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述講完之後，我們還需要系統的學習領域之中的每一小節。這些小節中包含著切實的內容。它們是覆蓋在概述那個大框架上的血肉。這其中的每一部分都需要大家掌握。”

　　“劃分實際應用層與結構系統層的邏輯深度閾值為……”

　　……

　　“世界宏觀法則與基礎參數之間的關系如下……目前，此類參數的不同決定了虛空象限的異同……”

　　……

　　“泛概念與強法則的生效強度與廣度如下。泛概念與強法則較為抽象，它們可以在多元世界中找尋到其對應實體或現象。但是它們並不能無限的包含與嵌套。當超過閾值以後，實際的信息體將不再與此類信息體兼容……”

　　……

　　“實際存在的微元結構所蘊含的存在屬性為當前不可再分的“一”。這同利用大量信息堆砌而喪失損壞中間態的、你們未來可能會接觸到的不可再分結構體不同，它確實只有一份存在性。在這一單位以下，我們將失去與它們互動的可能性。但是，這些說法對於虛無結構和虛資訊不成立……”

　　……

　　“越高層次的領域對其下層領域的兼並能力越強。同時，在更上層領域中，下層領域所涵蓋的內容具有很強的整合性……”

　　……

　　“……作業又變多了。”

　　克裡茲甩了甩自己的肩膀，望著面前堆積如山的作業，他輕輕搖了搖頭。

　　自從自己開始接受中級教育，新家裡的陳設別的沒什麽太多的變化，唯有的變化，就是自己學習用的桌子越來越大，傳輸信息用的多元接口的容許信息傳輸量也越來越大......

　　“說起來，最近的課程都開始變得枯燥起來了......除了章節最初的概述比較有意思，後面講具體內容的部分卻是越來越多越來越繁瑣了。以前很快就能學完一章，而現在每一章裡都能分出幾十個甚至更多的小節，學起來好累啊......真是不知道前人究竟是怎麽樣得到這些知識的。”

　　“啊，不過這一章應該也快到結尾了，現在回想一下的話，概述課好像是昨天才上的呢。估計學到結尾之後帶來的成就感能夠彌補這些疲倦吧。不過這些作業題......還是需要多查閱一些資料才行，發展歷程，對比最初版本的資料與現在所使用的資料之間的不同......嗯?”克裡茲熟練地命令著網絡中活動的指針，在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浩如煙海的巨庫中查詢著自己需要的信息。

　　“對比最初版本的話......這是......一萬億年前的版本?！”克裡茲有些驚訝地皺皺眉，在發現那一串稱得上是相當大的數字的同時，他還發現，在自己目前所使用的資料和一萬億年前的版本之間夾雜著很多歷史迭代，多到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如果全看完的話，就算自己的時間寬裕一萬倍也只能翻個皮毛的程度。因此，他選擇了直接去對比最初的版本。

　　““九天”是根據文明的認識流程所劃定的九個存在階。這一部分除了簡潔一些沒有太多的變化那具體的劃分......等等，這些是什麽?！”

　　克裡茲很快就發現了巨大的差別:像是“九天”劃分方式這樣的知識應該是整個體系裡主乾的主乾，它只要改變分毫就可以使得無以數計的分支知識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而最古老的“九天”劃分同現在具有幾處明顯的區別:除去老師所講述的“真理”等內容消失不見以外，

曾經位於第五層領域中的“超凡資訊”亦被移出。　　“怎麽會這樣??”克裡茲心中暗暗驚訝道，“超凡資訊整體被移出九天體系......這樣的變化也未免太過巨大了......並且，這一萬億年前的版本不太像是可以用來學習的版本。這些厚重的注釋和大量晦澀的公式組，還有很多語法錯誤......看起來，似乎就像是專門給一些已經對此爛熟於心的老人看的，只有那些人才有可能用起來這樣的資料，但是超凡資訊為什麽會被移出呢......”

　　帶著問題，克裡茲開始了自己的“學海泛舟”:他在億萬年間的大量迭代版本中找尋與此有關的資料。源自體內的力量指引著他的方向與視線，讓他能夠繞過大量精確但消耗時間的查詢，以更快的速度找到自己的問題所連接到的結果:

　　“......在對超凡資訊進行了大量分析後，帝國多個部門與關鍵研究者確定了超凡資訊這一稱呼所能涵蓋的實體擁有巨大的跨度。這一點決定了【超凡資訊】這一稱呼所對應的實體難以被明確歸類到任何一個單純的存在階或存在勢中。由於它們造成的影響和它們自身的性質決定了它們可能能夠跨越整個“九天”，因此，在經過詳細與嚴格的論證和沒有紕漏的審核流程之後，帝國學術界做出決定:將超凡資訊移出“九天”體系，其具有固定性質的衍生物仍保留在“九天”劃分方式中所佔據的位置。帝國計劃用大約七億年左右的時間改變整個帝國的一切實體對這一部分的認識.......”

