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嗡~~
比怨靈的慘嚎更詭異,比磁星破碎更加刺耳,比引力透鏡更加扭曲的淒厲尖嘯從虛空中“傳來”。它們在帝國的秩序疆土內部橫衝直撞,在所有廣域雷達波編織出的大網之間穿插,在實形資訊與虛無的場間不斷蔓延。
淒厲的全網警報中,帝國發現,自己第一次遭到了來自秩序場外,直接跨越虛空襲來的超高強度打擊。
對於絕大部分秩序造物而言,虛空環境是冰冷且無比危險的,但是只要掌握了恰當的方法,虛空也並非不可跨越。
秩序場。
一切擁有可以被認為是“秩序場”的資訊結構,都能保護信息體跨越虛空天塹——包括世界本身,實體的戰艦與生命,包括可以覆蓋各個頻率的廣域虛空掃描雷達釋放出的雷達波,包括可以超越秩序屏障的信息擾動力……
自然,也包括火力——比如末日—創世。
突兀的打擊在帝國的網絡中擊出一道道巨大的擴散漣漪,敘事層的回彈使得許多記憶與知識的權重發生了錯位,在這詭異的寧靜中,現實與過往的碰撞,將許多人拉入了自我沉寂的思考之中。
……
沒錯。
實形資訊與虛形資訊都能跨越虛空,那麽介於其中的混沌資訊自然也能跨越虛空。
或許,要為其匹配足夠合適的秩序場會非常困難——末日—創世自身的性質使得它幾乎擁有無上限的殺傷力與混沌屬性。
即使是最堅固的空間與秩序,對於末日—創世而言,摧毀它們也遠比用熱刀切開黃油更加容易。這樣的種種性質,使得這樣危險的資訊源頭極難匹配出結構合適的秩序場,而在虛空中要想精確鎖定一個秩序場,就帝國技術來看……非常困難,即使是一個微小的頻率之差,就有可能使得秩序場在非線性結構上偏轉相當的層次……?!
困難存在,那也只是相對而言……!
既然作為實形資訊的各類造物與接近虛形資訊的場與掃描波都能跨越虛空,那麽末日—創世就沒有理由不能跨越虛空。
它們所蘊含的、總量無比龐大且無比混沌的資訊射流內部,極有可能包含了所有廣域秩序世界中可能用到的信息映射模式。
只要進行合適的調製與賦值,它們便可以在虛空中自發形成秩序場,甚至很有可能能憑借自己的固有結構直接形成某種推動這超大規模資訊潮汐的動力源。
甚至,可能不需要多麽頂尖的控制方式,只需要在調製時預先加入部分控制腳本,確保有足夠佔比的映射結構,在必要時足夠自動生成秩序屏障即可。
……
“長久以來,帝國為何從來都是主動應戰——等等,信標!那些一閃而逝的信標!”
“接戰程度已經……來不及修改任何參數了!區間只有這麽大!”
“我們被包圍了!!”
……
宇宙內部的下位能量是不可能支持這樣的控制方式的——能量必須依附於質量結構不說,就算存在如同電漿一般的、可以被隨意塑造的純能,它們在離開約束環境之後也極難長久維持自身的被塑造結構——能量自發的混亂度增加屬性以及它“不可能具有中樞靈魂”的性質使得能量體團塊本身是不可能可控的——至少在那個技術與認識區間裡,這不可能做到。
但是末日—創世……它們並不是蘊含著超高密度能量的射流,它們是信息海潮,經由決戰旗艦調製後定向引導爆發的超大規模實形層面的信息海潮!!
