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起來恐怕我們做不了別的什麽事情,目前我們在這裡,也必須要盡可能避免與直接影響區以外的空間站溝通,現在情況不明之處太多,要不,我們想辦法去看看那些傷員吧。”
卡洛斯特忽然說道,“畢竟,很多時候沉默就是天然的屏障……假如說你的猜想確實可行,那預定的封鎖區以內的其他人也會是安全的。”
“現在?”卡文瑞爾有點奇怪,“我們目前所能做的有價值的事情也確實是不多……不過最高級別的隔離艙室應該是連接不到外界的吧?”
“不會完全隔絕,不過實際上也用處不大——在隔離系統完全啟動之後,只有一種最終才會使用的方式,走高維折疊通道……在我們這個世界空間升維所需要的技術非常困難。”
“說起來,信息采集網絡在實際的應用之中,除去直接的聯絡與溝通之外,似乎還有許多其他的作用吧?這網絡可不止僅僅是起到溝通交流的作用那麽簡單,至少,我發揚過這個網絡絕對新穎的使用方向。”
卡洛斯特忽然邀功般的向卡文瑞爾說道,“如果讓幾艘搭載了資訊計算機的飛船在激活計算機穩定驗算的情況下組隊飛行,並賦予它們自由而獨立於整個網段的工作方式,它們之中被定位和被偵測的可能性就會大大下降!如果利用這一規律,我們的戰艦甚至可以從絕大部分常規觀測的掃描之下保持隱形!”
“……莫名其妙,這也只是對技術黑箱的輸出結果進行二次改變而已,而且也是試驗出來的,即使實用,如果不能明白其生效機理和可複製的過程的話……沒有穩定理論支持就只能算個例,即使是重復出現的個例,所具備的參考價值也不夠大——換言之,拿不上學術台面。”
卡文瑞爾倒是毫不留情的給將軍潑了一盆冷水,“對於那些與熵值和信息有關的技術,如果不知道其具體原理,我們無論做什麽都是經驗之談,不可量化,不可明確的理論,即使用起來沒錯,那也是危險的空中樓閣。”
“……這倒也是。”
接下來的一段路,兩位軍人就在無言中走下去,冷清而漫長的金屬回廊之中幾乎沒有其他人活動。
隔離艙段的對外連接物理鏈路與空間站主體備有高維空間激活裝置,三維狀態下的物體並不能阻隔這種近乎於來自世界之外的定位與轉移。而這樣的再接通需要臨時扭曲接口才能激活鏈路,特製的信息采集節點在內部工作,克服干擾采集數據,隨後以物理鏈路發送出來。
實際上,這些複雜的溝通渠道實際上就可以被認為是漏洞,是為了維持整個研究體系能夠開發一切價值而不得不打穿防護刻意挖出的漏洞。為了保證其安全,聯邦數億年來的安全員都在這些地方煞費苦心。
……
“我們到了。”在一扇緊閉的合金閘門前,卡洛斯特伸手在一塊光潔的牆壁上點了幾下,一陣令人心悸的怪聲傳來——那是空間本身在被應力扭曲融和時,其所產生的波動摩擦空間站內的空氣所產生的聲音。
整個空間站仿佛像古代海船面對驚濤駭浪一般,整個平台都開始震動猛烈。冗余的錨定系統和慣性穩定器及時開啟阻止了建築姿態的繼續變化。在姿態穩定之後,那塊透明牆壁有一小部分緩緩滑動,出現了一塊透明的面板,輸入物理密碼之後,那扇沉重的合金閘門才帶著隆隆的聲音向兩邊打開。
“剛才的聲音實際上我並不認為那是我們所認為的標準定義的聲音,
盡管其實都是波在震動,物質波和時空都是如此。” 卡洛斯特稍微搖搖頭,隨後背著手望向一邊的科學官,“這套系統很危險,安全守則裡有一大段案例都在強調剛才那一陣等待的必要性。”
卡文瑞爾點點頭,率先走進了那間隔離措施嚴密的房間,這個房間十分簡潔,在一個標準的立方體空間內部,只有一個不斷變化的虛幻多面體——資訊計算機某種默認的界面的輸出端。
“資訊技術還真是神秘。”卡洛斯特感慨的看向那個不斷變換著形狀的古怪多面體。
“資訊技術……現在我們只能利用那場超級事故中誕生的殘渣並且將其做成這種半成品了。”每次提起這個,卡文瑞爾都高興不起來。
“我們很難找到更多的類比——除去目前建立的部分數學模型之外,它們根本就沒有物質結構,甚至連光組成都不一定存在,但卻實實在在能與我們交互,對現實中各個物理現象或者是其他的物質性層面的存在抗性也是極強……”
