”
路明非有些愕然,一時沒理解女孩的意思。
“繪梨衣以前看到過飛機,就是那種會飛的小鐵盒子,可它還沒有我的行李箱大。”女孩解釋道。
路明非這才反應過來繪梨衣要表達的想法。
女孩應該是曾經看到過高空上飛行的飛機,可那麽超遠的距離,從視野裡看去就是很小的一個小點點,當然也有可能繪梨衣看到的是一架戰鬥機飛過。
總之不管看到的是什麽飛機,那種交通工具給女孩留下的深刻印象就是還沒有行李箱大的小鐵盒子。
男孩不禁苦笑,真要是那麽大的鐵盒子,那他跟女孩坐在飛機的哪個位置都是問題,總不能他背著女孩,然後像踩著飛火輪一樣的法器飛到芝加哥吧。
就算他能做到,搞不好會被美國人的防空導彈一炮轟下來啊。
“繪梨衣不相信Sakura麽?Sakura說能裝下你想要帶的所有東西,那就肯定能裝下哦。”路明非對女孩說。
現在解釋估計也解釋不清,乾脆就等到坐飛機的時候,讓對方親眼見證一下就知道了。
“好耶,Sakura最好了。”
繪梨衣發出興奮的歡呼。
只要得到路明非的承諾,在她看來那就必然能夠做到,因為Sakura在她心中無所不能。
Sakura說哪怕暴雨導致天空樹熄滅,當他們到了那裡,天空樹就會為他們點亮。
Sakura說她能壓製自身體內暴躁的龍血,那她一定就能壓製。
Sakura說會永遠愛她,對她不離不棄,那就一定會不離不棄。
Sakura最好了。
繪梨衣興奮的臉色有些潮紅,像是升騰起一抹醉人的紅霞,襯著女孩那張本就絕美的臉在這一刻顯得格外明媚。
連路明非都看得怔怔地。
繪梨衣想到即將要和心愛的人踏上旅程,內心激動的直接踮起腳尖吻向男孩。
路明非“猝不及防”,兩人的唇緊緊貼在了一起。
【路明非:大家可都看到了哈,是她先動的嘴。】
看到對方率先發動“攻擊”,男孩也順勢展開了猛烈的攻勢,開始熱情的回應起來。
女孩在他懷裡很快就敗下陣來。
只是男孩那雙手明明已經摟在女孩纖腰上,卻仍然有種無處安放的感覺,好像是沒放對位置。
這個想法在路明非腦海剛一誕生,男孩自己都被震了震,連忙收攝心神,專心致志的抵擋起女孩的進攻。
繪梨衣的吻也從先前的青澀變得一點點熟練起來,不過這談不上什麽技藝,她只是覺得進行這種親密方式會讓自己愉悅,也能夠讓男孩愉悅,然後就下意識的做出這般動作來。
有時候她甚至會主動上手摟緊路明非的腰身。
可以說兩人的關系已經越發緊密了,也越發的更融入彼此,所謂的心有靈犀一點通就是指兩人相處的美好狀態。
往往對方一個眼神,就能夠知道彼此所想彼此所要。
而就在這種親密方式持續進行,路明非的手掌在女孩身後越發無處安放,磨磨蹭蹭想要在女孩後背遊走的時候。
“咳咳。”
一聲輕咳聲突然從密室外傳來。
路明非放在女孩後背的手像是被猛地點中麻筋,抽搐的連忙反射了出去。
男孩更是在這一刻松開了懷裡的繪梨衣,兩人結束了這場意猶未盡的親密。
一臉冷峻的源稚生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不過對方並沒有直接走進密室,僅僅只是站在了門外。
“大舅哥來了啊。”
路明非有些尷尬的抓抓腦袋。
雖然他跟繪梨衣之間的愛情已經被對方認可,甚至還給予過兩人極大的助攻,但他跟女孩這種親密的一幕,還是兩人偷偷摸摸的比較好。
如今被對方撞見,路明非也不禁尷尬起來,心說必然是因為自己與繪梨衣太過投入,導致他們都沒有發現走來的源稚生。
繪梨衣在看到哥哥進來後,倒沒有因為與Sakura親密的事情被撞見而害羞,因為在女孩的觀念裡,這是一個很正常的反應。
愛一個人,然後跟心愛的人以這種方式親密不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麽?