　　“超凡資訊具有更加深刻的意義。目前，對於超凡資訊的自身構造上限仍在研究中......”

　　“七億年......果然，這種處於支柱的部分要想進行如此巨大幅度的改變是需要付出很多的時間精力來處理這一切的後續影響的。那麽說起時間......怎麽已經是明天了?！”

　　......

　　“不久之前，我們學完了帝國所涉及到的領域的劃分方式。而接下來，我們要學習的是技術體系——因為有種種技術體系作為我們自身的延伸與補充，我們才能跨越一個又一個領域，向著更高的層次邁進。”

　　“目前，帝國主要使用的幾種技術體系包括科技體系、魔法體系、現實扭曲體系、模因體系、象征性體系以及敘事體系。在這裡需要先告訴大家一點:技術體系之間並不是完全孤立的。大家不要因為類似於“這樣做需要歸為哪一類準確的技術體系”等問題而感到困擾，因為很多具體實行的事情或許根本無法精確的歸類到某一個基礎體系之中。它們最終可能會歸入技術體系中的某一項，也有可能會帶有多重屬性，甚至——它們可能會是一個無法歸類的孤例。”

　　“在這裡，我們需要大家學習的部分更多是“理念”，即學習“如何分辨問題”和學習“應該以怎樣的手段認識和解決問題”。”

　　“那麽接下來......”在周圍“群眾們”越來越驚恐的目光中，已經當了他們幾個月的“夢魘”再一次展開。

　　“不是吧......”“別啊?”

　　“怎麽又是這個?！”

　　“嘿嘿，大家要做好準備哦，這一章跟上一章是緊密相聯的——所以我們不光會使用這個模型，還會在這個模型裡加入其他的內容，但願大家能扛得住~”

　　“不要......啊！！”

　　克裡茲的眼眸中再一次出現了那十分熟悉的倒影:九層天空在如同魔咒一般的話語聲中展開。隨之襲來的，還有可怖的強大信息洪流。自己再一次被卷進了激流與浪潮的最深處，在知識的海洋中盡情遨遊。而在無盡遠離自己的頭頂與腳下，九層天空已經完全展開。只是這一次，自己已經熟悉的“九天”模型中還出現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它們就像是不斷分化不斷延伸的叉狀閃電一般。其中兩條閃電跨越整個“九天”，還有三條閃電的痕跡雖然在九天中還算普遍的存在，但是它們卻並不密切的接觸發展的原點。而最後一條閃電……它隻存在於最極端的高層天空中。

　　“首先，我們來初步學習科技體系與魔法體系。”

　　兩條貫穿了“九天”的叉狀閃電被重點標記出來，它們分別呈現出金色與紫色，這不由得使人想起帝國最常使用的兩類超凡資訊:晶能與奧術。

　　“我們的科技體系存在的時間同星明文明一樣長——注意，不是帝國，而是整個文明。科技代表了我們的文明認識世界與理解世界的最直接的方法。在這條體系的指引下，我們的文明一步一步走過了萬億年間的無數困境。直到現在，它也仍然是我們的文明的立國之本之一。”

　　“魔法體系的出現時間稍晚。這一體系出現的最遠古痕跡可追溯至聯邦末期。在複興紀年間，由於發現了天然的超凡奧術生成結構，魔法體系開始了迅猛的發展，並且在相當短的時間裡便發展到了可以同科技體系爭輝的程度。但是很快，由於底蘊不足外加指導思想缺失，在經歷了短時間的迅猛發展之後，魔法體系便陷入了停滯。這一切直到躍升紀年時期，在巨大的外源推動力作用下，原本的阻礙與桎梏被粉碎了，但是隨之到來的影響卻是深遠且沉重的。與這一部分有關的歷史，大家將在高級教育階段學習到。”

　　“在這裡，有一點需要大家特別注意。”突然拔高的“音量”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如果大家仔細研究這兩個體系，那麽大家可能會發現它們十分相似:除去使用的能量和使用能量的方式之外，它們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同，它們都在講求著知識的公式化，而這又需要規律的相對恆定、可解釋與可複現。那麽，它們完全可以都歸類到由科學主導、技術輔助的“科技”一詞名下，但是為什麽......它們最終還是分開了呢?”