盡管看起來無比混沌,
破壞力也是無差別的強,但是實際上——它們的可控程度與控制精度要遠超任何使用凡俗能量驅動的能量炮/光子炮/低階奧術定向法陣發射出的炮火,只要有一個可以被系統捕捉並鎖定的精確坐標,那麽……信息洪流就可以推進到任何地方。 目前來看,在這百萬年的研究與回溯檢查過程中,這些第一力往往被冠以“某某能”或者“某某力”之名——與世界內部的資源對應。但是在世界之內,即使對各類能源的利用效率無限制接近百分之百,“可控”性質也最終缺乏,因為無論怎樣高效的利用能量,能量也必須依附於部分質量存在。而質量的存在,則導致了它們的可控程度是存在客觀極限的,需要依附於質量結構的能量也是。
所有可以推動信息漲落的因素,所有可以導致信息漲落發生、增強、衰亡的存在以及信息漲落本身,都可被視為更高級的能量。或者說,它們本身代表著“變化發生”的概念。
在世界內驅動能量改變客觀環境,這樣的做法與理念都隻它們所代表的終極真理的一個下位子集而已——更高的位階並不總是一定要包含的更深更廣。當眼光上升到一定高度,某些原本被認為是片面且形而上學的運作結構將且實成立且可控——在宇宙內技術層面進行塑能操作時,無論操控技術有多高明,塑造出的能量結構也一定會與所有支持它成立的物理條件與物理環境互動……
“對,對,沒錯,這裡繞不過去……”
迷惘中,面對即將壓垮城牆的黑雲,即使是拚力掙扎的神智,也難以將自己的一隻腳從深陷的回憶泥潭中抽離。
“——等等,信息可以!萬事萬物的變化皆為不同模式的信息漲落……只要願意,它們可以被任意割裂控制,而不彼此影響!!”
“這是——!!形而上!!!”
……
極端廣闊的泛用,無所不包的囊括能力與足以應對萬事萬物的抽象概括水平,這些被秩序生物認識並看重的因素使得秩序生物可以不斷改造想法與做法,並最終使得“信息操控”的高度達到了極其可怕的層次。
換句話說,理論上所有的,依靠信息變動來實現現實變化的操控模式……它們都相當於給信息流直接輸入一個靈魂,輸入一套可以在不斷變動的環境下維持足夠長時間的虛操控系統與控制台!!
當賦值足夠精確,信息洪流組成的億萬驚濤駭浪對於與其目標無關的沙粒而言,也不過是輕輕拂過的微風之於巨石。
“——?!遲滯……回憶??這一切……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帝國發生了什麽?已經發生——遭了!!”
……
腐敗潰爛的黑紅色血液,開始將整個帝國拉向崩潰的深淵。
……
何謂文明?
首先可以肯定,這是一個貫穿永恆的問題。對於處於不同環境、演化至不同階段的不同群體而言,這個“詞語”背後的含義是千變萬化的。不過……在所有的記錄報告中,長久以來,“文明”一詞自身的生效范圍是有限的——例如……在邏輯與理智最模糊的感知能夠衡量並圈定的范圍以內。
……或許,“回彈”一詞能夠恰當的形容那一切都深處發生的變化。
當強度極大且程度猛烈的變化出現在支撐起可被描述的一切組成的結構中時,它們本身會因為這些外源資訊的大量介入與丟失而產生變化——實際畸變程度超過平穩狀態極限的變化,就像真正的彈性體一樣。
像是決戰旗艦這樣一個強大的個體,它們的隱秘與浮現引發的現象……足夠在無數的故事和無數的映射關聯中砸出無邊的漣漪。
正是因為這些特殊且值得深思的性質,許多一度被確認完全丟失的,來自已經沉入遙遠過去的最底層記憶,星明文明最久遠、最模糊的歷史,才會在那一刻上浮,並被許多那時的古老先祖記住。
他們保住了這些資訊——從現在來看,它們的意義自然非同尋常,但是在那個連價值衡量標準本身都會被肆意扭曲甚至是粉碎的時代,這些恐怕沒有實際應用意義的古老話語……誰能保證就因為這一點點佔用,一些可能的行動就因為這一點點差距而再也無法被執行了呢?