“你出來一下。”
源稚生先是看了眼繪梨衣,然後又看向路明非,開口對後者說。
路明非利索的點點頭,看向身邊的繪梨衣,“你先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只要是你想要帶走的,一點也別含糊,Sakura都能給你一並帶走。”
路明非又囑咐一遍,其實他自己倒沒有什麽東西需要帶,因為他只需要將繪梨衣一起打包帶走就行了,嘿嘿。
繪梨衣開心的點了點頭,“那Sakura要快點哦。”
路明非忍不住拍了拍女孩的腦袋,“放心吧,很快就回來,到時候陪繪梨衣一起收拾。”
“唔唔!”
女孩歪頭對男孩笑,深紅如玫瑰般的美眸眯成了一道淺淺的月牙。
“咳咳。”
門口再度傳來了源稚生的輕咳聲,音調要比剛剛那一聲明顯加重。
源稚生有些臉黑的看著密室裡兩人甜蜜互動這一幕,心裡簡直比恰檸檬還要酸。
【還有王法麽!還有法律麽!】
明明馬上就要離開東京飛往美國芝加哥,明明繪梨衣馬上就要跟他這個哥哥分隔兩地,下次見面都未可期,明明此時該是女孩跟他這個哥哥告別的傷感時刻。
明明……
源稚生心中酸意如狂潮洶湧。
可就是在這樣一個時刻,繪梨衣仍然跟心愛的男孩在一起卿卿我我,話說你倆這次又不是要分開了,而是一起遠走高飛啊,以後有大把時間膩歪在一起。
求求你們看我一眼,能不能對我這個哥哥以及大舅哥有最起碼的尊重啊。
源稚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向堅硬如磐石的道心,竟然會在這一刻有點小崩裂,他為自己這種“吃醋”行為感到羞恥,可他又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男人黑著一張臉。
自家這個妹妹,這個親妹妹對自己的到來完全沒有半點感覺,那眼裡根本沒有他的身影,全都被路明非這家夥佔據的滿滿當當。
“大大大,大舅哥,我們現在走麽?”
路明非也聞到這股洶湧的酸味,有些不自然的對源稚生說,生怕對方做出一些過激的事情來。
後者冷哼一聲,二話沒說,扭頭率先離開。
“繪梨衣,你先收拾東西,我馬上就來哦。”
路明非對女孩喊了一句,連忙跟著大舅哥源稚生走了出去。
“唔唔!”
繪梨衣歡快的聲音從密室裡傳來。
在兩人都離開後,正在收拾玩具的繪梨衣微微一頓,轉頭看著源稚生離開的背影,拿起了一旁的小本本,神色變得鄭重起來。
她想了想,然後在其中一頁上開始寫道:
“我親愛的哥哥……”
……
走廊裡。
源稚生靠在森白色的牆壁上抽著煙,全程一言不發。
而路明非則蹲在一旁,男人嘴上的那根柔和七星抽完,又重新叼上一根的時候,男孩立馬屁顛屁顛的上去為其點火。
“一個龍王級的混血種為我點煙,我可承受不起。”
源稚生叼著煙,有些揶揄地說。
很顯然他還是沒從之前那股酸勁中平複下來,所以看到路明非湊來的火苗,微微後退一下以示拒絕。
“哪裡有什麽龍王級混血種,站在你面前點煙的僅僅只是你的妹夫,大舅哥見外了,見外了哈。”路明非乾笑起來。
仍然執著的要給源稚生點煙。
後者無奈,隻好任由對方把煙點了。