　　“實際上，我們所使用的所有技術體系都會含有這些因素——如果某一類現象或者某一種事物是不可複製的且不可重現的，那麽它們實際上將會作為孤例而存在，那樣的東西無法形成穩定的體系，更不適於讓現在的大家去學習。作為理性的智慧生物，我們實際上很難接納真正意義上的非理性的、非科學的現象或者存在。即使這樣的東西確實存在，我們往往也會采取將其盡可能轉化為確定的、我們能夠理解和面對的東西來對待。所有的體系都具有這樣的共性，所以體系與體系之間很難徹底割裂開來。”

　　“決定體系“分化”的原因有很多，指導理念、泛用資源、應用范圍以及文化、歷史方面的慣性影響等等都可以促使新的獨立體系出現。舉例來說，“科技”和“魔法”兩個體系因為文化認識、泛用能源不同以及指導理念不同等因素而被分成了兩個體系。在這其中，古老的文化因素認為世界可能具有“唯物”和“唯心”兩種可能性。從實際應用層面上來說，“唯物”就是切是的物質是世界的本質，只有物質才能改變物質，智慧改變周圍的環境需要主觀能動性。而“唯心”就是世界的本源同精神與意志相關，智慧實體非實質的意志或者思緒可以直接改變周圍的環境。它們之間，是彼此對立的。”

　　“從現在看來，這兩種說法在恰當的環境下都是成立的。但是在那個時期，在魔法體系與奧術能量剛剛開始廣泛使用時，由於認知層面上的巨大差異、震撼與缺失的同時作用，那時的帝國學術界認為主要使用晶能的技術體系很好的符合了一直所確定的“唯物”理念所表現出的性質，而使用奧術的魔法體系則更多的表現出了“唯心”理念所應當表現出的性質。也正是因此，科技與魔法體系在那時被分開。而在之後的漫長發展中，由於晶能與奧術之間無法很好的完成轉換，加之指導理念與強項部分都有較大的差異，這兩個被分開的體系也就分別相對獨立的發展了下去。但是希望這兩個體系能夠強強聯合彼此完善的期望卻一直存在。所以，促進體系交互的努力也隨著體系的發展而存續至今——最終，這一切形成了大家所看到的科技與魔法兩大體系展現出來的樣子。”

　　“這是較為正式的、全面的說法。”說到這裡，站在信息風暴中心的老師頓了頓後才說道，“——這一點，各位可以記得更加簡略一些:科技與魔法兩大體系，實際上可以看做是同一種核心思想穿著不同的皮膚走向了不同的道路，而最終還會殊途同歸。”

　　“好簡單。”

　　“好粗暴。”

　　“好……”

　　“看來大家都沒有意見。”老師滿意的看了一眼正在信息海洋中遨遊的學生們，“那麽接下來，我們開始講其他體系的概述。”

　　代表現實扭曲體系與模因體系的“閃電”們被點亮了。

　　“相比於科技體系和魔法體系，其他的體系的歷史“相對較短”。當然，在一萬億年這個巨大的跨度面前，幾百萬年或者幾百億年的差距已經不是那麽明顯了。”

　　“現實扭曲體系與模因體系被單獨劃分出來是因為構造它們所使用的模型不同於科技和魔法。它們的指導理念和切入角度相比於傳統的科技和魔法來說有很大的不同。通過完善和補充科技與魔法體系本身的方式來融入這一部分內容產生的代價過於巨大，並且容易造成原有體系臃腫。這也是新體系會獨立出來的原因之一。”

　　“現實扭曲體系的指導思想是這樣的:在綜合評定現實環境時，將現實環境的多重指標進行聯合衡量，在這樣的衡量方式裡形成的新的綜合單位就是“休謨指數”，它是確定現實強度的衡量標尺。任何信息體都擁有自身獨立的休謨指數——你，我，這間教室裡的所有陳設，建築本身，建築所在的星體……任何一個可以認定的“閉合整體”都擁有休謨指數。在這一體系中，休謨指數越高的閉合整體便越是堅固和穩定，同時，如果這些擁有高休謨指數的封閉整體擁有自己的意志，那麽它們對周圍環境造成影響的能力也更強。反之，低休謨指數的存在會被高休謨體影響——被影響後的方向遵循高休謨個體的“意志”，如果高休謨個體沒有專門的意志，那麽低休謨個體將會在演化軌跡上逐漸趨同於高休謨個體。這一切就如同是用現實替換掉引力後重置的引力場——具有更高的引力(現實強度)的個體越能在大范圍上影響更多的其他個體，目前來看，我們還並不能確定這一切的上限可能出現在哪個地方。”