那個時候,沒人能說的清楚,即使是問起那些經歷過這一切的,現在依然活躍在帝國第一線的古老列王們,他們也會表示,這些問題在當時的環境下是無法被解答的。
值得無數次慶幸的是,許多已經遺失的,我們最古老的祖先的文化與記憶在那時被喚醒。由於年代太過久遠,部分原有樣本已不可考,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複蘇的古文化起到了相當程度的作用,甚至……那其中的許多條目,奠定了我們現在對“認知”這一過程時持有的基礎態度。
億萬年來,帝國經歷過無數戰爭,跨越了難以想象的時空深淵。我們走過了很長一段路,繞過了一個個巨大的彎。很多時候,我們的迷惘和慌亂會蒙蔽我們的眼睛。
返回原點,不代表毫無進展與毫無收獲。走過了這條路,經歷過這條路上的陽光與黑暗,體會過積極與痛苦,即使我們最終回到了原點,我們也早已與以往不同。
在認識到這一點之前,我們曾經向往秩序與未來,我們也曾墮落,我們的手上,也曾沾滿過無數智慧的鮮血,我們“過往”的鮮血。
【意義由人來賦予】
這一點,所有帝國的子民都應當銘記在心。——《星明帝國主軸歷史—躍升紀年—Ⅶ部》
……
虛空烈陽秩序場內。
在不久之前,直接從虛空中跨越黑暗天塹襲來的超大規模打擊在一瞬間幾乎一擊癱瘓了烈陽的整條防禦陣線。
戰艦群被擊毀,護盾被擊穿,信標陣列化為血海烈焰中翻飛的灰燼,留下的殘骸化為危險的流星群,向著烈陽那瞬息之間便已徹底失去活力的廣闊表面無聲的墜落下去,而更多的殘骸則在被轟炸的一瞬間便徹底消失了。
它們不只是被打碎成基本粒子,也隻不是被瓦解還原成信息源與秩序漲落微點。
在黑紅色的血海燒灼之下,它們與他們本身,連同它們與他們從被創造的那一刻起,他們對外界,對其他人造成的所有影響,以及所有造物與現實環境對它們與他們的記憶,也全部徹底蒸發殆盡。
恐怖的鏈式反應最終停止了,就像是大火失去了可以繼續蔓延的途徑一般,現有的一切已經太過脆弱,在毀滅擴散出去之前,這些通道就已經被摧毀。
猙獰扭曲的駭然傷口被偵測到,百萬年來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的準備得到了利用。傷口開始被緩慢地填充修複,但是這一切,在某種程度上都可以是“被遺忘的”。
當記憶被扭曲,被來源於外界的力量肆意刪改之後,恐怕……沒有人還能弄清楚,自己究竟遺忘了些什麽——提醒也好,留下的痕跡也好,它們自身蘊含的意義,你還能記住嗎?它們承載著你所有想要留下的記憶嗎?
沒人敢說清楚這一切——或許,在一個絕對超越一切的個體,一個能以第三方的超越視角看穿一切的個體介入之前,這些內容的終極答案……被限制在認知與哲學體系的范疇之內。
……
“請回答!維斯瑞凡陛下,艦隊指揮官聯席會!請回答!”
“滋滋——損失……烈陽……無可見理智性回應!”
“——可惡!!”卡洛斯特一拳錘在眼前的晶板上。天區團隊回傳的,越來越多的報告被匯總之後顯示,這一次波次威力巨大的轟炸之後造成的戰損甚至可能超越過去幾千,甚至是數萬年裡的損失總和。而根據維多維爾陛下的必要標定指示來推測,真正的損失,必然要遠大於第一階段統計時候的統計損失……
某種積壓在心底裡的感覺再難抑製,然而最終的宣泄,卻連一個足夠疏解自己內心狂躁的詞語都難以尋找。
“不只是虛空烈陽……帝國的其他部分呢?維多維爾陛下呢?!”在這一瞬間的閾值宣泄之後,勉強穩住理智的卡洛斯特立刻將最高鏈路直接轉接到了所有的艦隊塊級指揮官以及其他同級單位所屬的節點上,“立刻進行全境全面最高預警!再次匯報情況!使用帶有實形資訊痕跡的實體資訊傳輸!”
“……陛下?!目前,本部艦隊尚未發現異常——”
“虛空廣域掃描雷達未確認到敵意反應——”
“資訊星網矩陣出現跨越多個世界的不穩定波動,懷疑——”
——!!
“入侵!!超大規模Σ腐化艦隊入侵,等級……無法形容!!”
