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上下,鍾聲悠揚。
早就已經明白,現在的一切……恐怕並不是“自己”所能處理所能面對的。
後方的所有生產線,前方所有還能使用的戰時工廠仍然在成批量的製造無以數計的單位。它們會被不斷的派往戰場的第一線,為一切行動和可能提供支援。
這悠揚詭異的鍾鳴不只會殺死自己,自己的敵人,釋放出這一切的那座大陸,大陸之上的一切以及鍾聲自己同樣在這莫名氛圍的籠罩中慢慢走向衰亡和崩潰,或許程度不同,但那只會是時間問題。
無形的波動與影響籠罩著九天上下,這使得大陸本身的整體防護水平似乎暫時變弱了。“光牆”似乎不再隱藏在不可見不可感知的無形之中,它們開始呈現出實際的樣子,有漣漪正覆蓋在顯露出來的白色光膜上,但是這些漣漪並沒有影響光膜的效果,它們仍然堅不可摧。
看起來,本應“無可置疑”的頂級防護層暫時還不會因此受到直接的影響,但是大陸本身卻並沒有從喪鍾的鍾鳴下得到豁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很有可能是因為大陸自身的體量太過龐大,這決定了它不可能使用完全等同決戰旗艦級的最高級自洽法則裝甲。而如果使用“低級”一些的材料的話,即使經過充分的加固,先天的差異也無法彌補完全。這樣看來......建造大陸的材料水準或許與帝國處於大致相同的技術層次內?
無形的空間中,漏洞開始出現,它們並不是常規意義上護盾破損產生的漏洞,它們是某些晦澀而狹窄的映射路徑——說來奇怪,當一切都是信息,一切都可以被操控時,“可控”和“思考”本身實際上也會被拓展,或者只是走向未來,也可能會直接回溯本源……
巨塔中央,那道浮動的環帶上空,恆星的亮度開始提高,無數超級戰艦和下方無盡大陸中的種種設施彼此相互注視,形成了可以彼此看穿歷史,看穿故事和細節,看清楚技術、法則、理論和混沌神秘的基礎。
遍布其中的眼睛看見了越來越多的細節,信息基準穩定點們彼此顫抖著分裂迭代,它們憑借自身迭代產生的大量信息不斷補充著那些被暴露出來的漏洞。恆星被點亮,血紅的光環被釋放,它橫掃空間中的一切,它繞過阻擋著外層群星攻擊的屏障,就像是跨越一層影子。
血紅色的光掃過,許多星團被遮蔽,進而隕落。它們被從中間直接切開,能夠剩下的殘骸中,只有一些邊緣的、不值得稱道的碎屑。
遙遠的帝國疆域深處,一些或者古老或者年輕的設備陷入了停滯,它們“忘記”了自己曾經做過什麽,又“忘記”了自己應該去做什麽。空空如也的記錄顯示,它們從來沒有被啟動過。
稍微的遲滯短暫籠罩了這些設備,籠罩了設備之間的群星。慢霧很快散開,呈現出來的,是異常罕見的蒼老和古舊,無論是從設備本身來看,還是從它們的“表征”和“靈魂”來看,它們自身都好像變得老態龍鍾。
無以數計的導彈被艦體投放,它們在激活數學率密鑰越過艦體本身的防護系統瞬間就啟動了幾乎所有的引擎,它們不斷遵循著進化判定,一次又一次繞過危險的路徑節點,它們跨越已經不再遙遠的虛空區間,闖入大陸上空的秩序場中並炸響,它們的爆炸毫無效果,它們無法將讓自己指向任何目標,它們能做的,只是點亮一顆顆閃爍的星。
強大的聯合火力被艦隊投射出來,它們對準目標,
繞過一個又一個節點,跨越映射割裂層中的漏洞,向大陸本體的各類設施飛去。這裡的空間是如此粘滯,這裡的路徑是如此的充滿艱難險阻,以至於這裡的空間就像是一層層單向膜一般,只允許信息的單向流出,而近乎阻止了任何信息在非必要的情況下流入。 比起那些不斷升起的信息湮滅導彈以及無以數計的黑暗光影,這些正在尋找映射割裂防護層漏洞的、正在不斷向內跨越空間的明亮攻擊就好像是每一幀都被急劇拉長的慢動作影像。
