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人死後還能複生嗎?”
“什麽?”
因為天氣原因,有些陰沉壓抑的辦公室裡,陸晨聽到隔壁工位冷不丁的傳來這樣一句話。
同事張舒雅表情猶豫,她先環視了辦公室一圈,這才小心翼翼的看向陸晨。
今天的張舒雅給人一種古怪的感覺,她眼神渙散,雖然兩人在對視,但總覺得她沒有在看自己。
“舒雅姐,你怎麽了?”陸晨趕了一上午表格,一時都沒有注意到她的不正常,直到聽見那句莫名其妙的開場白,才有機會仔細觀察她。
然後就越看越不對勁,她今天居然沒化妝,面色憔悴,頭髮也亂糟糟的,這對於一個職場的靚麗女性,確實很反常。
心裡有些擔憂,他又問道:“是不是不舒服?”
“陸晨,我媽昨天回家了。”
陸晨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一件怎樣詭異的事情,他緊盯著張舒雅那雙無神的眼睛。
“舒雅姐,你開玩笑吧?”
張舒雅是單親,而且母親半年前就去世了,雖然兩人關系好,但她也不至於拿這件事來開玩笑。
“我沒騙你。”張舒雅的眼睛在努力聚焦,她懇求的看著陸晨,聲音裡夾雜著一絲顫抖。
“沒人會相信的,這件事只能求助你......”
她為陸晨講述了最近發生的事情,具體時間已經記不清了,也許是昨天,也許是前天,但不知從哪一天起,她家空蕩蕩的廚房裡突然出現了忙碌的身影。
已經去世半年的母親回到了她的身邊,母親在做晚飯,和忙碌一天的張舒雅聊工作時的抱怨,還耐心叮囑自己。
母親還是那樣嘮叨,但也讓人聽得舒心,溫暖。
一切好像和以前沒什麽不同......
聽著張舒雅的訴說,陸晨已經起了雞皮疙瘩。
親媽死後複生?陸晨大半年前可是參加過張母的葬禮,雖然沒見到遺體,但張母早已入土為安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以前聽說過下葬後棺材中大呼救命的情況,但現在都是火葬,怎樣都化成灰了吧,而且時間也過去了很久啊,什麽人類能在這種情況活下來?
“真的是她!”張舒雅的神態變得凝重,“連屬於我們母女之間的小秘密,她都一清二楚。”
陸晨沉默不語,而她繼續訴說:“我有些開心,但也很恐懼,恐懼的不是她是人是鬼,而在於......”
“在於我根本記不清發生了什麽。”張舒雅揉著眼睛,狀態很疲憊,“我在家裡的記憶很模糊,我媽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隻記得大概,離開家後才能努力回想起來。”
陸晨發現張舒雅害怕的倒不是“死者復活”這種事,而是整件事的離奇程度。
也對,母女二人相依為命許多年,張母去世時張舒雅哭的幾近昏厥,如果真有“亡魂”存在,恐怕她也根本不會懼怕,反而是由衷的思念。
如果是別的同事聽到這個故事,也許會認為張舒雅瘋了,一切只不過是瘋言瘋語,但陸晨選擇相信張舒雅。
這恐怕就是張舒雅求助他的原因,整件事情都透著詭異,但好在詭異的事情他見的多了,陸晨算得上是這個領域的“專家”。
張舒雅的臉蒼白沒有血色,神態萎靡,一看就是晚上沒有休息好,但陸晨注意力的重點卻是她面堂發黑,臉上一股死氣。
不是文學作品和電影中描述的那種“抽象的”,
“玄學”的死氣,而是他真的能看到別人身上的死氣。 或者叫做邪氣。
這是陸晨在六歲突然擁有的能力。
“好了,你先睡會,我幫你盯著老板,具體的午休我們出去聊。”陸晨決定幫助她。
“好......”張舒雅本來就無心工作,當即就趴在了桌子上。
幸運的是老板一直沒回公司,午休時間,兩人走在大街上,張舒雅精神狀態已經恢復許多,眼神變生動了,但還是回憶不出和“母親”相處的細節。
一切都像一場怪誕的夢魘,張舒雅心事重重,陸晨也心不在焉,兩人一前一後,都在想各自的事情。
