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強調一次,代表著聯邦規則與空間站執勤系統從所有事件方向上聲明,這是非常冒險的舉動!”卡洛斯特打斷了科學官,“如果這樣做,那麽這些無法逆轉的現象一旦延網絡或者可能的其他途徑蔓延,那麽對聯邦的損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這一點我已經考慮過,結論是——現在我們,第三卦限,乃至聯邦到整個宇宙還沒有出事,僅僅是因為這種現象所造成後果不會按照這樣的方式蔓延出去而已,或者說後果目前還沒有顯現出來而已!”
卡文瑞爾的回應略微有些急切,“信息采集網絡是利用與資訊與類信息漲落有關的技術黑箱所構成的,它對我們所有的干擾手段都有極強的抗性,但是這裡的能力輻射卻可以令網絡,甚至是網絡安保措施幾乎失效,那麽它必然可以干擾網絡,既然可以干擾,根據現有的使用水平進行推算,這個漩渦之中的影響就極可能有侵入我們網絡的能力。”
“而晶化現象,只有在一定的范圍內才能生效,並且隨著次級傳播不斷削弱,那麽目前的“輻射症狀”必定存在距離限制,想必你們也知道,在你們抵達樞紐的時候輻射已經至少蔓延到了那裡,現在估計首都也早已在這種奇特金光的照耀范圍之中,如果真的因此發生什麽,現在我們做什麽都遲了。並且,相信我,將軍,以我們現在的科技無論做什麽已無法抹消它,最多只能進行有限的削弱,與其自欺欺人,還是做好能做的準備去面對它比較好。”在隱約有些急切的態度之下,卡文瑞爾索性放棄了浪費口舌,他直接用意念將一大段話灌進了卡洛斯特的腦袋。
“……最糟糕的可能,就被你我這樣簡單地提出了。”卡洛斯特看著不斷波動的加密專線,不僅微微歎了口氣,“……確實如此,我明白你說的,我們實際上似乎……在欺騙自己,模糊自己……但我們必須采取一些行動,至少不能讓這裡的災難擴散下去——以我們知道的途徑。”
“這我當然了解,這也是我在做的。”卡文瑞爾一改剛剛的神情正色道:“我會盡快利用深空安全探針向執政官提出報告,對這附近的區域進行最高的屏蔽措施處理,一切責任,由我承擔……真可惜……要是能夠盡快證明一些性質的話……或許我們真的能夠取得相當層次的突破……一旦能取得樣本資料,估計那些數學統治者們會樂瘋的……可惜目前看來似乎並不能這樣做……樣本……”
“……我已經命令我權限以內所有的艦隊與物資集結,在這期間,軍隊會盡力解決遇到的問題……但是……”在卡文瑞爾掰著自己的手指,像個孩子一樣劈裡啪啦的按著手指思考著一條又一條計劃的時候,卡洛斯特卻猛然搖了搖頭——他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對於卡文瑞爾正在大談特談的話題產生了某種程度上的失神。
“沒有“但是!”卡文瑞爾頂著這環境之中某種越來越強的混沌,壓抑與混亂之感,鄭重的表述著自己的觀點——幾乎要把自己的臉貼在卡洛斯特臉上的那般鄭重,“無論如何,它現在已經出現了,真要細究,整個聯邦范圍之內對它的危險品管理條例已經失效,如果以過去的模因學來推算,我們在這樣見到它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為了聯邦。”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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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大的聯邦擁有完善的上層體系,而這一上層體系在最終收束端卻是十分簡潔。
執政官在面對政務系統時,反饋回來的感覺不亞於認為自己操作聯邦算是另一個層面上的按按鈕——最重大的事件,只有奧多西爾議會才能做出最高決定,但即使是在議會裁定之前,兩位最高執政官和另外一個擁有除去整個大議會之外的最高權限者將會進行緊急磋商,羅列事件的可能性,並分別做出初步的決議。 一個簡單的“三人議會”。
第三個權限者,就是曾經宣布過兩位執政官上位宣言的信息采集網絡管理員,“仲裁者”計算機,它是一個可以進行外源補充和自我完善的邏輯庫,在處理重大事件時,它會以純邏輯模式來進行運作,同時,它是網絡的管理員,而並不僅僅高位節點。一旦存在可以沿網絡蔓延的模因感染時,計算機可以保證自己不被立刻腐蝕並且有足夠的時間將不正常節點離線,在冗余系統運作的同時,在計算機內部還運行著沙箱環境和虛擬機,通過多套手段來確保,自己的純邏輯模組和運算結果穩定可靠。】
維斯瑞凡提前來到了這裡,運行執政官的工作需要比有軍事執政官高得多的輔助處理器和額外的帶寬,軍港方面在軍事體系淡化之後幾乎與主機構隔離自成體系,所以兩位執政官的工作地點並不一致,例如後者並不在聯邦首都——這沒什麽奇怪的,在這樣的安排之下,完全相同的時間已經過去不少億年了。
在這樣一個宇宙層面的文明看來,“首都”僅僅是作為一個概念存在,它是整個聯邦的信息交互中心和做出決策之處,其實用性遠高於把這裡視為“更高級的地方”,並且,即使軍事中心遠離這裡,但是有便捷的高速深空技術支持,從宇宙的另一邊跑到另一邊的難度跟古代乘坐一次星球上的地面城際交通工具差不多。
......