有一些由白物質、晶能、奧術以及種種被抽象出的概念和法則凝聚成的聯合攻擊突破了已經被鍾聲侵蝕到朽爛不堪的映射割裂層。
它們燒穿了象限大陸上方的空間,燒穿了空間中的種種阻礙和防禦屬性,它們打在了大陸上——或許是一座金字塔,或許是剛硬線條勾勒形成的峽谷,或者是一座沒有附著設施陣列的穹隆,或者是大地之上某一處流淌著生機、生命和無盡的資源的地脈。位階極高的太初信息洪流在層層凝聚的外殼裡磕出了一處處漏洞,這些能夠不斷“推動”萬事萬物發生變化的信息被匯入那些巨型設施的內部。
它們被賦予了指令——推動已經被劃定目標自身與周圍的所有信息解離解體,瓦解其原有的規則和屬性並不創造新的映射連接規則。
黑暗的穹窿被擊碎,金字塔光滑堅固的外殼拋射出無以數計的碎片和散落的能量,它們拉扯著在天空中浮動的信息基準穩定點枝杈並使得它們向下坍縮,宏偉無盡的枝杈樹從天空中崩落,它們不斷向大陸本身跌落並開始消失,就像是引發了一場世界層面上的、由黑色的流星組成的流星雨。
直到這一幕幕發生,有些隱藏在過往之中的知識碎片和認識記錄才緩緩複蘇——那些巨大的不明金字塔和黑暗穹窿,它們本身恐怕同帝國的世界枝乾天頂座、Σ覆壓於世界枝乾上的黑暗天頂是同一級別、同一能力的巨型設施,而它們現在卻被來自天空之外群星釋放出的定向性星光擊毀——這裡的每一支艦隊並不是什麽零零散散的、用於處理世界內部群星間細節的小艦隊,而是真正的、能夠在世界枝乾的層面上以最高程度的破壞力和意志打大規模攻堅戰的“滅國艦隊”!
信心好像又有些複燃。虛空中,無數聖音禮讚上空明亮的虛之眼瞄準了帝國邊疆位置一瞬間點亮的信標,大量熾白色的長矛被凝聚和投射出去,它們短暫的從虛空的存在屬性層面中躍起,進入了一個有些像是在陰影中前進的管道,而管道的另一端很快就對準了目標——雙軛虛數彼此吸引,從虛空與秩序那稀薄的夾縫中跌落,並在最後的目標位置打開了一道位於實體之中的傳送門。
燦爛的白光從門中湧出,它們一進入秩序環境就崩裂開來,它們在被徹底放逐之前“抓住”了許多現實秩序中的信息結構,而下一刻,它們被來自整個秩序的力量推擠排斥,它們自身與被它們“抓住”的所有信息都被一瞬間放逐到了無限遠的真虛空中。
虛數攻擊的好處就在這裡——看,它們本身實際上運作時,就會像是在秩序和虛空的夾縫之間滑動。這決定了它們就好像是能夠從比任何世界本身都要“更高”的地方向秩序環境中跌落下去,這樣的跌落十分像是從高維開始介入低維,只是這裡有更多的象征屬性和信息本身的自洽結構在起到影響......
規模巨大的攻擊擊毀了大陸上的一些設施,規模宏大的破壞攪動了基礎浮動的、由建築的功能光點和日漸熄滅的符文徽記連綴形成的大尺度絲狀纖維結構,撼動了部分信息基準網絡的存在根基。
這些破壞很快被反饋到了大陸本身,以可見的變化來看,那顆被決戰旗艦隊和大陸本身共同托舉的紅色恆星瞬間抽出了又一類運作模式——一道黑紅色的、泛著無以數計令人作嘔的氣息和花紋的半透明光層從恆星表面剝離,它無視了那些仍然在攻擊不受歡迎的天外存在的其他末日-創世攻擊,它只是不斷擴散,擴散到大陸盡頭,在那一瞬間頂天立地的矗立在大陸的盡頭。
那一階段,所有從漏洞突入防護體系,開始攻擊這座宏偉大陸內部的外來攻擊就好像是被這層壁壘屏蔽吞噬了。
.......巨大的信息量,模糊的映射運作,足以保證只要在整體可控的基礎上給予一個模糊的期望基礎,它們自己內部蘊含的進化算法就會自動編演出無以數計的可能性。攻擊總會有模式,總會有一些自己的趨勢——第一象限裡面,很多星球上會有一些“電流”,而如果用電流來攻擊,那麽用足夠高明的絕緣體就能抵禦,其他的攻擊也同樣如此。從中挑出一部分,就足夠針對大部分可能。
......