“世界遭遇入侵,敵方艦隊規模極其龐大,本世界內推測超級旗艦級單位已經突破百億,存在大量護衛艦隊,通訊壓力——”
“廣域掃描雷達陣列遭遇極重度干擾!檢測到死潮反應與秩序修正廣域融合場的特有反饋回波,虛空中……”
海量的警報數據與損失報告,在一瞬間重重疊疊的刷新出來,如同磅礴的海潮。不斷刷新的警示在每一個有權限接受它們的個體的意識中轟然作響,如同萬千被齊齊敲響的黃鍾大呂。它們幾乎在瞬間便壓垮了帝國邊境網絡,也壓垮了無數人的心智——許多有權限的的人在見到它們的一瞬間,靈魂與眼睛便失去了靈動。
“……怎麽……怎麽會這樣……”
回想起曾經那一次又一次慘烈到近乎滅國的可怕災難再一次出現在現實之中,卡洛斯特的內心深處好像有什麽東西崩塌了。
“……立刻收縮防線!!調整帝國世界陣列基礎結構,進入緊急防禦模式——”
“卡洛斯特陛下!聯合艦隊發出最終告警:第二次超大規模打擊已經發生,這一次的攻擊的主目標是烈陽守衛艦隊……已經確認,該艦隊已經失去有價值作戰能力……發現信標,該艦隊可能有相當部分資訊被抹除,精確部分難以統計,現實穩定性存疑……”
“……這是……什麽??”
……
“立刻收縮防線!回收世界線存儲庫與虛空鍛爐!優先保證最重要的人員資料設備撤回核心世界!”
“已經觀測到全向超大規模侵入……雷達陣列局部已經癱瘓……”
……
“最高級會戰艦隊陣型!所有壁壘,不要吝惜你們的能量!不要考慮任何保留!”
“大量資訊模型已經出現不可逆性損失……”
“未來資訊匹配結果不穩定性升高,本參考系收束聚合價值正在降低!”
……
“十一天區最高權限缺失時間……一萬年。情況不明,立刻執行戰時緊急順位替補。第一順位繼承者默裡希拉陣亡,順延,第二順位繼承者卡拉裡娜·卡亞陣亡,順位X
–J–11–643k77……順位——熙和舞衣存活,繼承順位確認。天區最高指揮權限移交,所有固定式輔助設備與相關智囊團隊冗余編組歸屬綁定開始……”
“帝國整體場穩定開始急劇下降,一號警告全帝國所有成員,宏觀現實不穩定程度升高……”
“檢測到帝國境內出現多處不明巨型信息黑體……與維多維爾陛下的通訊出現極高程度限制……”
“他在幹什麽?!!”
世界之間,黑紅色的血河在大淵之上沸騰迸濺。
……
在那足以跨越虛空的血色光芒永無休止的狂轟濫炸下,兩片嘗試進行吸引與抵抗小小的翅膀上閃爍的暗淡屏障並沒有堅持太久便宣告熄滅。當它們進一步開始進行自我孤立之後,龐大的黑星集群立刻就開始了新的一輪目標轉移。
破壞,死潮腐化物最直觀的表現屬性。
信息網絡穩定性正在下降,無數瞬時損失帶來的空腔效應以及充斥在所有頻段中的噪波干擾了通訊,不過即使是根據碎片化的信息,現實環境梗概也能被大致整合補全:
被死潮感染,正在帝國境內播撒破壞的源頭,是一支決戰旗艦隊,以及宛若星海一般的無數旗艦所組成的龐大集群。
虛資訊投影,節點迭代,注視,多視角檢測,查漏補缺,最終完美……
可能是十幾艘決戰旗艦,以及數量遠多於千百片宇宙星海的超級旗艦,還有更多的、如同拱衛女王蜂的蜂群一般拱衛旗艦的各類次級節點……
它們可以迭代出多少層投影?沒人知道。
因為在知道之前,他們就會在炮火中被徹底蒸發——當艦隊足夠龐大,節點網絡足夠茁壯,虛資訊迭代投影開始展開並暴漲時,艦隊自身的戰鬥力將以遠超直線線性的速度膨脹。
相對於這些無比慘烈的災難本身以及這些災難造成的影響,以及帝國本身的體量與意外預案的準備充分程度而言,帝國整體做出反應的速度並不算遲緩。
帝國的指揮鏈路立刻將所有的限制全部放開,緊急戰時調度協議確保所有被需要的指令永遠擁有最高權重與最高的處理優先級。
短暫的整體反應靜默後,無數各種各樣的火力從帝國的各個世界集群之中向這團正在迅速擴散並吞噬一切的黑潮襲來。