源稚生其實心裡也有點打旋,真要是這樣一直晾著男孩,萬一對方激動之下自身黑焰釋放出來把源氏重工給點了,那可就呵呵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煙,直到半晌才吐出幽白色的煙霧。
看著煙柱飄升,氣氛有些沉默。
直到那根柔和七星徹底抽完,男人將煙蒂踩滅。
“還記得在這裡你對我做出的承諾麽?”源稚生語氣深深的問。
“當然記得。”路明非回應道。
當初就是在這條走廊裡,源稚生懇求他未來能夠照顧好繪梨衣,他當場發誓絕對會給繪梨衣帶來安穩與幸福。
可就在他以為源稚生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對方竟如之前那般,對著男孩深深鞠了一躬。
“大舅哥使不得,使不得啊。”
路明非連忙伸手就要扶起對方。
可還是如之前那般,源稚生神色肅然的彎下腰,那是一股不容阻止甚至是不容拒絕的意志,更代表對方心中深徹的誠意。
路明非苦笑的松開了手。
他了解象龜,知道這時候無法怎麽阻止,哪怕是打斷對方脊梁,這個固執的家夥依然會按照心中的想法堅定去執行。
“這一躬是感謝你拯救蛇岐八家,要不是你,那個叫赫爾佐格的人還會用影武者橘政宗來控制蛇岐八家,直到最終毀滅蛇岐八家。”
說完,源稚生再一次鞠躬。
“這一躬是為了你守護繪梨衣,不僅讓她開心快樂,甚至讓她在一定程度上掌控了自己。”
“大舅哥,你真不必如此,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路明非說。
“是啊,這些都是你應該做的,可你原本可以有其他選擇,為什麽又要做呢。”
說著,源稚生最後深深對男孩鞠了一躬。
“這一躬,我不是作為蛇岐八家的大家長,我也不是作為你的大舅哥,我只是作為一個想要讓妹妹能夠幸福安穩度過此生的哥哥,希望你能夠始終如一的守護我妹妹,拜托了!”
這最後一躬,源稚生久久沒有起身。
路明非原本還苦笑的神色漸漸變得鄭重起來,直到這一刻化作肅然。
他沒有扶起源稚生,而是緩緩退後一步,同樣朝著對方深深鞠了一躬。
“我路明非在這裡發誓,終生必會始終如一的守護繪梨衣,誰要是敢傷害她,必先踏過我的屍體。”
男孩平靜的聲音在走廊裡響起。
沒有人會懷疑這句話的真誠,因為當你聽到的時候,內心已經被深深的震撼了。
男孩的肩膀被拍了拍。
源稚生一臉欣慰,“我相信你。”
雖然被妹妹“冷落”,使得自己內心如恰檸檬一樣酸,但哪個哥哥又不想讓自己的妹妹過上幸福的生活呢。
而眼前這個男孩,無論從哪一點都是無可挑剔。
雖然源稚生知道,以路明非的優秀,不,優異,自身絕對不簡單,甚至在未來必然會引得有心人以及有心勢力的關注甚至是攻擊。
但那又如何呢,所謂安穩與幸福是相對的,繪梨衣覺得跟男孩在一起安穩幸福,那就是屬於她的安穩幸福。
當初源稚生自己要不是離開稚女,非要前往東京打拚又怎麽會發生那種悲劇呢,哪怕稚女一個人真的安穩生活在那座鹿取小鎮,對方依然會孤獨會悲傷,因為最愛的人不在身邊。
雖然外面的世界不安全,但日本同樣不安全,而且源稚生相信路明非的強大實力能夠守護好繪梨衣,所以他絕對大力支持自己這個妹妹跟路明非一起離開。