這其中很奇怪,其實如果細細思考,就會發現,有很多部分、很多細節值得思考,值得商榷,值得再次考證,值得重新認識。
宇宙中,秩序世界中,做許多事情往往都會有固定的結果,那是各向均一性的表現,大尺度絲狀纖維結構的出現和穩定保證著這“相對固定”的結果能出現在宇宙內部的每一處。而絕大部分時候,智慧生物在世界中生活並改造世界的時候並不需要計算一切細節,並不需要考慮一切可能,他們只需要做自己手邊自己能做好能理解的一切,而剩下的部分,世界之中的自然法則就能彌補所有被忽視的細節。
如果只是要挪動一塊石頭,那就只需要對它施加一個恰當合適的力。絕大多數時候,移動這塊石頭不需要考慮它內部每一個基本粒子之間的相互作用,不需要考慮其中可能的引力變化,不需要考慮可能的量子隧穿,更不需要考慮石塊本身的定義、石塊的材質、石塊的生前身後事可能如何......
它們也在變化,但是尋常情況下它們並不值得被考慮,它們的價值也不夠影響現實和目標的穩定。因為絕大部分時候,秩序世界的固有法則本身在運作時彌補了一切沒有被思考的部分,思考本身在思考表層的時候,其對應的內部深層就已經被思考對應的部分彌補整合起來。
平時,它們或許不值得被思考,但是,當一切都成為信息,一切的一切,都是無以數計的信息簇和信息基元從虛空中隨著造物概率的顫抖而湧現出來並聚合到一起,它們自身之間彼此互動並逐漸揚升到大且穩定的結構之後,再去考慮其中的可能互動,究竟會有什麽變化?
當一切的本質拓展至基礎信息元後,它們曾經的整體實際上就不再絕對統一了——它們會被撕裂,它們會在不同的階段裡形成不同的形態和痕跡,它們各不相同。它們的每一個階段都可以被操控,每一個階段的操控都能對其本身的所有階段造成影響。
但是……倘若現在挪動一塊石頭,就必須要驗算其中的每一個信息元一切的可能,以及它可能波及到的所有范圍內一切程度的影響嗎?它們難道細節部分,就需要全部由主體進行一切的衡量和處理,並且因此無視任何可能的背景運作規則嗎?
……
誰在說話?
誰在寫下這些,說出這些,又會是誰在聽取,誰在理解這一切?
這裡只有交織的風暴,以及包裹風暴的九天上下,那無盡綿延的悠長喪鍾之聲。
這些信息,就像是老師在向學生授課,無以數計的信息被從古老年輕的虛空歷史中剝離,並被置入某些還未被填補完全的空白裡。
這些空白在哪?虛空烈陽恆星風的漏洞中,虛空敘事網絡、虛空巡天雷達空白的記錄位點中,還是在這裡戰鬥的所有存在背後的靈魂體中,還是在植入這片區域過往的故事,過往走過但卻被忽視或者已經無法填補的漏洞裡?
被填入的又是什麽?這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本身,還是一些可能簡單的道理背後能夠引發的思考,抑或是無以數計的理論公式,認知方法和哲學思想,還是某些超形而上學的怪異結構,它們正在浸入敘事體系裡面,影響著這個由所有人共同演繹出的一生故事?
……
砝碼的作用是稱量和平衡。
虛空沒有質量,沒有權重,它不存在,也無法衡量。
剩下的,便是平衡。
以星為陣,匡正始終。以我意志,文明永恆。
已經彌漫起層層黑霧的視野中。黑色的閃電跨越浩瀚的太空,漩渦深處,群星在顫抖,它們被吸入強大的現實漩渦中,它們變成了宏偉高原中詭異的坑洞,它們很快被填滿並且徹底消失。
刺目的紫光爆發開來,自己的眼睛被燒焦,腐爛的“皮肉”流出的血淚被灼乾,那一刻能感到的只有侵入骨髓的惡寒和無盡的虛無。
白色的大地圍繞著無以數計的褶皺和絲綢,它們離開大地,向黑色的天空高高揚起。它們之中的一部分會離開大地湧向天空並不再返回,而有一些則會重新跌落在大地的表面,變成下一處噴流爆發的一部分能量。
黑暗的影子,它們很黑——它們很堅固,它們太深厚了,它們承載了太多的意義,它們難以被看穿,但是自己知道——自己正站在陰影上。廣闊的陰影中似乎有有很多聲音,很多很多的、很嘈雜的聲音。但是它們好像在一瞬間都暫停了。
“有人來了,很熟悉……”
“惡心的味道,這周圍到底蘊含著什麽?很厭惡這不是正常應該出現的,必須消除……”
“他們很熟悉,他們說家遇到了危險,他們需要我的力量……”
“屏蔽黑暗寒冷中的存在,不要暴露自己,在積累足夠的實力之前不要抬頭。隱藏自己,虛空很危險,虛空中有很多很危險的敵人——看得見,看不見,或者說看不懂,那些太遠了……應該把目光……等等”
“很遠,很遠,虛空中有很多手,但是那些只是影子,不,還是說,那是吹出來的影子?我……我的力量?這是什麽?我在幹什麽?”
