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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女貴不可言》第五十九章 哪裡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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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氏府邸設宴,軟玉樓芮娘帶著自家伎樂前來為賓客奏樂演舞。

 席間不見潘九公子,她趁著空隙,來了九公子的院落。

 進了內室,仍不見九公子,倒有一人在此縱酒,地上東倒西歪都是酒壇。

 “呦,讓我瞧瞧這是誰?這不是棘原城今日最風光的新郎,蕭五公子麽!”

 芮娘小心繞過那些酒壇,來到幾案邊坐下,打趣:“千金難買的良宵,五公子不在府中陪伴新婦,怎在此喝起了獨酒?”

 說著,伸手也替自己倒了一爵。

 寬袖一遮,滿飲而盡。

 擱下酒具後,俏眼流波瞅著面無表情的男人,芮娘一笑。

 此人生性暴虐,不講情面,虧得長了張耐咂摸的臉。寬肩勁腰,虎體猿臂,如此魁偉不凡,難免讓人眼饞。

 芮娘笑意加深,又倒了一爵,身子一扭坐進他懷裡,雙手捧著酒爵遞到他唇邊。

 “來,奴家請五公子喝一杯。”

 呵氣如蘭,說著話,柔弱無骨的身子也偎了上去。

 蕭元度把頭一撇,避開酒爵,無情將人搡開後,繼續自斟自飲起來。

 芮娘跌在一旁,哎呦呼痛半天,不見他有任何反應,只能怏怏起身坐回位上。

 嘴裡拈酸道:“五公子既是連洞房都不肯入,難不成還要為少夫人守身如玉?”

 銅爵停在唇邊,蕭元度聞言冷笑:“她也配。”

 芮娘毫不意外。

 傾城觀禮,獨缺新郎,便連新婚夜也不在青廬伴新婦,足可見外間傳聞當不得真,蕭元度也並沒有多喜歡那扈家前兒婦。

 她笑了笑,再次傾身上前:“既如此,今夜不若就讓奴家來陪……”

 蕭元度皺眉,重重擱下酒具:“出去!”

 芮娘再三吃癟,臉色有些掛不住。

 “那奴家就不擾五公子的好興致了,這就告退。”

 氣哼哼出門,正碰上如廁而歸的潘九公子。

 潘嶽將人摟在懷裡,問:“怎麽了美人,誰給你氣受了?”

 芮娘往內室睇了眼:“奴家原為道謝而來,九公子不在,蕭五公子倒是……”

 她沒把話說完。

 潘嶽哈哈大笑。他人生的胖,笑起來圓臉直顫。

 “別理他,他就是那副狗脾氣!”

 芮娘見好就收,嬌嗔著捶了他一下:“還是九公子知道疼人。”

 “那當然!今日擺宴,我四兄原是要請暗香館的伎樂來助興,我一想,這不成,暗香館哪敵得過軟玉樓的美人可親?於是堅持叫了你們來,你可要怎麽感謝我才好?”

 “九公子說怎麽感謝就怎麽感謝,奴家都依你。”

 芮娘雖開著軟玉樓,卻少有入幕之賓,今日許是接連受挫,想找回點自信,於是對著潘嶽秋波暗送,還嬌笑著送上香吻一個。

 她這般小情蜜意,潘嶽自然心癢。

 不過……想起裡面那個麻煩人物,潘嶽歎了口氣。

 “今日不成,改日再去找你。對了,蕭五在我這裡的事,莫對外人提起。”

 芮娘歡場打滾已久,豈會連這點眼色都沒有?點頭應下後,又纏膩了一番,這才離去。

 潘嶽回屋一看:“還喝著呢?”

 不由大搖其頭:“我跟你說,蕭家可都派了好幾撥人來了,若讓蕭刺史知道我膽敢窩藏不報,我可就完了!”

 見蕭元度不理,他走上前將酒爵奪下。

 “也是怪了,自打你從京陵回來,就像變了個人。還有,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究竟怎麽想的,好端端為什麽要去崇州搶親?”

 “我若說我這是積德行善,你信不信?”

 潘嶽瞪眼:“還積德?聽說那扈長蘅被氣得吐血,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我看你是缺了大德!”

 蕭元度毫無形象地箕坐著,上身後仰,單手撐在身後的竹簟上。

 “他不會死,少說也有……”掐了掐手指,“三年可活。”

 頓了頓,又改口:“我如今把那薑女掠走,他保不準能活得更長。”

 潘嶽瞧他是醉得不輕,都替人算起命了。

 “照你的意思,那薑女克夫?”

 蕭元度搖頭,哂笑。

 她許是不克夫,但她為了與人淫奔會毒殺親夫。

 潘嶽見他又不說話了,踢了踢他:“甭管克不克,你總是把人搶來了,天子也賜了婚。搶到手又讓人空閨獨守,一個人跑我這喝悶酒,算怎麽回事?”

 蕭元度整個往後一趟,伸手指了指外面,示意他也滾出去。

 “你——”

 潘嶽也懶得理他這些破事,命仆人抱來錦褥予他蓋上,自去前頭玩樂去了。

 蕭元度閉著眼,頭昏沉,心思卻清明。

 潘嶽這人雖隻知遊樂,卻也有敏銳之處。

 他說自己從京陵回來就像變了個人,其實並沒有說錯。

 蕭元度也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自己醒來竟回到了年輕時候,仿佛前世那幾十年就是一場渾噩的夢。

 但他清楚得很,那不是夢。

 他只是不明白,上天為何會把這機緣給他。

 他也沒怎麽積德行善,甚至從生到死都活在殺伐中,雙手染滿鮮血,身負人命無數。

 該報的仇也都報了,談不上怨念。

 所以有時想想也挺沒意思的。

 重生來幹嘛呢?把惡心事再經歷一回,亦或者再提劍殺一遍?

 若說遺憾,倒有一樁,那就是她了。

 可京陵空走一趟,方才收到南地傳書,仍然沒有樊家姐弟的消息。

 地名沒有錯,名字對的上,她也確實有個弟弟……那是哪裡錯了?

 蕭元度想不通。

 抬起右臂,手背搭在額上,悵然歎了口氣。

 重生後,滿心就想找到她。

 想著能早一天,她就少受一分罪。

 將她帶至身邊,護在自己羽翼之下,再不讓她受人欺負,前世吃過的那些苦頭也必不讓她再嘗點滴。

 “你究竟去哪了……”

 想到府裡頭那個薑女,心裡更是煩亂。

 前世扈長蘅猝死,最開始對外宣稱是病故,後來府裡走漏了消息,外界才知另有隱情。

 原來薑女在京陵早有相好,還從南地尋了來想將她帶走。

 扈長蘅久病卻不死,薑女等不了,乾脆在他喝的藥中投了毒。恰逢崇州那段時間生了內亂,薑女趁亂與奸夫逃出了崇州。

 後來聽說兩人在回京陵的路上遇見了流民,慘死於草寇之手。但真是草寇還是扈家追兵,誰又說得清。

 再想到青廬中薑女柔聲曼語對扈長蘅說得那些話,蕭元度心下更覺不齒。

 明明心中另有所愛,為了鞏固主母之位,倒也豁得出去,說她慣會作偽真不冤了她。

 不過若說作偽,會不會太逼真了些?

 自己佯裝刺向扈長蘅時,她飛身撲擋那一下,瞧著倒有幾分情真意切。

 蕭元度隱隱覺得有些疑惑,卻也懶得細思,隻歸結到薑女心機深沉上去。

 再聯想到許氏前兒婦、她那同出一門的堂姊後來在南州之地做下的惡,愈發覺得不會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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