來自聖音禮讚的虛無之矛,來自虛空基站中的定向增強雷達波,以及長軸足有數百公裡,體積與設備完善程度比一般型號母艦還要誇張的巨型特種跨世界導彈,如雨一般被潑灑出去。
重新集結起來的帝國艦隊迅速組建成型並迅速發起了反製攻擊,在許多戰艦,甚至是艦隊塊近乎自殺一般的掩護之下,帝國把控的秩序場被強行鋪展開來,與Σ的龐大艦隊“接壤”。
十幾萬座星啟堡壘以及聖芒場殺傷艦被強行送抵在虛空中蔓延的秩序修正廣域融合秩序場邊緣,慘白色的光芒被龐大的旗艦噴吐而出,一次又一次撕扯著混沌而扭曲的秩序邊緣,並在濃密的雲團上鑿出無數大大小小的缺口,它們有一部分會將一部分混沌的場結構蒸發,還有一部分則會憑空消失在黑暗中或者被來自Σ如同星河倒懸一般潑灑過來的密集火力湮滅在前進路徑上……
當秩序場之間彼此碰撞融合之後,更加激烈且殘酷的“近距離接戰”階段在一瞬間便進入了最高潮——日蝕廣播著可以凍結攻擊意志的高強度廣域壓製場,暗星要塞與護衛艦隊一起釋放出無以數計的信息基準穩定點,它們與充斥在整片混沌信息海洋中的強現實穩定場一起死死釘住這殘酷的現實。
聖芒艦隊的創世輝閃每一次集群發射都能在這片混沌的結構層中撕出一道道巨大的裂谷,但是那片似乎有生命的混沌海洋卻總能將所有的傷口愈合,熾烈的白光與新月的拆解射線在同一攻擊路徑上相撞,湮滅與虛無毀掉了秩序場聯結處薄弱的結構。
當籠罩在艦身周圍的秩序場被吹散之後,艦隊塊與旗艦便會跌入虛空之中,它們之中有些部分或許可以強行展開護盾,或者依靠厚重堅固的超凡裝甲強行抵抗虛空的侵蝕並重啟秩序場,而更多的部分……則會化為虛空中冗雜噪音中的一道。
遠征艦隊在虛空中同聖音禮讚要塞一起,搭建起秩序陣地之前的最後一道境外防護網。而配置更加全面的帝國駐留守衛艦隊則以宇宙基準穩定錨和資訊星網為世界核心壁壘,在每一條時間秩與空間秩中做好了準備。
世界的宏觀尺度也被一度壓縮,宇宙基準穩定錨將幾乎所有的資源全部用於對宇宙常數與世界基礎環境進行維穩的演算廣播,世界結構的實際應用層幾乎徹底消失,星空化為法則與概念上漂浮的殘影,現實世界線的權重被提升到了極致——
每一個世界,都轉化成了這樣的堡壘,或者正在向這樣的堡壘轉化。
而這些化作堡壘的帝國疆土要面對的,是無以數計的敵艦,充斥著每一個位點的無盡威壓,以及無窮無盡、鋪天蓋地,從結構系統層一直覆蓋到底層協議核心的狂轟濫炸。
世界屏障被撕裂,碎裂的傷口被外來的力量剝奪了控制權柄,無數浸染著毒液的信息湮滅導彈從裂口中鑽出,在世界坐標定義引擎的驅動之下,即使面對帝國資訊星網體系與高功率強現實穩定場的強力壓製,這些黑色的箭矢仍然能只在帝國的鎖定系統中留下一串不甚清晰的殘影。
隨後,世界的內部瞬間出現了千百億計的黑暗盲區。
在世界內部被人為創造的對立結構的另一端,混沌的晦暗漩渦天幕中,伴隨著無數枝杈的遊走生長,黑色的信息基準穩定點籠罩之下,規整龐大的Σ艦隊矩陣迅速成型。兩座世界內的資訊最高峰彼此拚力傾軋的過程中,無數位於底層協議區間的微小缺損開始被一次又一次撐大,並最終徹底撕裂,化為翻卷著粼粼波光的妖豔太空中一道道猙獰的結晶裂口。
灩灩光影之間,那些醜陋的結晶疤痕投影出的斷口與裂谷可以在三秩投影中跨越數個秩序區間,而在帝國的習慣星空之中,那些傷口可以跨越千萬光年的遙遠距離。不過,這些斷口很多時候並不“自然”——在這些斷口之中,有許多斷口本身好像被突兀的截斷了——它們有一半跟隨者不斷被扭曲修改的空間秩遊移,就像在太空中爬行的巨大蟲體,但是另一半……似乎是憑空消失在了黑暗中。
黑空間,在雙方法則轟炸以及信息湮滅導彈轟炸之下,已經在宏觀宇宙的尺度上連接成片的巨大黑空間結構!!