腳下的地面濕漉漉的,最近總是在下雨,陸晨抬頭看向天空,中午連太陽都看不清,濃黑色的陰雲連綿至天際,整個世界晦暗,壓抑。
天氣的反常已經持續了三個月,其實現在是夏天,但溫度冷得像是快入冬的秋天。
這個世界,似乎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世界。
陸晨眼中,世界的異變是從三個月前開始的,陰暗的天氣僅僅是表象,除此之外,他還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詭異事物。
穿行在鬧市區,陸晨敏銳的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他看向那個街邊的垃圾桶,蓋子被垃圾撐得微微打開,黑暗中,窺視的眼睛一閃而過。
陸晨屏住呼吸,通過集中注意力,他還瞥到了縮進下水道柵欄的黏滑觸手,聽到了逼仄小巷中那狼吞虎咽的咀嚼聲。
這些詭異之物散發著邪氣,即便它們躲藏的很深,自己還是能第一時間發現它們。
陸晨六歲的時候就能看到這些東西,本來應該見怪不怪,但讓他意外的是這些髒東西在三個月前突然變多了,緊隨而至的是突變的氣候,和來自世界各地的古怪新聞。
有種感覺,似乎有大事要發生了。
“學姐,換一條路。”陸晨壓低聲音,攔住了張舒雅,因為她渾渾噩噩的走入了那條小巷。
本來要在樓下公園長椅坐一會,但陸晨發現張舒雅一天沒吃東西,便想帶她去附近的快餐店,這條小巷是一條近路。
這條路漆黑,逼仄又潮濕,從裡面傳來令人不安的咀嚼聲,陸晨看不清裡面有什麽,但這種不可名狀之感如蛆附骨,讓人精神厭惡。
還是不要走這條路了......
張舒雅點點頭,但事與願違,她踩在水窪發出了聲音,如激起漣漪般,那個黑暗中發出的咀嚼聲停了下來。
它發現了!
陸晨心跳起伏,緊拉著臉上疑惑的張舒雅向後退,與邪祟共存的這些年裡,最有用的經驗就是:眼不見為淨,走為上。
黑暗中的輪廓若隱若現,陸晨錯開視線的最後一刻,他看到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和地上流浪狗被開腸破肚的屍體。
嚼成殘渣的骨頭碎片散落在地上,黑暗中的東西還在咀嚼,血泊順著小巷邊流淌出來。
血腥味令人作嘔,如此出血量,也許小巷深處不止是一條可憐的流浪狗而已......
陸晨腳底抹油,一步又一步的遠離了小巷。
黑暗中傳來了沉悶的喘息聲,那雙血紅色一直在觀察著陸晨的背影,隨後才慢慢隱入黑暗。
直到走出二十米外,發現沒有東西跟著後,陸晨才松了一口氣。
“學姐,以後少走這種路。”
張舒雅並沒有看到黑暗中的東西,只是懵懂的點點頭,在她眼中,陸晨總是神神秘秘的,但是很可靠。
私下陸晨會管張舒雅叫學姐,這份工作就是她介紹的,她對自己也是一向照顧,看著她毫無食欲的吞咽食物,陸晨歎息一聲。
“家裡發生的事情像一場夢一樣,我有時都懷疑是自己在幻想......”
張舒雅放下芝士漢堡,眼神恍惚,“我記著我早上吃過早飯,我媽做的,上班時候卻又疲又餓,這時我才反應過來。”
“我媽不是去世了嗎?哪來的早飯?誰給我做的早飯?”
也許張舒雅被邪祟操縱了記憶,陸晨只能從這方面去聯想,出於安全考慮,他不希望學姐近期回家了,恐怕更危險的事情還在後面。
“那我就不回家了......”張舒雅已經清醒許多,整件事越想越後怕,如果不是求助陸晨,恐怕一回家她就會忘記一切,到時候,說什麽都晚了。
但張舒雅剛做了這個決定後,她的手機鈴聲就詭異的響了起來。
她表情瞬間僵住,嘴巴半張著:“是,家裡打來的......”
這是張舒雅家裡座機的來電,也就是說,是“張母”的來電。
陸晨的冷汗流了下來,是接還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