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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女貴不可言》第二百零二章 另有其人
正所謂開門七事,柴米油鹽醬醋茶;一縣的瑣務開支那就更多了,巫雄縣衙的帳面上難得有了點余財,眼下多半投在了收絲上,也難怪程平著急。

 薑佛桑莞爾一笑:“夫主放心,妾早已去信棘原,送錢的人想必就在路上。”

 “如此最好。”

 起身欲走,忽而頓下腳步。

 “送錢之人又是那個馮顥?”

 薑佛桑遲疑了一下,頷首。

 就見蕭元度呵呵笑了兩聲,扭頭直接走人。

 菖蒲端茶進來,“五公——”

 禮還沒行完,人已經沒影了。

 “女君,五公子怎麽了?”

 薑佛桑望著蕭元度離去的方向,唇角勾起一個弧度,轉瞬即逝。

 垂眼將雙鯉交給菖蒲,“安排人盡快送出。”

 “諾。”菖蒲將雙鯉先行收起,見女君正洗筆,便走過去歸置起書案。

 “對了女君,”她這兩日有些低落,一直也忘了問,“六娘子可還好?信中怎麽說?”

 薑佛桑把毛筆洗淨,掛在筆架上晾乾,這才撫膝坐下,端起茶盞啜飲了一口。

 “都是些官面話。”

 這信明顯經人“把過關”的,一點破綻也沒有,客氣到了生疏的地步。

 她上封信礙於種種顧慮,也沒能暢所欲言,佛茵的回信亦相差無幾:問好,簡要交代一下自己在興平的衣食起居,而後拉拉雜雜說了一通興平的山水景勝。

 幸而兩人幼時喜歡玩藏字跳字的遊戲,用舊法子再去看信,果然別有洞天。

 佛茵在信中說,二月間就收到她的書帛,歡喜無及,連夜寫了回信,讓從人快馬送出。

 自那後就眼巴巴盼著,卻怎麽也盼不來第二封,就知不對。留意之下,才發現她的雙鯉並沒被送出去,而是被從人藏了起來!

 毫無疑問,一切都是駱氏的主意。

 縱然駱氏先前也沒打算讓佛茵再與薑佛桑聯系,卻也不至於如此嚴防死守。正如薑佛桑所料,先進扈家、後入蕭氏,這種種突發狀況,讓駱氏怕了。

 身份還沒暴露,兩州就因她險些交戰;等真正挑破那日……簡直不敢想。

 駱氏因一顆愛女之心促成了代嫁,眼下終於開始感到後怕——盡管連皇后說過無論何種情況她都自有應對之法,駱氏還是不能放心。

 連皇后或許有後招,或許能把皇室摘乾淨,未見得就會保全薑家!畢竟薑佛桑連扈家正門都沒入就被搶了,並沒有如連皇后預期那般發揮作用,那對連皇后來說就是一步廢棋。

 廢棋的死活誰會關心?廢棋的家人就更是無人在意了。

 若問駱氏悔不悔?每當去興平,看著女兒那張不諳世事、不知愁苦的小臉,又實在說不出個悔字。

 只能讓人愈發看緊了她。

 薑佛桑的心智駱氏心裡有數,輕易不會出岔子。佛茵就不同了,她不知深淺險惡,駱氏不能不懸心。

 她卻不知,逼得越緊,逆反來得就愈重。

 薑佛茵自到了興平,整個就與坐獄無異,走哪都有人跟著,院子內外五六個健壯的仆婦把守,她想外出遊玩一下都不許。

 阿母一再告誡她,忍個兩三年,等京陵那邊把許氏前兒婦的事忘了,她就可以再換個身份回去。

 可兩三年,並非兩三月,哪是那麽好熬的?她又不是真的比丘尼,能做到心中如止水、眼中無春秋。

 哪怕有個人陪她說說心裡話也是好的。

 終於盼來堂姊來信,誰知又是這種情況!

 薑佛茵歇斯底裡爆發了一場,兼以絕食相抗,終於逼得駱氏同意。

 駱氏特意從京陵趕到興平,給她曉以利害,告訴她哪些能寫、哪些不能寫。

 薑佛茵憋了一肚子話、說不盡興,如何能樂意?然而無論她再如何鬧,駱氏再不肯妥協。

 為了能把信送出,隻好由她來妥協了,只是在信中藏了些小“心機”,她相信堂姊定能看得出。

 薑佛桑沒辜負她一番信任,也真切感受到了她的思念與擔憂。

 除了這些,佛茵最關心的是現在這個“妹婿”對她好不好……整個薑家也就只有這個堂妹關心她過得好不好了。

 慨歎歸慨歎,來自親人真正的關懷多少會讓人心裡熨帖。

 -

 收絲的事交給蕭元度後,薑佛桑就徹底清閑了下來。

 不過她仍不常在衙署待著,還是四處去。

 最常去的仍是靈水村。一來這裡離城不算太遠;二來景色確實宜人;再就是她在這個村子裡呆得最久,鄉民們即便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沒顯出見外或不自在,她待得也舒心。

 每次來靈水村,必要和婦人孩童們一道上山,采野菜、摘野果,亦或撿柴斫木……她現在已能一口氣走到山頂,半途不需停歇。

 值得一提的是,那次夜宿之後,蕭元度便安排獄中苦役疏浚了山腳下那條河,而後重新搭了座石橋。這樣即便再遇大雨,也不必擔心水漫河面,更不用發愁橋板被急流衝走。

 橋成那日,村裡特意殺了隻羊相慶,還專門讓人來請她與蕭元度。不過那陣子正忙,兩人就沒有到場。

 這日,從靈水村回到衙署,還沒來得及洗漱二堂的門吏就來通報,說是有客至。

 “客?”薑佛桑以為是馮顥,可馮顥是自己人,衙裡人也都認識,不至於被稱作客。

 及至去了專門待客的花廳,才知馮顥確實也到了,客嘛卻是另有其人。

 “五表嫂!”

 鍾媄高興地衝她揮手,而後一瘸一拐走向她。

 蕭元奚跟著站起攙了她一下,見薑佛桑進來,又松了手。

 躬身一禮:“兄嫂安。”

 薑佛桑還禮:“叔郎安。”

 薑佛桑知道客是他倆,也有些高興,“怎麽傷著了。”

 鍾媄咳了兩聲,隻說不小心扭的。

 薑佛桑看向蕭元奚, 蕭元奚看鍾媄。鍾媄瞪了他一眼,隱含威脅。

 蕭元奚便垂頭不說話了。

 雖震懾住了一個,只可惜拆台的很快來了。

 “女君,車隊已停在倉房那邊,天色已晚,只等明日再與程縣丞核帳。”

 “也好,這一路多有辛苦。”

 不經意間瞥到鍾媄看馮顥的眼神,薑佛桑一頓,笑了笑:“你們怎會一起?”

 馮顥如實稟道:“半途遇上鍾女郎驚馬,得知六公子他們也來巫雄,鍾女郎又傷了腳,才並作一途。”

 怪道鍾媄方才言語支吾,她自詡騎術高,卻墜馬傷了腳,想來是覺得沒面子。

 鍾媄不想大家都盯著她的腳,趕忙轉開話題:“表嫂,我和小六是來接你的,你快收拾一下,隨我們回棘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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