“它們被稱作“資訊”手段完全是我們只能檢測到在這些東西附近熵值會異常下降,倘若周圍還有其他的數據設備,那麽這些數據設備之中還有可能會不斷生成奇怪的,沒有任何有價值的實型數據包,那些數據我們在盡可能將其修改為可以被我們理解之後的格式之後……我們也只能用資訊和信息來稱呼它們了,即使是最好的數學科研團隊和最好的數學模型也沒還沒辦法解釋其中的所有細節。”
“所以現在,我們只能通過找尋最能夠適應這些計算機工作環境的人們來使用他們,網絡控制技師這個職業可是好幾十萬年出不了一個人的——我們人口增長很慢,我們有巨大的基數,我們尊重以科學思路一貫理性的態度去研究事物背後的關聯與固有結構並嘗試複製與實用化……要是這樣好用的網絡只能依賴那些人來維持……總覺得有些不太妥當。”
在接收到卡洛斯特的命令之後,資訊計算機的交互界面開始分解重組,通過無數層濾鏡的盡可能過濾之後,信息從高維通道被傳送了過來。解體重組之中,資訊計算機輸出端很快便像具有生命一般,沿著房間的燈火與銀灰色金屬質感的牆壁展開,並最終成了球殼狀的全景顯示屏。在全景顯示屏中,被嚴密隔離的緊急醫療艙段內景實況終於再次被外界的人員所知曉——以最嚴重的非常手段實現。
“唉……看起來,這莫名的晶化症狀還真是嚴重啊。”卡文瑞爾望向艙室內部,歎出了一口感情十分複雜的其。
在離鏡頭稍近的地方,有許多僅僅只有生命反應還存在的人被懸浮在空中,他們被一層乳白色的光芒托住,在他們身邊的地板上,散落著沉澱的霧霾一般的金色顆粒。
“那該不會是……托舉力場?還是空氣產生的?不對,實際上我們不需要空氣也能活……真空……力場也能被異質化嗎?”卡文瑞爾看著那本該無形的力場卻被緩緩回流的金色光霧揭示出軌道,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在稍遠處,則是一群穿著已經有些破損的內襯製服的原空間站工作人員,這是之前的那支敢死隊,他們產生的晶化現象是接觸第一批傷者產生的,一方面,次級傳染似乎效果會減弱,就像核輻射那樣,另一方面,在其他的隔離室附屬用房間中,卡文瑞爾注意到了那些已經受損嚴重的無人自律設備,以及形似更大一些的“人”的鋼鐵之軀——防護動力服,或者說動力裝甲,它們隔絕了最直接的接觸,所以這些人情況並沒有那麽嚴重。
“……怎麽說呢,科學官閣下……如果沒有您的出現,恐怕這一部分區域已經自毀了……”稍微的沉默之後,另一個十分複雜的聲音從卡文瑞爾背後響起。
情況嚴重,但是對於被關起來的人而言似乎也不無希望——有一些人還保存著一定的意識,而已經昏迷的人似乎晶化也基本停滯。但是這僅僅是監控所顯示的結果,卡文瑞爾能得到的只有最簡單的部分參數。
這些“零號病人”們目前還不能同他交流。不過至少目前來看,先有的各類阻隔手段效果都還或多或少的繼續存在著,而金色漩渦一時半會也沒有展現出更多的對人員殺傷的其他性質
“監控這個房間的基礎結構和傷者身體情況的工作全部都是自律系統完成的,我之所以能告訴你他們的情況還在掌控之內,完全是因為製約這一塊艙段的安全底層協議還沒有被觸發而無視除聯邦最高權限者外全部命令進行自我放逐,在這種地方,自律系統有三台主機分別位於三個防護最嚴密的地方共同運作來維持穩定,在他們下級節點中還有許多次級的邏輯判斷機組在提供冗余支持。”
“高規格的保管環境裡為了避免可能產生的汙染外溢,這裡的信息是經過轉譯複製,以物理手段送回空間站主體再轉譯複製一次,並且濾掉所有不合規格的代碼才最終能被我看到,並且絕大部分只是“范圍內正常”和“范圍內不正常”兩種最直接的結果,連參數輸出都極少。嚴格來說,你現在這樣還是很危險。”卡洛斯特忽然說到。
“……為什麽你又要說這個已經提了幾次的問題了,要不然你給個主意怎麽安全處理這件事情,一味考慮絕對安全怎麽行?”科學官看向在一邊一臉幽幽的將軍,“這些人員,還有內部的設備,變化情況怎麽樣?”
