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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女貴不可言》第五百二十章 1條瘋狗
作為雷府女眷,高淑嫦也在俘虜之列。

 高淑嫻清楚自己這話很有得寸進尺之嫌,不料他竟也同意了下來。

 心下微微一動,一雙清眸也隨之亮起。這般看過去,突然不覺得此人凶惡猙獰了。

 朱唇微抿,似乎是想道謝。

 然想到祖公,又甚為糾結。

 蕭元度眉心微褶:“還有事?”

 高淑嫻搖頭,最後看了他一眼,跟隨士兵出門去了。

 休屠撓了撓頭,知道今夜這一出肯定又是下面那些人有意獻殷勤。

 且不說白費不白費,這也太大意了!

 雖是個弱女子,沒有懷帶武器,通身上下便連個多余的首飾也沒有。但……瞅了眼地上的燭台。

 不過公子也甚是奇怪,要擱往常,甭管是誰,屍體早抬出去了。

 今夜倒有耐性,與高家女郎說了這麽多……

 “欸,公子——”

 蕭元度不知想起什麽,臉色甚為難看:“命人備馬。”

 休屠詫異:“夜已深,公子還要去何處?”

 蕭元度重新披甲,以去城外看望傷兵為由連夜出了刺史府。

 府門前才將上馬,兵卒押來一人:“將軍,搜城時見此人行跡鬼祟,被抓後又直呼要見你,還言是舊識。”

 那人四十來歲,瘦長臉,須發蓬亂,見了蕭元度,噗通跪倒馬前,膝行數步:“五公子!我、我有話說!”

 蕭元度高踞馬上,垂目看他:“報上名姓。”

 “董兼。”

 董兼……那個董師?

 休屠大步上前,揪住他襟口,一把將人提起:“好哇!踏破鐵鞋無覓處,你竟是藏在相州!快如實交代了,當初是受誰指使劫擄少夫——”

 往那邊瞥了一眼,及時改口:“是誰人授意你暗害五公子!”

 董兼如實交代後,不停叩首:“小的所言句句屬實。隻恨往昔瞎了眼,為人賣命反遭追殺,一路流亡,先是蘄州,後蘄州兵亂,這才竄逃至相州……只求五公子饒我一命,小的願為您牽馬拽鐙,但憑驅使!”

 蕭元度沉沉看著他。

 直到董兼冷汗滾落,才吩咐左右:“帶下去。明日與二娘子一道押送回棘原,交給大公子。”

 “公子?!”休屠驚問。

 蕭元度卻未做解釋,揚鞭策馬而去。

 翌日天一亮,刺史府中駛出一輛馬車。

 馬車由兩列黑甲士兵護送,後還跟著一輛囚車。

 “阿母,咱們要去豳州見外祖麽?”

 三個孩子緊偎在蕭元姈左右,過了一夜,仍似驚弓的雛鳥一般。

 蕭元姈一手攬著兩個女兒,一手攬著雷耀,不停親吻著他們的額頭。

 臨行前蕭元度竟把耀兒送了來,準許他與自己同車而回,蕭元姈的心多少好受一些。

 只要耀兒在她身邊便好,無論如何,她總要護他周全。

 雷耀自上馬車起就一言不發,陰沉著小臉。

 直到聽到外祖二字才驀地握緊不大的拳頭:“他不是咱們外祖!他是殺害祖公和阿父的魔鬼、劊子手!”

 “阿耀!”蕭元姈忙側身捂住他的嘴,下意識看了看左右,低聲斥道,“不許胡言!”

 “唔唔!”雷耀使勁去掰母親的手。

 蕭元姈卻如何敢松?她雖還是蕭家的二娘子,三個孩子卻流著雷家的血,與階下囚無異。

 跟車的仆婦侍女又全都是生臉,這馬車並不比囚車安全。

 雷耀力氣用盡,垂手放棄了,隻死死瞪著她。

 雖不能出一言,眼中的恨意卻是驚心,似乎把她這個母親也給恨上了。

 蕭元姈心中苦澀,不由淚落。

 小聲在他耳邊道:“阿母只希望你活著,好好活著……”

 雷耀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

 張榜安民之後,蕭元度又坐鎮處理了些急務。

 接連忙碌了幾日,留下駐防的兵力以及尚需養傷的將士,諸務也皆托予濮陽涓代為管理以等待後續各部人員的進駐,總算得以還師而歸。

 算算日子,休屠以為公子會抽身南下,畢竟以往三年可是風雨無阻。

 然而並沒有,公子直接回了棘原。

 休屠肉眼可見的透著萎靡。

 公子不想念少夫人了?可他想菖蒲啊,一年就這麽一次……

 想問,又不太敢問。

 糾結中大軍出了相州。

 才入豳州之境,一封密報飛書送至。

 是有關崇州那邊的,確切說是有關扈長蘅。

 鳳翔七年初,扈長蘅於出雲寺皈依佛門、斬斷塵俗。

 邵伯和南全勸阻不成,仍舊守在山腳那座別苑。扈成梁和盧夫人聞訊趕至,威逼著相見,聽到的也不過只是一聲讓人痛斷肝腸的“檀越”。

 扈成梁大為光火,要將他強綁下山,被盧夫人含淚勸阻住了。

 當初走至絕境不得已將他送來出雲山就已做好了準備。眼看他一日日好起來,命保下了,生死劫也過了,誰承想最難過的竟是情關。

 盧夫人悔之不迭。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攔下夫主,不該坐視他對薑女下手。

 就是把薑女強留下又如何呢?縱然牽扯諸多,也總有解決之法,只要七郎遂心如意。

 再說什麽都晚了。

 七郎是鐵了心,被關在別苑兩日便兩日水米未進,真把人綁回去,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把自己耗死?

 對盧夫人而言,從始至終,她只求兒子能夠活命。

 若然這一線生機只在佛門之中,那便……由了他罷。

 扈長蘅出家的事便就這麽板上釘釘了。

 幾年間一直風平浪靜,扈長蘅也再未出過出雲寺。

 蕭元度都打算把人手撤了,上月中旬出雲寺卻起了場大火。

 廟宇殿堂一概沒燒,獨獨燒了扈長蘅所居禪室。

 等火撲滅,活人已經變成了焦屍。

 “死、死了?”休屠不敢相信。

 但似乎也沒有不信的理由, 畢竟扈家過去兩年發生的事——

 “真是扈長藺乾得?”

 扈長藺,扈成梁二子。

 當年北涼脅取質任,考慮到長子不能冒此風險,最小的兒子七郎又還太小不能放心,扈成梁最終選定了踏實穩重的二郎。

 就此來說,蕭元度與扈長藺也算同病相憐。他們也的確同患過不少難。

 但兩人關系並算不得好。

 數年為質生涯,比起蕭元度性情上天翻地覆的變化,扈長藺倒是沒怎麽變,似乎還和去時一樣,甚至更踏實、更穩重,更讓人放心。

 蕭元度卻清楚,那就是一條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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