想到這裡,源稚生打了個響指。
櫻從走廊一側走出來,手裡拎著一個黑色手提箱。
女孩當著兩人的面輸入密碼,略顯沉重的箱蓋自動打開,裡面赫然躺著六支血清針劑,它們被嵌在六個固定的卡槽裡,針管裡血清湧動,閃爍著詭異冰冷的光澤。
“我知道繪梨衣已經能夠逐漸控制自身的血統,但凡事都有意外,這六支血清針劑能夠六次平複繪梨衣突然暴走的血統,你這次帶走以備不時之需。”
源稚生沉聲說道。
繪梨衣的血統這次在路明非幫助下,的確在一定程度上能夠自我掌控一些,但如果真出現猝不及防的意外,這些血清就能夠起到很大的輔助作用,幫女孩撐過最艱難的時刻,最終讓其挺過來。
當然,這只是小概率意外,畢竟繪梨衣的確能夠在血統暴走的時候做到一定程度的掌控,以後這種掌控力度只會越來越大,說不定終有一天能夠完全掌控。
這一點還要歸功於路明非。
如果要是沒有這個如天使般的男孩,繪梨衣僅憑自己根本無法做到壓製自身暴躁的龍血,最後只會依賴血清。
如果把繪梨衣比喻成一個戒毒的人,血清就是她的毒藥,一旦長期服用,血清的效果只會越來越小,但某種程度上她會越來越依賴血清,因為她體內的龍血隨時都會暴躁沸騰起來,一旦如此,唯有血清克制。
源稚生雖然想要徹底解決這份隱患,但他無能為力,只能冷暴力般的將繪梨衣關禁起來,以此來讓女孩“戒毒”。
可冷暴力也是巨大的暴力,他無法做出正常而合理的引導,只能一味的將繪梨衣隔離起來,這樣就導致女孩的內心越發封閉。
“是你拯救了繪梨衣,給予了她一場全新的重生。”
源稚生語氣真誠的看向男孩。
“不,明明是繪梨衣拯救了我啊。”
路明非在心底感動的說。
……
晚上八點,源氏重工外。
一輛商務奔馳停在這座恢弘大廈的門口。
天上下著淅瀝瀝的小雨,因為昨晚暴雨的緣故,地面上的積水還沒有徹底排空,但已經不影響路面的同行了。
芬格爾這家夥早早鑽到了這輛商務車的副駕駛位上,透過車窗,他一臉憂鬱的看向大廈某一層。
離開前,他跟烏鴉關起醫療室的門,兩人幾乎是促膝長談,誰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等到那扇門再度被推開的時候,只見青年一臉傷感,而身後的烏鴉更是扶牆而出。
“要去跟哥哥說再見麽?”
商務車旁,路明非問向身邊的繪梨衣。
有些意外的是,即將踏上前往成田機場的專車,可本該為兩人送別的源稚生卻並沒有現身。
不久前櫻來告知他們,說大家長因為事務繁忙無法送他們一程了。
“Sakura,我們走吧。”
繪梨衣看了眼身後的大廳,神色有些失落。
然後主動挽起男孩的手臂進入了商務車的後排座位上。
“象龜,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啊……”
路明非苦笑的搖了搖頭。
他隱約能夠猜出源稚生不來送別的心思,所謂的事務繁忙僅僅只是個借口罷了,說不定這家夥現在正在辦公室裡喝酒。
但看到繪梨衣的狀態,他隻好跟著女孩一起進入了車廂。
旋即這輛商務車啟動起來,在淅瀝瀝的小雨中離開了源氏重工,朝著遠方駛去。
……
砰砰砰!