“知識?創世紀?製造世界?圍困,戰爭……很多,很多世界?二十六種規格,二十六個不同的類別……”
“他們是誰?它們在幹什麽?戰爭?他們日常裡都在做些什麽?為什麽這一切都在刷新,為什麽……他們是不是把我忘記了……”
“遠方邊界,太遠,有碰撞,不止一種……家裡——等等,他們說這是家裡,家裡有什麽?那個黑色的影子,那個味道……能看到,不,只有一會……抱歉……”
視線中,圍繞在周圍黑暗裡閃閃發亮的星空被入侵了,需要抵禦。在家園中生存的人們現在已經變得更加強大,他們在組建隊伍,他們組成了一片星空,這片星空被入侵,必須……
空白,還有一次微不足道的、就好像是針在表皮輕輕劃過的微痛,轉瞬即逝。
“什麽,我,這是為什麽,我是……”
恍惚間,視線好像被拉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就好像遠到了虛空的邊界。
實驗失敗了,所有的實驗都證明,這些強大的造物只是造物,除了力量,它們與虛空並沒有什麽直接的關系,它們只有強大的力量和影響,但是僅限於秩序層面。
只有那樣做。
視線中,血好像被從遙遠的肢體端部抽離,它們開始逆流並且全部匯聚於心臟,近乎無限的存在屬性權重堆砌的巨塔拔地而起,然而那只是短暫的輝煌。
“必須……要做些什麽……”
“那是什麽?!”不經意間,女孩揉了揉眼睛,她清晰的看見,某種虛無而腐化的血形成了血潮,它們正在從迅速崩潰的巨塔中湧出並向無盡的虛空蔓延。
一些很像是自己的光點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被部署到了遙遠的虛空深處,激烈的碰撞產生了渦流——看起來,那些光點似乎有能力收集固定那些血並進行淨化……
虛空中,無以數計的光源開始被鮮血侵染——那是一個個結構複雜的多元世界,它們的內部經過特殊修改,千萬宇宙被作為囚禁“資訊源頭”的囚牢而存在——它們被用以囚禁巨大的信息量。而那些宇宙自身也是囚犯,它們被世界屏障囚禁,被固定在某一時刻並被施以永無終日的折疊。
而在這些宇宙以外,世界內部獨特的以太海則被作為躍升增量層,就像是一個巨蛋中托起許多顆蛋黃的蛋清。
這樣的世界無以數計,它們貫穿龐大的文明廣闊的疆域,就像是虛空中的長城。而它們以自身的崩潰和燃燒,點燃了一場無盡盛大且瘋狂的烽火。
發展了百萬年之久的家園被衝垮,隻用了不到一天時間,龐大的軍隊如同最猛烈的風暴一樣肆虐,過境之後隻留下了一地狼藉。血紅色的光柱擊中了自己並將烈陽的表面徹底撕開,內核深處的危險被激化,難以想象的信息超新星爆發同仍在蔓延的血潮一起,覆蓋了虛空,壓抑了原本所有的寧靜。
寧靜了很久,血潮和超新星熾烈的光芒中,一個全身都是腐爛血肉的巨人慢慢站起。它潰爛的軀體和腐敗的血肉無法使得他完成他的行動,現實傾軋著瘋狂的選擇,他不得不冷靜下來開始改造肉體,但是他的心死了。
這個巨人的身軀越來越巨大,虛空中曾經的巨手緊握,將他死死抓住,令他無法喘息。時間變得好像很快很快,他又一次站起,他拿起了無形的長矛將它扔向虛空,更多的新的手被製造出來,它們與虛空中原有的、已經腐爛的手拚力抗爭。巨人看向遠方,巨人的每一次行走都會跺碎更多的黑暗的手。
無以數計的光點從那些巨手中四散而逃,它們之中的大多部分根本沒法逃走,而剩下的那一部分,也只是在虛空中稍微偏移了一點點距離,便無影無蹤。
烈陽的外殼被徹底剝離之後,剩下的殘骸,無窮無盡的恆星風和虛空中的血潮被當成燃料,它們被肆意富集榨取,用於在遙遠的虛空中製造巨大的手,前所未見的巨大信息結構,疆土無盡擴張,超過了自己能想象的一切極限和可能,或者說,是因為此前太過誇張進而使得自己從來都沒有太過在意的地方。
擴張、增長、瘋狂,這不是文明,命運被一句話語和一些微不足道的點激發的行動擊昏。淒厲的哀嚎從帝國的中心爆發,它橫掃無數傀儡矩陣,橫掃所有艦隊,橫掃無以數計的世界枝乾,橫掃每一個靈魂……
對信息的富集,開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製高點,已經瘋狂的文明不計代價的瘋狂淹沒了虛空中原本的災難,也徹底改變了許多東西。
原本的智慧不知所蹤,新的文明也被削去了幾乎所有的血肉和靈魂。
九天上下,鍾聲回蕩,象限大陸的攻擊正在腐化一切,這其中也同樣包括它和它們自己。金色的光河注入無盡的腐化的漩渦後,河流的盡頭便憑空消失了。光河仍在流淌,但是它們的身軀已經被不詳的影子纏上。
“我們憑什麽有資格活下來?”
