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新】 ,! 菖蒲是真沒想到,那位竟會主動求見女君。
而且是在她暫時不便來蕭府的情況下,邀女君去瓊芝別苑一見。
全無規矩,甚至有那麽一絲絲挑釁。
“女君要不要一見?”菖蒲雖這樣問,實則並不認為女君會同意。
對方若只是為了獻媚討好也便罷了,若真存了挑釁之心,誰知暗處有沒有一些溝啊坎啊的等著?
再者女君也犯不著自降身份,去見一個連五公子後房都算不上的人。
果然,薑佛桑微搖了搖頭,未置一詞,視線繼續回到書卷上。
良媼進來,看了簡帖,把臉一沉:“她是何等身份,也敢叫女君去見她?好大的口氣!把帖子送去給五公子,叫他有閑還是請人教教這位樊姬規矩,不然以後帶在身邊丟得可是他的臉面!”
自那日徹夜深談之後,良媼痛哭了幾場。
她一直盼著自己的女君能有人疼護,後半生安穩過活,再不要吃一星半點的苦。結果希望破滅,女君還是要顛沛,能保命已是造化,哪裡還敢奢求安穩?
從不願相信,到慢慢接受,其間內心不知歷經了怎樣的熬煎。
而接受了現狀之後的良媼,圓房子嗣之事絕口不提,也再未勸過女君去緩和與五公子的關系,對蕭元度以及他養在外面的那個自然也是另一種看法。
菖蒲忍笑,“婢子這便——”
“等等!”薑佛桑抬頭,直直盯著那份簡貼,“她姓,什麽?”
“姓樊,帖上有署名。”
初聽瓊芝別苑時只是微覺怪異,畢竟還有一字之差,是以也未多想。
那麽再加上一個樊姓……
轟地一聲,一道悍雷自屋頂滾過。
薑佛桑緩緩站起身,手中書卷啪嗒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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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瓊芝別苑大門前停下,薑佛桑踩著步梯下了車。
菖蒲看著前來引領的從人,不悅道:“樊姬竟未親來迎候?”
從人跪地,顫聲解釋:“樊、樊姬今日晨起突感不適,現下正——”
“無妨。”薑佛桑望著前方,“帶路便是。”
從人見她身旁另有一抱劍侍女,身後還跟著數名部曲,欲將部曲攔下,反被先前開口說話的侍女呵斥。
“樊姬臥病,女君親來探視,是給她天大的臉面,爾等還敢衝女君指手畫腳,當真無半點規矩可言!”
從人覺得這五少夫人比五公子氣勢還足,再不敢開口,趕忙轉身帶路。
一路行來,雕簷映日,畫棟飛雲,不僅屋室華美,還有穿山遊廊,更有偌大的後園……對待這個恩人之女、心上之人,蕭元度出手果然闊綽。
薑佛桑目不斜視,看著越來越近的住院,心道,會是你麽。
同一時間,如山案牘裡埋了幾日的蕭元度被人叫出衙署。
“五公子,外面有人找,說是瓊芝別苑的。”
出來一看,竟是樊瓊林。
樊瓊林身子一向不怎麽好,能讓他親跑一趟必不是小事。
而他也確實一臉焦急,不待蕭元度出聲詢問便急急道明原委:“近來到處都在傳五少夫人因阿姊與五公子起了齟齬,阿姊聽聞後心下難安,遂邀五少夫人至瓊芝別苑一見,想要替五公子解釋一番。孰料五少夫人她、她氣勢洶洶,還帶了許多人,我怕阿姊——”
話未說完,蕭元度面色就勃然一變。
搶了幾步開外一個小吏的馬,拋下一句“過後歸還”,躍馬揚鞭而去。
焦急之色淡去,樊瓊林轉身登上馬車,讓車夫加快速度,“跟上五公子。”
還未停穩蕭元度就自馬背一躍而下,直奔主院。
才入院心就涼了半截。
隨從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婢女仆婦瑟瑟縮縮跪在門外,似乎在求情。
見他來,如見救星,“五公子,快些救救樊姬罷!”
薑女帶的隨嫁部曲攔在門口,沒有女君吩咐,他們不能放任何人進去,五公子也不行。
蕭元度憂心如焚,也懶怠廢話,直接動手。
一番纏鬥後蕭元度終是順利進了屋室,映入眼簾的情景讓他瞳仁急劇收縮。
樊瓊枝被春融反剪著雙手,花容失色。而薑女,薑女手中握著一把匕首,貼在樊女頰側。
刀鋒已與面皮緊貼,稍有不慎即有破相之危。
稍晚一步趕來的樊瓊林看到這一幕當即嚇得腿一軟,扶著門才沒有倒下。
大叫一聲:“阿姊!”已然破了音。
樊瓊枝似乎嚇傻了,沒有任何反應,隻直愣愣地看著薑佛桑。
樊瓊林又慌又怕。
他是讓阿姊想法子激怒五少夫人,譬如做些不敬之舉,或者有意提起五公子待她的情意……
即便無法激怒也無礙,待她走後來個裝病,依然能讓她百口莫辯。
孰料這五少夫人竟是不按常理行事,讓從人動手不算,自己更是直接動起了刀!
這、這和他們了解到的不一樣呀!
不是世家貴女嗎?貴女們都端得好修養,行莫回頭、語莫掀唇,笑不露齒、行不擺裙,即便氣怒在心也不能讓外人看出——那個老婦便是這樣教阿姊的。
為何這個少夫人竟是無所顧忌?
“你放了我阿姊!”他欲上前,又有所雞蛋,不由惶急地看向蕭元度,“五公子,你快讓少夫人停手,救救我阿姊!”
蕭元度從震驚中回神,怒火騰起:“住手!”
薑佛桑轉過頭來,鳳目凝冰、玉面飛霜,無一絲表情。
不,她唇角綴著一絲笑意,譏誚的笑意。
蕭元度一怔,這樣的薑女讓他感到分外陌生。
“你,”克制著,聲音比方才低了些,“放了她,不要傷害她。”
樊瓊林急了:“五公子,你還與她廢話作甚?這個毒婦,她嫉妒我阿姊得你寵愛,要劃破我阿姊的臉!”
薑佛桑並未停下,匕首貼著樊瓊枝蒼白的臉不斷移動,“我何止要劃花她的臉,我還要毒啞她的嗓子,挑斷她彈琴的這雙手……”
輕聲曼語, 偏偏說得又是惡毒如斯的話,聽者無不毛骨悚然。
蕭元度一顆心悠悠下沉,怒睜著眼,再也壓製不住火氣:“薑佛桑!”
喝罷便欲去奪匕首。菖蒲自是攔不住她的,春融一隻手製著樊瓊枝,另隻手去阻擋他接近女君。
三年勤練不輟,即便回到棘原,泰半時間也都在大豐園中苦練,春融如今的身手已不算弱,卻也難敵蕭元度,尤其一隻手的情況下。
蕭元度格開春融的同時擒住了薑女持刀的手腕,一陣鑽心的疼,匕首脫手掉落,被他接在手裡。
薑佛桑握著右手小臂連退數步,被春融扶住,“女君?”
薑佛桑搖了搖頭,緩緩松開手,看向將樊瓊枝牢牢擋在身後的蕭元度。
他的眼神十分複雜,痛苦、憤怒不斷交織。
薑佛桑卻是忽而一笑:“夫主既趕來救美,妾也不好不給你這個臉面,今天便到此為止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