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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女貴不可言》第六百五十章 未曾1顧
史殷奇目光落在她肩頭,瞳孔急縮。

 也只是片刻。

 那種胃裡痙攣抽搐喉間翻湧欲嘔的不適之感淡了,那個以纖弱之身撲擋在他身前為他擋去性命之險的身影也淡了。

 那皮翻肉綻的場景,還有那一手鮮紅,他本以為他會記一輩子……

 見了人頭眼皮都未眨一下的達奚柔掩著唇,顯然也吃了一驚。

 這些疤痕……是擋獸那回留下的罷?

 她只看到擋獸之舉為薑佛桑帶來的益處,竟不知……

 再加上臉上那道,難怪史殷奇從不留宿呢。

 回過神的達奚柔在經過薑佛桑身邊時順手替她將外衫拉起,將那些傷疤掩上。

 隨後以炫耀的姿態偎進史殷奇懷裡,眼神和語氣一樣得輕蔑:「琦瑛妃還是把衣裳穿好罷,如此醜陋的疤痕,汙了我等的眼倒沒什麽,嚇到大王可如何是好?大——」

 「滾!」史殷奇突然一聲暴喝。

 滿殿美人瞬間退了個乾淨,包括宮侍內官。

 「你也出去。」這話是對達奚柔說的。

 達奚柔看了薑佛桑一眼,不甚情願,卻也隻得悻悻離開。

 殿內除了王內官,只剩下史殷奇與薑佛桑。

 有些痕跡雖淡了,再看到終歸還是會觸及到心腸。

 史殷奇面上的獰厲之色淡去:「庸犀親口承認與你私通,這些書信還有字畫,你又作何解釋?」

 「中州有句話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知大王可曾聽說過?庸犀為我授業解惑,我奉以為師,即便年齡相仿,也決不會有背師徒之倫。我不知庸犀為何攀誣構陷於我,背後又是何人指使,但我想,總不會無緣無故。筆跡可以仿寫,至於那些畫——若真如他信中所言,我二人早有苟且之事,為何每一幅畫中我都戴著面巾,從未露過真容?」

 王內官一拊掌:「是了!老奴也覺奇怪,這些畫是從庸犀家宅地室內搜出,藏得甚是隱秘,卻連個琦瑛妃的全貌也不見,那這私情未免有些……倒更像是那人一廂情願,憑空臆想了這些沒影的事兒來,實則壓根就沒見過琦瑛妃真容。」

 隨即疑惑道:「琦瑛妃重金聘良師,逐鹿城人所共知,也不可能虧待了他去。那他為何……」

 史殷奇眼神閃爍,神情有所松動。

 薑佛桑卻沒有接著王內官的話繼續為自己辯解。

 她閉了閉眼,似乎十分疲累:「信不信都隨大王,大王想殺我,我也絕無二話。若然大王尚未下定決心,那麽容我先回昭明宮閉宮思過,等大王考慮清楚,隨時可派人來取我性命。」

 殿門口把守的正是內衛統領神歡。

 聽到琦瑛妃回到宮城的消息他便急忙趕了來。

 殿內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卻也只能看著。這道門檻攔住了他。

 終於,她出來了。

 臉上的掌印火紅刺目。

 這刺痛讓神歡一時忘情,在她走近時下意識伸出手,「你——」

 輕羅袖擺自手中滑過,她步履不停,未曾一顧。

 神歡看著自己空空的掌心發愣。

 轉過頭,盯著內殿方向,目光倏然轉冷。

 殿內,王內官還在苦口勸解。

 「大王,老奴看得真切,琦瑛妃滿心都是你,所做之事無不是為大王你。就拿容奇州之事來說,誰能想到那梁集包藏禍心,竟與佔南國交通囊橐!大王前番出巡老奴就覺得他有些異常,現在想想真是後怕。琦瑛妃不顧自身安危與他周旋,稍有不慎可能就殞命在外再回不來了,她為著什麽?還不是為大王江山穩固。琦瑛妃心裡眼裡只有大王,哪容得下旁人?更何況那庸