“……檢測到大量黑暗區間……指揮鏈路受損,存在性網絡本身強度不穩定,不足以支持高帶寬長期通訊,轉接設備大量丟失,請求存在之網抑製——?!”
不知何時,負責守衛這個世界的指揮官聯席會議才猛然間注意到,自己周圍的一切似乎正在變得寂靜……
黑暗的深空中,紫色與淡金色的恆星正在成片的熄滅。
“滋滋——撤退,回防核心區域……滋……”
“命令的發布時間……居然有兩個偏離現實的位點?!這是……”
“警告,鏈路已被切斷,世界屏障被反向……封鎖。”
……
到了這裡,守衛艦隊指揮聯席會議很快便確定了一些事情:無論之前的上級決策者們需要自己做出什麽行動,現在都已經晚了。
心中的某些原本應該已經被徹底剔除的東西,不知何時已經吞噬了無數的靈魂。敵方艦隊大軍壓境之下,這些原本不應該存在的影響使得所有人的意志如同受熱的蠟一般軟化下去。
被約束在終末環帶內部的世界前置軀骸一次次點亮熄滅,形如匕首的巨艦群不斷將創世輝閃推向遙遠的太空深處,它們在不斷擴散的黑暗濃雲中擊出無數缺口,但是比起它們的擴散速度,這些一時的光芒很快便徹底被吞噬了。
無數火力的集群打擊之下,貫穿帝國艦隊矩陣的金紅色光柱已經無法維持足夠的刷新速度,在不可阻擋的浪潮碾壓之下,它們紛紛暗淡下去,海浪撲滅在岸邊掙扎搖曳的篝火,並逐漸將一切最終淹沒在冰冷的混沌潮汐之中。
星啟與聖裁作為艦隊的離散核心,它們本身與直屬它們的護衛艦隊塊更加堅固,火力更強,指揮系統與通信系統相比而言穩定性更高。但是現在,這一切只是延緩了死亡的到來而已——
世界屏障已經在Σ艦隊碾壓一級的力量爭奪之下被徹底轉為開放模式,而湧入的敵艦隊……數量已經難以預計……
最保守的估計,僅僅是進入本世界的,可以對應星啟、聖裁與聖芒的Σ旗艦的數量就比所有艦隊塊的子機母艦與尋常戰鬥母艦總數還要多了!!
數以億萬計算的新月戰艦發射出的聯合拆解射線……恐怕就算讓帝國艦隊拚勁一切力量直接組成一面守護在宇宙基準穩定錨面前的盾牌,這根血色的長矛貫穿這面盾牌恐怕也不費吹灰之力吧……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帝國艦隊持有的一切變量恐怕都沒有用……
“一切都是謊言……”
“不……帝國都幹了什麽?!我們——”
……
這只是一個世界而已。
如果將世界比作智慧生物的一個構成基元,那麽發生在這裡的所有事情,實際上也就相當於整片免疫反應戰場之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已。
當兩個體系足夠龐大時,直接的“免疫活動”如果從整體層面考慮……細節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如果稍微將視線集中一些,所有觀察者恐怕都會被這樣龐大的超個體之間的“免疫反應”細節中蘊含的無比慘烈而徹底震撼。
……
在不久之前,幾十萬、上百萬個帝國秩序世界被以這樣的方式終結。
不過……這些世界,還有駐扎在這些世界中的所有帝國士兵……他們似乎還算是幸運兒。即使人格已經損毀,即使記憶已經迷失,即使軀體已經灰飛煙滅……至少還會有一些存在記得他們。被記下的,或許是一部分痕跡,或許是一部分痕跡和一部分身體。
而在另外一些更堅固的世界……不,是聖音禮讚–虛空陣列–世界矩陣這樣一個又一個體系,這些體系被末日–創世成片成片的蒸發。
血色光芒炙烤之下,破碎的敘事層扭曲了因果,逆轉了現實。無數設備失去了它們的造物記憶,進而失去了它們本身的存在意義與誕生時便伴隨的“製造需要”。在毫無損壞的情況下,它們直接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
沒有太多的人對此感到意外,就好像一切本應如此。
指揮鏈路,正在一條接一條的陷入沉默,在它們中的絕大部分開始活躍起來並進入維持階段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