“時間,與之相關的記憶內容......”
【對於時間,現在的觀點是“相對高效。”
從直立行走到建立真正的智慧文明,母星上的祖先們花了數百萬年的時間;從需要忍受饑寒依靠環境的弱勢者到打敗整合星球上的其他智慧種族和資源,祖先花費了數十萬年;當第一個恆星能量吸收環建立時,距離第一枚化學燃料火箭發射升空又過去了十幾萬年;而在整個行星系被完全開發之後,那已經是距離星球級文明一千萬年之後的情況了。】
而向河系級文明的轉變,則耗費了數億年,光速航行技術由於會造成過大的引力波影響,時間畸變對於飛船內的人而言也具有較大的影響,更嚴重的是當時並沒有高維空間通信技術,尋常的通信方式被限定在光速這個當時的壁壘之上。
量子糾纏,這一被認為最有可能實現超光速通訊的存在則在長時間內被發現其難以便捷的承載信息,盡管相反的自旋改變的確可以在一定空間尺度上無視光速而存在。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當時的聯邦以一種暴力的手段來處理這個問題:直接操控,排列“保險箱”本身,促使海量的光子進行糾纏,就像古老的書信一樣,直接進行文字信息傳遞,——大概就是在一塊巨大的面板中存在著無數的光子,面板被分成大量的區塊,用以劃分與各方的連接,而要想進行通信,則一方面范圍性激活其中的光子改變其自旋方式,在另一邊,也將接收到這樣一個范圍性的反自旋方式,這就是最早的超光速信息傳遞辦法,僅僅是建立完善的通信網絡,都需要無比龐大的光板陣列和能量池,更別提建立起完整的河系文明圈有多大困難了。
......
隨著空間曲率驅動和類高維信息傳播技術的發現,聯邦開始逐漸擺脫河系中央黑洞的引力束縛,向深空進發,在這個過程中,科技的進步速度逐漸放緩下來,新技術的面世間隔逐漸變成了百萬甚至千萬年,許多科學家窮其一生也只能研究一條猜想的一種可能性質。
在生化改造還沒有強大到能穩固靈魂時,在超過一定的時間限度之後,無論如何也無法阻止個體走向衰老,那是靈魂的自我崩解。在這樣的現象出現時,那些科學家和技術人員就會將自己一生的所有有用記憶整理上傳並選擇回歸,把自己的成果無償的轉送給下一代學者繼續處理,有時,一條定理的證明,就是數十位科研者,歷代傳下,經過億年的跨度,才從零星的猜想和一些微不足道的現象變成資料中儲存的公式或是一句有邏輯的,自洽的話,僅此而已。
只不過,這次的等待的確有些長。
在無形之中,漫長的數據流緩緩劃過新任執政官的腦海,而在發散的思維線程收束之後, 會議仍然無法開始。
“三十四個小時了。”維斯瑞凡望向“仲裁者”的交互界面,“這已經接近臨時性延期的底線時間了。”
“維多維爾執政官提交的是三級末日事件應急處理延期,這個報告的級別極為罕見。”仲裁者毫無感情的聲音在維斯瑞凡腦海中響起,“請再耐心些。”
“注意,有高速物體接近,注意,有高速物體接近,判斷權限……聯邦最高權限者,身體傳送已經啟動,質能轉化力場與動能偏轉力場展開。”伴隨著會場所在的隱秘空間站AI的告警,一陣幾乎微不可察的震動輕輕從重力方向傳來。而在會場中,生物傳輸重組陣列的光環忽然亮起,維多維爾的身姿並不穩定。
“這是……”,運行執政官一臉驚異的看著狼狽不堪的維多維:“你這是直接從穿梭機上直接傳送了?”在空間站警戒主機的公告之下,維斯瑞凡看到了在外面那層護盾上波動的一片漣漪和一個泛著熾白色的爆炸火球,毫無疑問,空間站震動的罪魁就是它了。
“抱歉,我來晚了。”
“緊急迫降?!怎麽回事,你的臉色很差,並且,你這樣的行動毫無必要。”維斯瑞凡立刻注意到了不對。“你怎麽提交了那麽高等級的報告?究竟怎麽了?”
“我剛剛接收到來自第三卦限事件現場的第一份多級過濾篩選報告。”維多維爾取出一塊晶片交給仲裁者計算機,“事情在聯邦掌控之外,我們需要立刻行動,對以該現象為圓心半徑四十億光年以內的全部地方,進行最高等級的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