 犀相貌也隻算周正,並無過人之處。」

 史殷奇想起當年在紅瀧州時,薑佛桑與神歡曾一起消失了一夜。

 過後他一度懷疑兩人之間有些什麽。

 神歡不僅武藝冠絕,作為男子來說容貌也極昳麗,又是薑佛桑親手救下……

 他派人於暗處盯了許久,結果卻是無事發生,什麽也沒有。

 她連神歡都看不上,又怎會看上區區匠師……

 跟著史殷奇又想起了他與薑佛桑的夙世因緣。

 是了,薑佛桑是上天派來襄助他的。

 別說容貌已毀,就是沒毀,她也不會背叛自己。

 她和那個瘋女人不一樣。

 她是專為他而來,她願意為他付出一切,乃至性命。

 菖蒲仔細把藥膏塗抹在已經紅腫的半邊臉頰上。

 既心疼又不解:「女君早便知曉那庸犀有問題,為何還要堅持請他授課。」

 「因為他家幾代人皆為舟匠,船舶之事他知道得最多,教得也最好。」

 凡是為她授課之人事先都會經過一番盤查,但任是查得再仔細也難免會有觸不到的地方,譬如蹇師。

 當然也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

 庸犀的背景起初無任何不妥,為她授課從始至終也沒有表露任何異常。

 如若不是無意間得知他有一個弟弟,自小走散;如若不是她去過西雍州,見過昆柱王的義子;如若不是發現二人私下有過聯絡……

 「可惜了。」無論如何,庸犀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匠師良才,至少教她時做到了傾囊相授……

 「豁出命來害人,他是咎由自取!」菖蒲對庸犀沒有半點同情可言。

 跟著憂心忡忡道:「知大王寡恩,止沒想到他忘恩如此之快,接下來可怎麽辦?」

 「尚未全忘,還不算快。」不過看史殷奇的反應大約也撐不了多久了。

 薑佛桑絲毫不覺詫異,史殷奇的再次「變心」本就在預料之中。

 恩也好寵也好,源出於人,收放賜奪都由人。所以才要抓在自己手裡。

 菖蒲曾經極不讚成火絨膏之事,不止一次勸阻過女君。

 當下卻禁不住想,是否不該勸阻呢?有了火絨膏,女君也就不必這般……

 薑佛桑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沉默片刻,道:「還不到那一步。」

 可菖蒲是真的怕,尤其在經過今晚以後。

 這個國君什麽做不出來?稍有差池女君可能真就沒命了。

 偏女君任由事情發生,留著那麽個隱患,事先不防范也就罷了,歸途時明明已收到提醒,似霓也特意等在宮門口通風,女君還是去了清涼園,且沒有多作辯解。

 薑佛桑問她:「史殷奇為何直等我回宮的一刻才殺了庸犀?」

 既能容留庸犀活到她回來,就不能多留一時半刻?

 顯然,史殷奇不需要她與庸犀對峙,也不需要聽她的解釋。

 他的確可以像殺庸犀一樣殺了她,但他暫時還離不開她——他還指著她為他賣命、替他解決眼下的麻煩,他還想做高枕無憂的逍遙之君呢。

 所以只是警告。

 再者,以己度人,有那些疤痕在,史殷奇不會真地相信所謂的***。

 退一萬步,即便她真與庸犀有些什麽,史殷奇難道當真會在意?

 他之所以在意,是因為他想到了他的母親。

 他的恨,還有這段日子積壓的鬱氣,整好找到了一個發泄口,僅此而已。

 菖蒲聽如此說,稍稍放下心來。

 隨即又生出一絲慶幸, 「還好不是五

 公子。」

 女君與庸犀莫須有,與五公子之間卻是實打實的。

 不過而今五公子已手握兩州兵馬,菖蒲也能明確地感受到,自五公子來了以後女君的顧慮便就越來越少了。

 若真到那一步,女君的應對應當會與今晚有所不同……

 菖蒲覺得,女君所思所等,該是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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