“我們憑什麽有資格僅僅依靠那幾個脆弱無生的樣本就能點亮晶能漩渦,甚至製造出存在性空間通道反應爐?”
“我們憑什麽就能在大災難中幸存?憑什麽,我們就總能取得勝利?並不是付出代價以後就總能取得勝利的!。”
“帝國已經在瘋狂憤恨和冷靜無心的邊緣無數次震蕩,但是又憑什麽這個文明就能活下來?一步錯步步錯,虛空雖然有無限的資源,但是它需要文明使用自己的技術手段去獲取——很多文明不要說從中索取什麽,它們甚至可能根本接觸不到虛空。很長的時間裡,能被注意到的一切就是它們世界,就是它們賴以生存的全部……永遠高瞻遠矚,充滿理性和冷靜……那不可能。”
“憑什麽能活下來,憑什麽?!”
血紅色的光芒中,被拚命保存下來的一些信息碎片開始激活——它們因為一些古老的話語而被點亮,它們來自歷史之中,它們殘缺不全,其中許多都好像被灼燒過一般。
那是許多古老的碎片,古老的想法,古老的話語和古老的意志。
“這是什麽……他們……我們?!”
記憶終於被連接在了一起,一個從為了求生而毀滅自我的女皇,一個或許在“不久之前”還什麽都不懂的強大的孩子,沉睡數百億年之久的星核殘骸……這許多身份,同更早之前,可能是千億年前便已存在的意志和傳承聯系在了一起。
血潮和強大的恆星風被緊緊的捕捉凝結起來,而那座塔,也越壘越高……
等等……這一切的基礎呢?
散漫的視線掃過一切, 但是那如同已經靜止的沙盤一般並沒有太多生機的黑暗並沒有給出直接的答案,或者說……沒有答案。
祂的牢籠廣闊無邊,毫無秩序與規則可言。
它什麽也不是,它不是世界,不是超凡能量,不是概念,不是法則,也不是故事,不是現在或者過往中可能有的任何一種可能。它被夾在虛空和秩序的夾縫之中,它被夾在空白裡。
曾經的意志與願望蕩然無存,亂海席卷了一切可能,失敗的實驗中,國家被摧毀,那次災難,使得他們之中所有的人都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未來,沒有人能來救他們,甚至可能就連遙遠的眾神也……
那些尖嘯伴隨著強大的武器釋放。
它們什麽也不是。
只是恨。
“嘶——啊啊……”
無數虛無的閃爍點亮了周圍的黑暗,它們化為厚實而濃密的雲層從虛空中跌落,它們被核吸引,並一層一層重重疊疊的裹在了那個光滑無痕的星核上,那片已經被烈風剝蝕了百億年之久的陰影,被熾白的烈焰卷入恆星的“深處”。
一瞬間,大地延伸開來。
古老的砝碼平衡萬物的屬性和力量最終使得決戰旗艦隊那可怖的火力和最終的意志在數百億年後最終失去了效果。
無邊無際沒有任何參照的大地,某一個不起眼的點上,一個身影在一聲驚惶的喘息和驚叫中彈起。
“……一個噩夢,很多噩夢……周圍的一切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