　　“模因體系的研究重點——很直觀，在模因上。模因很有趣，它們是一種信息結構，它們是信息傳遞擴散的載體。在信息大一統取代了曾經的大統一場成為了新的本源規則以後，模因就開始變得越來越重要。”

　　“已經記錄在案的主要模因有兩種:靜默模因與自主模因。靜默模因可以說無處不在，我們自身的所有性質全部都來源於構成我們的靜默模因。可以這樣認為:靜默模因是宏觀信息體表現出的性質的來源。當混沌開始向秩序逐漸沉澱時，很有可能就是那時的、無以數計的它們引動並加速了這樣的變化趨勢。靜默模因自身也具有感染性和傳承能力，但是它們自身並不會進行自主的活動——就像是我們的身體所擁有的性質會通過我們的意識與思維等這樣向上湧現形成的、更高級別的整合體認識和表達，但是它們自身並不會隨意的脫離我們的身體去改變其他人或物的身體一樣。”

　　“這是模因研究的重點之一，而另一個研究重點……是自主模因。”

　　“顧名思義——自主模因具有一部分“自主”能力。它們能夠自主擴散自身、傳播自身。它們的結構並不確定，作為一組具有自我複製與對外感染能力的信息，它們並沒有確定的結構。小型的這類模因結構可能無處不在，而大型的它們可能需要一層或者很多層專門的盒子才能有效的封裝起來……”

　　“有效的……”

　　“擴散……”

　　“老師，老師?！”克裡茲忽然感覺，就在剛才自己短短的愣神裡，周圍的一切似乎全都融化了。

　　“……接下來，我們開始介紹象征性體系……”

　　“剛才……那是怎麽回事?！”

　　克裡茲想要回想起之前的經歷，但是在掙扎中，他發現自己似乎剛剛經歷了一段有些詭異的空白，而更加可怖的是，自己似乎正在覺得那一切很正常。

　　“不，不行……”

　　“剛才……什麽都沒發生啊?”

　　“大家注意觀察模型——象征性存在於相對極端的領域之中。這是因為，引動象征性往往需要足夠強大的基礎，這要麽需要我們向高層次的強大存在或秩序的本源規則借得力量並作為象征映射的憑據，要麽我們便需要確保我們的行為能夠在足夠低的領域中仍然維持有效——就像是模因可以不斷吸取周圍的信息元並以此進行自我複製和擴散一樣。”

　　“相信大家已經看出來了——以特別的角度建立的相對狹隘的體系往往具有更高的準入閾值。”

　　“因此，象征性體系同模因體系和現實扭曲體系類似， 它們雖然可以出現在實際應用層和結構系統層等較低層次的領域中，但是在較低層次的領域裡，它們或許難以得到十分有效的開發和利用。因此，它們並不扎實得同發展的原點相連接。”

　　“而準入閾值最高的技術體系，便是敘事體系。若想讓現實那混沌的龐大模型能夠像一個個我們所能理解的故事那樣演變，那麽首選需要做到的就是能夠整合無數個“混沌”，使得它們能夠彼此協變並流向同一方向——這需要控制信息的能力具有很高的整合性。所以，如果大家拆開敘事體系來看的話，們可以說實際上就是一系列的信息控制技術，但是只有將它們攏到一起，它們才會具有像是改變甚至編寫故事一樣改變現實的能力……”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感覺到，這一點或許同我們之前所講過的，信息結構們是否擁有更完善的構造那一點有相似之處……”

　　……

　　下課了。

　　周圍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出教室，從有些沉重的步履和有氣無力的談話等方面可以感覺到他們的疲憊。

　　克裡茲也起身離開了教室，他一邊在長長的樓梯上一階階地往下走，一邊思考著一個問題:是什麽在讓目前的自己思考。

　　是因為知道這僅僅是一節概述課，困難的內容還在以後嗎?

　　不，好像不太對。

　　是因為自己沒有學明白嗎?

　　似乎也不是。

　　似乎總是感覺自己忘了些什麽，丟了些什麽。

　　“嗯……究竟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