密室裡,源稚生正在用一柄巨錘瘋狂砸著裡面的一切。
這裡是繪梨衣一直居住的密室,也是囚禁女孩的白色牢籠,如今對方已經離開,所以他必須要將這座牢籠狠狠打破。
他砸的非常賣力,關鍵是不賣力也不行啊,因為當初為了讓這座牢籠能夠起到囚禁的作用,所以用的都是高強度壓縮的合成材料,哪怕是導彈正面轟炸也不會被瞬間擊破。
不過在男人極度憤怒的狀態下一通猛砸,整個密室也逐漸分崩離析,而男人手裡的巨錘已經換了四柄,不過眼看著手中這一柄巨錘的錘頭也要四分五裂。
直到一聲炸響。
源稚生氣喘籲籲的扔掉了手裡的錘柄,接著就要拿起旁邊一柄嶄新巨錘,而一旁足足靠放著十多把巨錘,為了這一刻的到來,他做足了準備。
可就在他即將掄起新的巨錘砸向密室那張櫃子的時候,突然怔了一下。
一個巴掌大小的怪獸玩具模型被遺落在了櫃角。
那是一只會噴火的雙翼白龍,看起來張牙舞爪,連嘴裡噴出的白色火焰都栩栩如生的展現了出來,但因為其呆萌的表情,所以這隻白龍看起來格外可愛。
源稚生認出來了,這是繪梨衣最喜愛的怪獸玩具,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忘了帶走。
他可是聽到女孩對男孩說,想要帶走好多玩具,又怎麽可能會不帶這個最喜愛的玩具呢,肯定是被女孩遺落在了這裡。
源稚生連忙拿起這隻白龍玩具,就要第一時間通知烏鴉趕緊給他備車。
他要……
可下一刻男人的身形頓住了。
是啊,他要幹什麽去呢,讓女孩無憂無慮的離開這裡,離開東京不就好了麽?如果自己真的去送別,說不定還會喚起對方某些不開心的回憶。
就這樣吧。
源稚生將拿起的白龍玩具又放了回去。
說不定繪梨衣有了路明非之後,那些曾心愛的玩具對她來說也多半不會在乎了,畢竟她已經不需要像小怪獸一樣強大才能保護自己,身邊男孩會一直守護著她。
可源稚生在將白龍玩具重新放在櫃角,又拿起重錘準備新一輪開砸的時候,高舉的重錘怎麽樣也無法砸下來。
男人看著角落裡的玩具,整個人怔住了。
仿佛那個吐火雙翼小白龍呆萌的臉化作了繪梨衣那張生悶氣的臉,像是在責怪自己為什麽不送她。
“明明心裡不舍,為什麽不去送行一下,做最後的告別呢?”
櫻的身影出現在男人身後。
“我有這種資格麽?”
源稚生苦笑著說。
在繪梨衣離開後,他在這間密室裡坐了足足半個小時才開砸,可就是這半個小時,讓他體會到身在密閉空間裡的那種壓抑。
而繪梨衣可是在這裡待了很多很多年,以前他總覺得女孩很任性,總是貪心的想要出去玩,卻完全體會不到對方心中那份被囚禁的煎熬。
如今繪梨衣飛走了,徹底飛出了這座牢籠,就讓她帶著夢與向往無憂無慮的離開吧,而不是最後還要見到這個曾令她痛苦萬分的哥哥。
“也許你該看看這封信。”
櫻拿出來了一封信遞給源稚生。
“信?”
後者怔了一下,轉身接過了女孩遞來的信。
然而剛看到上面的字跡,源稚生頓時無比動容起來,他認出了這字跡,準確來說這字跡他看看十多年又怎麽可能不認得。
因為正是繪梨衣親筆所寫。
“我親愛的哥哥……”
源稚生看起了這封信。
然而開頭第一句話就讓他觸動起來。
隨著他一行行看下去,哪怕是後來竭力想要保持平靜也無法做到,那雙縱然是面對這個世界上最凶暴的惡鬼也不會顫抖的手,在這一刻不可抑製的抖顫起來。
櫻從側面角度甚至能看到男人眼含淚光。
女孩微微歎息一聲,“這封信是繪梨衣小姐離開前送到辦公室的,我本以為是家族事務往來的信件資料。”
身為源稚生的秘書,對方辦公室的信件資料向來都是櫻率先整理,然後將其中有效內容給對方提取出來,這樣就能夠事半功倍的處理從而提高效率。
所以櫻同樣看到了信件上的內容,也同樣知道源稚生為何會如此動容。
“通知烏鴉,給我備車,等我到樓下的時候,我要看到那輛悍馬已經引擎預熱,要讓它咆哮起來。”
源稚生鄭重的收起這封信件,將其小心翼翼折疊起來貼身放好。
然而說出的話卻如刀劍般鏗鏘,像是心懷決意而踏上戰場的武士。
不過不是去上陣殺敵,而是要去送一件東西。
男人將那個吐火的雙翼小白龍一把從櫃角拿了過來揣進自己口袋裡,旋即轉身就要下樓。
可緊接著便聽到了樓下傳來引擎咆哮的轟鳴,像是即將出征的戰馬在高亢嘶鳴,等待著主人乘騎。
源稚生怔了一下。
“櫻罪該萬死,五分鍾前就已經擅作主張,通知烏鴉將那輛悍馬從車庫裡開了出來,如今它早已經在大廈門口等待。”
櫻一臉沉靜的躬身稟告。
可明明是大逆不道罪該萬死的行為,卻沒有從女孩身上看到半點罪該萬死的沉痛。
“好好好,好得很呐,等我回來再跟你清算,現在先跟我一起去機場。”
源稚生“咬牙切齒”。
“去機場幹什麽?”