“參數報告顯示晶化不正常,但演化速度降低,設備部分已經停止類似反應,該艙段可以自持,冗余系統余量還算充足。”
“嗯……按照這個速度,晶化過程終會停止,然後,如果這真的是那個終極理論所帶來的現象,設備的晶化是不可逆轉的,但是生命……或許可以恢復,這些晶化部位可能還有其他的意義。”
“又是這玄而又玄的理論。”卡洛斯特一臉黑線的看著可能又要亢奮起來的科學官,“行了,這裡的帶寬和一次性通訊容量都有限,時間再長就要強製過載了,你既然說他們有可能恢復,那就多等一等,等他們醒了,再詳談吧。”說完,將軍忽然背過身去,小聲念叨:“如果你說的能是真的,那接下來還有可能……”
“什麽?”卡文瑞爾看著將軍忽然間的奇怪動作,無意識的偏了偏頭,黑色的眼眸中湧現出近乎實質的疑惑,腦袋上仿佛快要憑空冒出來一個問號。
“不……哦,我是說既然接下來有一段時間做不了什麽,那你就給我講一講你參與的那些尖端軍事技術裡面的技術細節吧。”卡洛斯特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哦,這當然可以。”
卡文瑞爾雖然沒說,但是他心底裡卻多少能夠根據一些推測大致將那些話接上——即使現在的聯邦公民早就不是天然生命體,但是其個體意識之中絕大部分理智與沉穩之處多被保存的十分完善——不能控制情緒和情感是可怕的,但是沒有情緒和情感則違背聯邦準則,這種兼容所要付出的代價明顯更大,調控區間更小,但卻是聯邦自古以來都一直堅持的觀點與做法
卡文瑞爾雖然不上絕對的正面戰場,但是他也能猜到些什麽——哪怕不必非得是生死之交,在聯邦之中,只要共過事,交流圈與聯合網絡就能把任何志同道合的人的關系綁定的十分緊密,卡洛斯特在想什麽,他很清楚。
“色核力裝甲的構成原理,空間湮滅炸彈,還有高維空間的這一堆安全條例是什麽情況。”
卡洛斯特這倒不是徹底的轉移話題,信息采集網絡可以提供這方面的知識,但是在一大堆函數,曲線和晦澀龐雜的方程中想要摘取這些知識的簡單版本是很困難的。
而偏偏這些知識也僅有這樣的複雜庫存,並且為了避免過度外泄和被篡改,所有的高級數據都被設定成隻讀狀態,而且那些複雜的數學結構也並非任何人都能看懂,這也讓卡洛斯特倍感好奇又有些無奈。
作為前線的將領,他的數學研究方向更貼近戰術模型相關,而其他的,他也並不需要了解得太過深入。他現在需要的並不是冗雜的全套技術細節,而是一個簡明的科普,這種簡化的東西在這樣的情況下問前沿科學家完全沒問題。
甚至可以說,他也並不需要了解這些,好奇心固然重要,但是卡洛斯特也不打算在這裡刨根問底。
說到底,只是他們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籌措試驗手段,整理思路,而在這個過程之中他們只能這樣消磨一下實在無事可做的時間了。
“沒問題,只要有時間。”卡文瑞爾輕輕點點頭,“全息投影和各類流光生命線在他身後瞬間仿佛光翼一般打開,“我先把這一部分已經輸出的數據處理一下。隨後,對於那些有點隱晦的部分,所有我所知曉的內容,我都會以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來說明……”
……
“Σ-333-Χ-79776-51274-277世界管理終端節點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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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超凡資訊未影響文字象征性……萬象表意能力畸變程度可控……判斷簡態資訊控制代碼激活概率接近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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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叫無盡永恆空間……”
“無盡永恆空間無響應……對生物邏輯與意識引導性抑製影響權重開始再分配,對世界基礎穩定結構壓製與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