“當然是去送……趕緊的吧。”
源稚生說了一半沒說完,率先悶悶的離開。
“是。”
櫻紅潤的嘴角微微上揚起來,透著一抹罕見的俏皮。
現在她好像有點明悟芬格爾的話了。
“老大。”
源稚生下樓的時候,正在給悍馬預熱的烏鴉看到男人雷厲風行的朝主駕駛位走來,立馬麻溜的竄到了後座,跟夜叉坐在了一起。
櫻則是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
然而就在源稚生要進入主駕駛的時候,身形突然頓了一下。
他聽到了風雨裡傳來了嘿咻嘿咻的口號聲,以及那濃而化不開的拉麵飄香。
“等一下等一下。”
只見一個身穿正宗拉麵師傅白麻服,腦門上蒙著白方巾的老頭,狂蹬著一輛人力屋台拉麵車朝這裡疾馳而來。
可眼看著就要抵達大廈,半道車鏈子竟然斷掉了,老頭不管不顧,直接推著這輛面攤車噠噠噠的淌著積水奔跑過來。
如今終於是趕上了。
“前輩,你這是……”
源稚生一時不知道老人是什麽路數。
“給,給繪梨衣的鹵鴨脖。”
老人氣喘籲籲的從車廂裡拿出一個木質盒子來,裡面是滿滿一大份鹵鴨脖,昨晚從天空樹回去他就一夜沒睡,加班加點熬到現在才鹵出這一大份鴨脖出來。
等到出鍋的時候,老人更是馬不停蹄的直衝源氏重工。
看到這滿滿一大份鴨脖,源稚生苦笑道:“繪梨衣已經在一小時前就離開了源氏重工前往成田機場,現在不知道有沒有坐上飛機。”
“什麽!”
上杉越一瞪眼,連番消耗讓他身子有些發虛的晃了晃,可他全然不顧,下一刻就要蹬著自己那輛三輪面攤車前往成田機場。
可腳掌猛蹬一下一連空轉好幾圈才知道車子鏈條斷了。
老人忽然看到身邊這輛已經啟動的漆黑悍馬,蒼老的臉龐如金剛怒目,“小子,你會開車麽?”
源稚生看著老人的目光,那是一種何等的決然。
這一刻他覺得只要他敢說不會,老人哪怕自己不會開車也要玩了命的一路疾馳過去,只為了送達這份愛的鴨脖,就算前面是一座山,他也要凶狠的莽過去。
兩人的目光在淅瀝小雨中對視。
五秒後。
這輛黑色悍馬徹底咆哮起來。
“我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坐在主駕駛位上的源稚生神色沉凝。
“那就全力以赴好了。”
上杉越坐在後排座位的中間,手裡端放著那盒鹵鴨脖。
身邊兩側的烏鴉與夜叉皆是屁股懸一半,身子緊貼在車門邊瑟瑟發抖。
他們隻覺得老人身上突然迸發出一股子凌厲逼人的氣息,仿佛是要踏上九死一生的戰場,而他手裡端放之物也不再是鹵鴨脖,是足以決定這場戰爭勝負的關鍵武器。
“那就全力以赴!”
源稚生低低沉喝一聲。
旋即掛擋踩油門一氣呵成,黑色悍馬發出高亢的咆哮,迎著風雨朝遠處風馳電掣般疾馳而去,掀起瀑布般的水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